28、贰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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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阴云密布，死气沉沉。
已经是深夜了，家家户户都该点灯的时间，大院里却仍是漆黑一片。灯笼全都被摘了下来，放在地上，又用黑布罩着。月光下透，隐约可以看见院子里有黑影略过。房间里传出低低的交谈声，似乎是两个女孩子。
“小姐，它好像又来了……”
“我也听到了，双鹊，你出去看看……”
“啊？可是……”名叫双鹊的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小姐的命令她又不能违背，只好咬着牙，一点一点摸着黑到了门口，轻轻推开一道缝。双鹊站在门口，紧闭着双眼不敢往外看，夜晚冰冷的空气从门缝中渗透进来，坐在床上的小姐感受到一丝寒意。她下意识地收了收自己躲在被子里的脚，小声问道：“怎么样，双鹊，有看到什么吗？”
双鹊答不上来，小姐便知她压根没往外看，语气间不由得染上一丝严肃：“你还愣着干嘛，快看啊。”双鹊被催得没了办法，只得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往院子里头望去——
“啊！”
双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向后一跌，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姐慌忙问她：“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
双鹊结结巴巴地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姐见状，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刚准备下地，亲自去看看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响。
——原本只开了一条缝隙的门，此刻已经彻底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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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维从进门起就注意到了这所宅子的诸多诡异之处。
首先是摆在地上的灯笼，各个都用黑布罩着，上面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应该是在地上放着有些日子了。可灯笼这种天天都要用的东西，又怎会任由它落在地上吃灰呢？
其次便是那些窗户，无一例外都用黑纸封上了，上面还有朱砂写成的经文符咒。张之维猜测自己应该不是这主人家找来的第一个道士。
没走几步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匆匆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向张之维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这位应该就是张之维张道长吧？快请进。”
张之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用叫道长，我已经离开龙虎山了，如今不过是混口饭吃。”
“哎哟您快别这么说，我都打听过了，整个小镇就属您的本事最大。这次我们宅子闹鬼，张道长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事成之后，我们老爷不会亏待您的。”管家说这话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张之维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管家一时间有点吃不准张之维的路子，不知道他是真的对这些东西不心动还是装的不心动，好给自己留一条讨价还价的余地。
周家是这方圆百里最富庶的大户人家，能在连年战乱的年代发展出这样的规模，对于普通人而言是非常不容易的。周老爷膝下无儿，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刚满二十，是全家最受疼爱的大小姐。此番就是这位大小姐的屋子里闹了鬼，周家前前后后没少花钱，请了多少道士和尚都不管用。原本都快绝望了，突然听在后厨做饭的老许说，镇上前两月突然新搬来一个道爷，听说以前是在哪个山上呆过的，本事可大了，请过的人都说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周老爷便派人去寻了这位道爷过来。
这道爷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山上和怀义打了一架后又被赶下山的张之维。
“嗐，这事儿都还没成呢，哪能就开始谈报酬。”张之维笑笑，东张西望了一下，说道，“还是先带我去见见周老爷吧，也让我知道知道这宅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您跟我来……”
管家引着张之维来到宅子的正厅，里面坐着七八个人。坐在正中间的男子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毫无疑问便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坐在他旁边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尚且穿着粉色的衣衫，布料隐隐闪烁着绸缎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想必就是周家的千金小姐了。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周小姐脸色苍白，眼眶通红，还在不住地拿手帕擦着泪，端的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老爷，我把人带来了。”管家恭恭敬敬地朝着周老爷鞠了个躬，同时伸手指向张之维，“这位便是张之维张道长。”
张之维顺势向周老爷作了个揖：“周老爷。”
周老爷上下打量着张之维，不住地点头，似乎是对他很满意。张之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让周老爷觉得满意了，难不成是因为他身上有股正气？
“好、好……”周老爷连连称赞道，“张道长，此番你若是能帮我周家解围，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周某都会满足你。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周某也会想办法给你摘来。”
张之维听了头都大，他下山有段日子了，对于俗世的生活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唯有这客套，他是听也不耐烦，说也不耐烦。奈何对方现在是他金主，他也不好直接开口呛声，只得耐得性子道：“周老爷还是先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哦，对对。”周老爷连连应和两声，并没有在意张之维那颇有些失礼的态度，“来，你过来。”周老爷招招手，把站在一旁的周小姐引到了自己身边来。他安抚似地摸了摸周小姐的头发，向张之维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儿，周媛媛。媛媛，你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周道长。”
被点名的周媛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张之维，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原本通红的眼眶又泛起一片湿润的雾气。“起先，我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因着这附近住的几户人家里都有小孩，我也就没太当回事。”周媛媛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所经历的怪事都说了出来，包括莫名其妙消失的手帕、半夜听到的若有若无的婴孩啼哭般的声音，还有窗外总是一闪而过的黑影。“可是后来，房间里开始出现诡异的东西，像是死去的兔子、山鸡、鱼，我房间里整天闻起来都臭臭的，散发着一种尸体腐烂后的气息……”
周媛媛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转头躲进她父亲的怀里，肩膀微耸，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周老爷见状也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一生疼爱的女儿因为这事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周老爷拍了拍周媛媛的背，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周围邻居家小孩的恶作剧，便派人守在媛媛的院子里，但是那些东西还是会照样出现在媛媛的房间里。我觉得不对劲，正巧那时路过一位高人，他说我家这是招了邪祟了，要取我女儿的性命。”
张之维觉得奇怪：“既然那高人都指出来了，为啥不直接叫他帮你家把邪祟去了？”
周老爷摇头道：“那高人来我家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自请离开了。他说，‘这邪祟法力高强，非我能敌，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便走了。这些日子我也找了不少人，道士和尚除妖师都有，每一个来之前都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能帮我赶走这邪祟，可最后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再这样下去，我的女儿……”周老爷声音逐渐变得哽噎起来，抬手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珠。“所以，张道长，若你真能解我周家之围，你就是我周家的恩人！只要能将这邪祟除了，无论你要什么报酬，我都允了。”
张之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道：“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一切的怪事都是发生在周小姐的房间里的，对吧？”
周媛媛闻言一愣，随即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那周小姐闺房何处，可否带我去看看？”
“这……”周老爷转头看向周媛媛，毕竟事关女孩子的清誉，周媛媛今年刚满二十，正是嫁人的好年纪。若非被邪祟缠上了，这会儿周家说不定都办上喜酒了。
张之维也知道这事儿得看周小姐的决定，若女孩子执意不肯让自己过去，他也只能另想别的法子。好在周小姐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思想上比一般的闺阁小姐要开放许多。她微微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我带道长过去。”她小小声地说道。
张之维立刻跟了上去。没走几步路，便来到了周媛媛住的屋子。院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花花草草也都被修剪得整齐。张之维觉得奇怪，这周小姐都被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打理这些呢？
张之维环顾一圈四周，最后指了指那间屋子道：“可以进去看看么？”
换了别人，周媛媛可能就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私心，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张之维，周媛媛觉得自己可以百分百地相信他。张之维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和前面那些来她家的道士都不一样。于是周媛媛同意了，她替张之维打开了门：“这边请。”
张之维也不客气，大跨步地就进了周媛媛的房间。屋里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看得出主人应该是个很讲究卫生的人。不过确实如周媛媛所说，弥漫着一股死尸的臭味。张之维皱起眉头，随意地在屋子里绕了几圈，突然站定不动。正当周媛媛以为他出什么事了的时候，张之维突然大手一挥，掀开了面前的一处软垫。
“啊！”周媛媛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在软垫的下面，赫然躺着一条蛇。
“别怕，是死的。”张之维轻声安抚道。他把蛇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接着随手扔到了地上。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是有点诡异。张之维下山已经有两个月了，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他看清很多事。大多数时候人们说的闹鬼，其实都不是鬼闹的，而是人心闹的。
不过这次是例外。因为张之维感觉到了，这屋子里的确有些“脏东西”。
张之维转身看向周媛媛，学着那些江湖术士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周小姐，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还请您几位先行离开，待我施法将那邪祟捉出来。”
“好、好，那就拜托大师你了。”周媛媛说着，便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没了那些普通人，张之维也就可以用出圈子里的手段了。他催动着自己的炁，霎时间金光亮起。虽然师父下山前曾说禁止他用山上的手段谋生，不过张之维也猜出来了，师父本来的意思就只是让他和人打交道而已，不让他用山上的手段也只是怕他会投机取巧罢了。何况他也不是回回都要用上真本事的，大部分时间他的“斩妖除魔”都是在骗人。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张之维下山这一趟可没少骗过人。以前在山上不能干不敢干的事儿他全干了个遍，第一次体会到人生原来还有这样的活法。一个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普普通通甚至可以有点低劣地活着。
想着想着，手中金光忽然一颤，张之维眼光一凌，猛地收手！
金光化作一颗圆润的球，将一团黑雾裹在其中。
张之维颇有兴趣地掂了掂手中的金球，见对方不肯显露真身，也懒得去逼问什么。他将金球压缩成小小一个，扔进自己口袋里，随即走了出去，敞开门高呼道：“周老爷，周小姐，可以了！”
周老爷顿时大吃一惊：“这么快？！”
张之维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邪祟……”说着，他把金球拿出来，给周围所有人看了看，走个过场。“这就是一直缠着周小姐的邪祟，如今被我收在在……这个这个……法器里……”张之维没法跟普通人解释金光的原理，便随口扯了个谎蒙混了过去，反正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总之，这邪祟已经被我抓到了，周小姐可以放心了。”
说真的，这种级别的妖怪，在龙虎山都是给刚入门的弟子练手用的，张之维刚学会金光咒那会抓了好多，熟能生巧嘛。但这些内幕周老爷又不知道，只当张之维是吹牛的，随便捞了一团什么东西就出来和他们交差了，皱着眉头反复确认道：“张道长，要不咱们再回去抓一会？这，万一没抓干净，到时候说出去有损道长招牌啊……”
周老爷这边在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张之维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您放心，我这边口碑有保障的。今天之后若是还闹鬼，您就派人来找我，我给您全额退款。”
“这……好吧。”见张之维这般自信，周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目送张之维离去。
从周宅离开后，张之维也没急着回去，一路溜达着去了镇子上的集市。
卖酒的李叔一看到张之维来了，顿时扯着嗓子大喊道：“之维！叔最近新进了一批好酒，要不要带两坛回去尝尝？”
张之维闻言眼睛一亮：“得嘞，叔给我备两个好的，我待会过来拿！”
“小张啊，上回婶跟你说的那个姑娘，你去见过了没有？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一人了，家里还没有婆娘，这咋行嘞？”
“哎哟，王婶您饶了我吧。我就一穷道士，还是从山上被赶下来的那种，拿什么成家啊。人我见过了，是个好姑娘，配我实在是有点可惜了。”张之维熟练地把这事糊弄过去，在王婶的摊子上挑拣起来，“这苹果不错，婶你挑几个好的给我装了呗。”
王婶敲了一下张之维的脑袋，一边给他装苹果一边念道：“你说你，好好一大小伙出家干什么，这从山上被赶下来不正好！抓紧时间赚点钱，娶个媳妇再生俩大胖小子是正经。你婶家里还有好些个娃娃用的东西，到时候都送给你，也省得再去买了。”
“谢谢谢谢，婶，不过那东西我真用不上，你不如多送我俩橘子，我今晚就能吃。”张之维说着，顺便又偷摸着顺了王婶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你小子……哎，算了算了，多给你拿两个。回去好好把婶的话想一想，改主意了随时来找我，婶认识的姑娘可多了，保准给你挑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王婶说着，把装好水果的袋子递给张之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希冀。
张之维连连称是，这才得以逃离王婶的魔爪。他继续溜达着，边走边思考着今天晚饭吃什么，突然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孩猛地拦在他面前。“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哎哎哎，你放我下来！”
张之维随手把这小孩拎起来，在空中摇了摇：“行啊你小子，几天不见，就从劫富济贫的大侠变成土匪了？”
“没有，没有，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快放开我啊啊啊！！”
“行啊，叫哥。”
“张哥！之维哥！饶命啊哥！”
张之维乐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慢悠悠地继续调戏道：“说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啊。当大侠多好，别当土匪，没出息。”张之维说着，这才把孩子放下来。孩子一边整理自己被抓皱的衣服一边嘟囔着，“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王婶那味了。”说罢又小声补充一句：“张婶。”
张之维顿时表情一冷：“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认怂的速度让张之维深感这孩子或许可以加入天师府。“对了之维哥，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怎么了？”
小孩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就，我有个从乡下来的表姐，我妈说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让你俩吃个饭，认识认识。都是邻居，以后也好有个照应什么的……”
张之维一听，得，又是来给他说媒的，立刻退避三舍，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谢谢你/妈/的好意，但还是算了。”
孩子心说拒绝就拒绝，怎么还骂人呢。
张之维不给孩子继续开口的机会，从袋子里掏出个苹果塞到孩子手里，留下一句“替我跟你妈问声好”，转头立马开溜。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张之维懒懒地躺在床上，忽然间想起自己身上好像还带着个什么东西。张之维一翻手，把金球球从自己袖子里掏了出来，试探地敲了敲：“还活着不？”
金光里的黑影颤抖了一下，算是回答了张之维的问题。张之维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我可以把你放了，但你必须保证，不可以再回周家去了。”
黑影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在金光里打着转。张之维皱起眉头，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做得到吗？做得到我马上放了你。”
黑影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在说，“可以”。张之维也不磨叽，当即散了金光，把这团邪祟放了。
谁知金光刚一消散，黑影立刻夺门而出，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周宅所在的地方。张之维默默叹了口气，小声抱怨道：“早知道不会这么轻松。”手指尖亮起隐约的蓝光，紧接着，只听“噼啪”的电流声响起，几道雷光猛地从地底扑出，汇成一道笼子，把黑影牢牢困在里面。
张之维慢悠悠地从屋子里头走出来，蹲在雷囚面前，看着里面那团想挣扎又不敢真的冲撞雷法的黑影，摇头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呢？”
黑影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它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踢到铁板了，这次来逮它的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人家是正正经经的修道之人。道行还比自己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放过你的前提是你得乖乖听话啊，若你还想着要回周宅去骚扰人家周小姐，我就只能除掉你了。”
张之维说着，一点一点慢慢朝黑影伸出手，俨然是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黑影躲闪无果，忽然间白光一闪，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自雷囚中响起：“大小姐，救我！！”
我擦，还有救兵的？张之维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周围。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张之维以为是虚惊一场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张之维立刻回头望去。
那是一个有着苍白长发和红色眼眸的少女。穿着红白相间的露肩短裙短裙，宽大的袖子末端系着两颗铃铛，脑袋两侧还有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半耷拉着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张之维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应该说什么呢？是“好久不见”？还是“你怎么会在这”？还是直白一点，直接说“我好想你”？
他不知道。原本以为自己下山这几月，口才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可以应付任何场景了。但她仅仅只是出现在那里，就将张之维打回了原型。好像他还是个在龙虎山上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霍伶。或者说，有苏伶伶懒洋洋地朝他看了一眼，原本没什么光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张之维……？”
张之维下意识地“哎”了一声，梦呓似地喃喃道：“好久不见……小白。”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贰拾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