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绝代双骄（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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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九也不推辞，她接过花枝，在鼻下轻轻一嗅，然后摘了片花瓣放进嘴里细嚼。花无缺见慕容九拈花嚼蕊，明眸流转，眼中竟似有一丝笑意，玉雪般的面庞也不复之前的冷淡，娇柔清丽，秀美婉约，似乎很是喜爱这枝梅花。
慕容九拿着梅花爱不释手，语气也轻柔不少，道：“这花入药正好呢，可以明目清心，滋肝养肺。”
花无缺这才恍然，原来她刚才是在品尝药性，同时心中又有些惊讶，她这一尝，竟能将墨玉梅花的效用说得分毫不差，花无缺笑道：“九姑娘神农也。”
慕容九拿着梅花，双目看向花无缺，道：“花公子谬赞，不过学了几年医术，懂得一二罢了。还要多谢花公子相赠这样珍贵的梅花，古人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有枝花要赠给公子。”
墨玉梅花极为珍贵，慕容九与花无缺相识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原不该接受这样贵重的礼，但医者就是这样，若见了什么奇花异草，是如何也丢不开的，比见了任何金玉财宝，武功秘籍还心动难舍十倍百倍，花无缺这枝梅花实在送到了她心坎上。
花无缺对上慕容九的眼睛，只觉她那双杏眸滟滟生光，让他心头莫名一颤，他轻轻移开目光，道：“什么花？”
他的目光落到他面前的茶杯上，杯子里茶汤浅碧，有些像慕容九衣服的颜色，茶叶在碧水中轻轻舒卷，上下沉浮，异常纤巧可爱。
慕容九却是打了个哑迷，“公子稍待便知。”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却说小鱼儿离开后，他便向峨眉赶去，但出了镇子，忽觉腹中饥饿，这才想起他还没吃饭，更加恼恨自己做什么要多管闲事，找了地方好好吃饭不好吗？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道上有三四行人农夫往来，他们一见到小鱼儿就尖叫大呼，“鬼……鬼啊！有鬼！”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锄具行囊都顾不得了。
小鱼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脸上还挂着几条碧丝蛇呢，它们爬在他脸颊鼻子上，他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和鬼差不多吗？
这些小蛇在他身上爬了这么久，也没咬他，小鱼儿便不如最开始那样怕了，但说让他们一直待在他身上，那他也是千个万个不同意，他打开布囊，好声道：“小宝贝儿，你们一定饿了吧，快来吃饭了。”
但这几条蛇竟毫无反应，依旧爬在他脸上，似乎这蛇食对它们毫无吸引力。
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那些蛇都是他这样哄诱下来杀掉的，难不成这几条蛇成了精，见了他之前的行为，所以不敢下来？但随即一想又不可能，恐怕是碧蛇神君防了他一手，这几条蛇另有特异之处。
小鱼儿这下可犯了难，他只道只要偷到了碧蛇神君的蛇食，就不用怕这些小蛇了，可如今这些小蛇如附骨之蛆一般爬在他身上，万一一不小心真的咬他一口，那小鱼儿恐怕真的要变成一条死鱼了，消息传回恶人谷，还不知道要被如何嘲笑呢？
难道去找碧蛇神君？
可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碧蛇神君不仅不会把这些蛇弄走，还会威胁他让他带他去找宝藏，他若不从就叫这些蛇咬他，不说根本没什么宝藏，就是真找到了宝藏，碧蛇神君也只会让这些蛇咬死他，也怎么会帮他？
可这世上除了碧蛇神君自己，还有人能驱动他的这些蛇宝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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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九的房间与花无缺这间房相邻不远，她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这个绿色锦囊，她将锦囊递给花无缺。
花无缺打开，见里面果然是一截花枝，他拿在手里细看，花枝约有两寸长，枝干如铁，上面开着两朵粉红的小花，花瓣紧贴枝干而生，每一片粉色的花瓣上都有七个小小的黄点，花蕊也是黄色的，有些像海棠，是他没见过的品种。
这枝花应该折下来不少时间了，但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花叶水分尽去，却并不萎谢枯裂，依旧带着鲜艳的颜色。
他正待开口询问这是什么花，忽听一人惊呼道：“七星海棠！”
原来是张菁来了，她走到门口见花无缺手上拿着一枝花，粉红的花贴枝而生，分明是慕容九平时珍爱异常，碰都不让人碰七星海棠，但如今却到了花无缺手中，如何不让人惊讶，因此才脱口喊出声来。
花无缺拿着花枝，“原来这花叫七星海棠。”
张菁坐到慕容九身边，道“九妹，你竟然舍得将你的七星海棠送人？”
慕容九拿起桌上的那枝墨玉梅花递到她面前让她瞧，道：“这是花公子给我的。”
张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是用七星海棠换他墨玉梅花。”
慕容九解释道：“是朋友间的相互赠礼。”
花无缺笑着附和：“九姑娘说得是。”
张菁眼珠在二人身上滚了一转，贴着慕容九耳朵轻声笑道：“九妹，花公子武功高强，风姿特秀，我看慕容伯伯这下不用烦恼找不到女婿来配你啦！”
谢家最小偏怜女，慕容九是慕容家最受宠的幺女，自慕容九及笄以来，慕容正德便暗自将江湖上有名的少年英雄都考量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满意的，认为他们都配不上慕容九。张菁觉得慕容伯伯实在太挑了，说这个长得只是一般俊，那个武功居然在门派弟子中只能排第二，这个竟然不喜欢绿色，还有那个吃菜居然喜欢吃辣的，这些在江湖上出挑的少年都被慕容伯伯用这样那样的理由否决了。
张菁虽觉得慕容伯伯要求多到令人发指，但心中却忍不住羡慕，因为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她从没有见过她的父亲。
花无缺俊朗无双，武功高强，人品贵重，性格温润，出生不凡，实是江湖第一流人物。张菁觉得就算慕容伯伯再挑，但看到了花无缺也很难再说什么不好。
慕容九淡淡扫了她一眼，让她别胡说。她目光看向花无缺，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见。
慕容九不知道，花无缺虽然年纪小，但他从小修习最顶级的功法，加之名师教导，天赋奇高，勤练刻苦，一些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六七十丈内，飞花落叶之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张菁这一句话虽是贴着慕容九的耳朵，虽声音极轻极小，但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二人都不愿被他听见，因此便做出神色如常，恍若未闻的样子，但其实他挺直的背有些僵硬，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觉收紧，抓住膝上的布料。
花无缺与她们不过初相识，张菁知道不好再开他的玩笑，老实下来，扁了扁嘴，自己到了杯茶喝。
慕容九对花无缺道：“这枝花的确叫七星海棠，种子来自海外，极难培育，恐怕整个中原就只一株，因此几无人知。”
花无缺道：“原来这枝花这样珍贵，难怪这样娇美可爱。”他在鼻下轻轻一嗅，然而这样美丽的花朵竟什么味道也没有，不知是不是摘下来太久的缘故。”
慕容九看了他一眼，花无缺觉得她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疑惑间听她道：“世人皆知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是天下奇毒，却不知这些都还不算是最厉害的毒药。”
花无缺看着手中的那枝海棠，“啊”了一声，“难道这枝海棠……”
慕容九点头肯定他未完的话，道：“正是，七星海棠无色无臭，无影无踪，再精明细心的人也防备不了，不知不觉之间，已是中毒而死。死者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似乎十分平安喜乐。你说，这样的毒物可不可怕？”[1]
花无缺看着他手上那枝娇丽的海棠，脸上微变，道：“的确是花某平生所知最厉害的毒药。”
慕容九道：“那你怎么还拿着这枝花，不怕中毒吗？”
花无缺虽然听了慕容九讲解这七星海棠如何厉害可怖，面色也微有变化，但他竟始终将这枝海棠拿在手里，既没丢掉，也没放下。
花无缺道：“不怕。”
慕容九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么？以为这七星海棠是我编出来骗你的吗？”
花无缺摇头：“九姑娘没有骗我，九姑娘说这七星海棠毒性可怕，那这七星海棠一定是真的毒性可怕。”
慕容九道：“那你还拿着这花干什么？”
花无缺道：“我只是知道九姑娘总不会害我。”
慕容九见花无缺自始至终都是目光清正，语气坦然，知他所言非虚，语气不觉柔和下来：“毒药毒药，是毒也是药，七星海棠的根茎花叶虽均是奇毒无比，但这枝花经过炼制，已经毒性尽去，变成疗伤的圣药了。这枝七星海棠佩戴在身上，可解毒烟瘴气，退毒虫蛇蚁，内服外敷均有疗伤解毒的奇效。”
花无缺不禁惊异叹道：“原来这枝海棠这样珍贵。”他也懂些药理，知道有些毒药使用得当，对治疗一些伤病有奇效，但这海棠全身都是剧毒，而慕容九却能完全改变这枝海棠的药性，将它由剧毒之物变成疗伤圣药，其中困难可想而知，必定费了不小的心力，他将这枝海棠放回锦囊，道：“这枝海棠太过珍贵，无缺愧不敢受。”
花无缺并不是假意推迟，他将锦囊袋子系好，放到慕容九桌前。
慕容九道：“花公子是不是认为我的命连一万两也不值？”
花无缺讶然，“九姑娘为何会这样说？在下认为，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性命乃是无价之宝，如何能用金钱衡量？”
慕容九心中一动，一双清亮的眸子望向他的眼睛：“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花无缺与她对视，觉得她那双眼睛虽然依旧清透，但却似乎多了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似乎是……怅惘？又似乎是……怀念？
花无缺迎着她的目光，认真道：“是真心话。”
“花公子，你很好。”
慕容九垂下眼眸，声音有些轻，似只是轻轻一叹。
花无缺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慕容九却没有开口解释，她很快抬头，一双眸子如最清澈的泉水，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他却看见上面清楚地映上了他的身影。
她在看着他。
他听她道：“生命命既然这样珍贵，花公子不仅救了我，还送给我墨玉梅花，接受我这样一枝不过身外之物的海棠又如何呢？”
说着，她低头，伸手拿起那个锦囊。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慕容九将锦囊递道花无缺面前。
她的眼睛又看向他。
花无缺迎着她的目光，对她一笑，接过锦囊，没再推辞。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绝代双骄（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