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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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起风了。
只是与往常不同，不是寒冷刺骨，而是春风过境。
朱雀养的一条小蛇在竹林乱窜追着路过的小鸟，结果一个没注意撞在了竹子上。
这蛇跟小黑一样的傻，左漓坐在崇吾山以前自己爱坐的石头上，洛寒则是站在他身边。
他们都没有说话，惊蛰，这个日子对谁都有很重的意义，对他们亦如是。
是洛寒的生辰，是他的忌日也是他们重逢的日子。
身旁的人比谁活的都久，看得比谁都透彻，可是在自己出现前，他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少之又少。
没有生辰，没有朋友，只是一个人待在崇吾山守着人世间，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或许哪天死了也没人会知道。
千景将朱雀抱入怀中，这个动作三年来只在休息时会下意识抱着人入睡，现在却在清醒的时候去做。
他抱得那样紧，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骨血，可偏偏说的话又温柔至极。
“为什么定在惊蛰”
他没有反驳朱雀的提议，只是问为什么是这天。
朱雀一下一下的用手顺着千景的后背“因为你是世间天地，而这天万物复苏”
我希望这天醒来的不止是万物，还有你。
千景在遇到朱雀前，活得浑浑噩噩，无人陪着自己，无人敢接近自己。
他像是一块有灵智的浮木，在水上漂流，甘愿沉睡随波逐流。
看似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目标明确之人，可又恰恰相反，这尘世间，没有人比他更迷茫。
这些年，他就跟世间万物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沉睡，无法醒来。
现在有一个人希望他可以醒来，不是为了谁而醒，愿他为自己本身而醒。
后来的那六年惊蛰这天，凡间庆祝，崇吾山上灯火通明，最初的神明有了属于自己的生辰。
第十年。
又是一年快到惊蛰，只是今年凡间没有往年热闹，不知是在做什么。
千景倚靠在院门，朱雀在院子外的一个空地抚琴，岁月静好。
上下山的梯子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两个女孩的声音。
“千景哥哥！朱雀哥哥！”为首的姑娘眉眼与当年在凡间撞在千景身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后面跟着一个看着比前面人年长几岁的姑娘，傲人的气质但不让人反感，她很适合在战场闯出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困在宅院。
千景站好朝两个孩子招手“慢点走，别摔了”
秦玉拿着个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跑到院门口“我才不会呢！”
“嗯，是不会，只是会在要站好的时候没站稳给我们拜个早年”朱雀站起身走到另外三人那里还不忘调侃一句这不省心的小孩。
在秦玉身后跟着的姜锦云噗嗤笑了一声，顺便抬手把要拜早年的秦玉扶好。
千景听到这话也偏头笑了一下，然后才把给这两个孩子的礼物拿了出来“你们的生辰礼物”
两个小姑娘家里是世交又有缘生日在同一天，自然而然的成了好友，后来在秦玉八岁生辰时认识了千景他们，平时有事没事就跑到崇吾山上找两人玩。
慢慢的四个人也熟络起来，最开始她们家里的人还是不放心孩子跟千景待着，有时候会偷偷跟着过来。
千景和朱雀知道也不拆穿，过了一两年家里人大概是彻底放心了，两个孩子上山也不跟着，还经常让她们带点东西给山上的两位神明。
秦玉佯装恼怒“千景哥哥你敷衍我们，礼物怎么可以提前给！”
朱雀在千景身后偷偷玩这人的头发，顺便接话“对，快好好讨伐一下你们千景哥哥”
看热闹不嫌事大。
千景把身后作乱的手拿走，又把他们都带进屋“这可怪不得我，明天我有事没时间给你们庆生，有机会给两位小姐补上”
姜锦云知道自己好友的德行，刚刚完全就是在开玩笑，毕竟她们也知道这两位不是寻常人，不可能每次都有空的。
几个人在屋内坐下，千景则是去泡茶顺便端甜点。
走到灶房，却并没有急着把甜点拿走，而是想了些东西，面色凝重，最后还是悄悄施法在这人世间留了点东西。
朱雀看人久久没来打算去瞧瞧怎么回事，刚站起来就看见人来了。
“刚刚找茶叶找了一会”他把甜点都一一摆好，坐在了朱雀的身边。
千景做事很细心，朱雀喜欢的竹叶糕就放在朱雀手边，桂花糕则离那俩姑娘很近。
这样这三人拿爱吃的也方便。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时辰，看天色渐晚就催着她们回家，秦玉和姜锦云走之前把送给千景的生辰礼物拿了出来。
除了她们送的，还有她们家里人挑的东西。
朱雀把东西收下放好，打算跟千景一起送人回家。
只是在要走的时候，千景像是感觉到什么，又说自己在家收拾碗筷，让朱雀去送，顺便帮自己给两家人拿点东西。
朱雀本不想同意，他感觉千景有点不对劲，但是千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了句“听话，我想给你一个答案，你总得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答案，是前几日朱雀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我好”
他们的合作早就结束，就算千景把他赶回天绛山自己也会帮人间。
但是这个人还是无怨无悔的对自己好，照顾自己。
朱雀听到这话，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赶紧拿了东西就送她们下山回家。
千景确定人离开后，没有回屋内，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几天前，朱雀不知道的时候，千景找到了可以救尘世如今现状的方法。
这十年，虽然朱雀的出现让人间好过了点，但也只有一点，还是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只剩这一种。
自己舍去神格，人间得以重生。
他没有将这个办法告诉朱雀，他们都知道，神格是神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没了神格必死。
如果让朱雀知道，自己怕是没办法离开了。
本想过几日再走的，只是刚刚他感觉到了有很大一批人在往崇吾山的方向走。
他依靠神力看到了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带头的人在说着什么。
“我亲眼看见千景在一个册子写什么东西，当时他写完就急忙把东西藏好还施了法，我去看了的，就是可以解决我们现在生活的办法！”
“只要千景死了，被压着的生物都能好好活着！千景就是一个邪神！是他的存在让我们没办法过好日子！”
千景想起来了，就是今天的事，自己在灶房把写了很多办法的册子拿了出来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下死亡这一个办法。
他想着自己离开太久朱雀肯定会起疑，就把册子放在了一个柜子上匆忙离开。
只是没想到一时心急，让别人看到了册子的内容。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自己要提前离开了。
他将朱雀的一部分力量暂时封闭让他没办法感觉到那些人的存在，又将人支走自己等着凡人上山。
不让这些人看着自己死，他们是不会放心的，既如此便遂了他们的愿。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走了出去将这个院子藏起来，然后坐在一块石阶上等他们。
朱雀走到秦府时不知道为什么眉心一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下意识看着崇吾山的方向。
只是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秦夫人他们带了进去非说要让他跟着大家伙一起给两个孩子庆生。
这是千景的意思，他在朱雀走后给秦府的人传了信，让他们不必阻止今日之事，劳烦他们帮自己拖住朱雀。
秦夫人和姜夫人看到信都很无奈，这件事情她们是阻止不了的，更何况本人都默许了，他们又能做什么。
只能帮着千景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拿着火把对着千景，但是又无人敢上前。
千景正拿着朱雀藏着的酒喝着，看了他们一眼将酒放下替这些人开口“你们是来围剿我的”
为首的人就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他见千景开口便硬着头皮回应“你是邪神，是你害了我们，你该死！”
想来是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胆子也大起来，一个接一个喊着让千景这位邪神去死。
千景在他们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这幅局面，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秦府，幸好，自己死前的日子不是一个人。
活着的日子里，有个人对自己说，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陪你。
他收回目光，抬手施法，那些人以为千景是要攻击，拿起武器对准他。
下一秒，千景用手生剥神格，偏头吐了口血，身体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天上狂风骤起，电闪雷鸣，预示着神陨。
朱雀在秦府看到天降异象，心中不安。
两个小姑娘看见这个也觉得奇怪，但是不知是为什么。
整个府里的人忧心忡忡，知道内情的都在担心崇吾山的情况，担心那位神明。
最后是朱雀坐不住，也不管他们的挽留，直接起阵回了崇吾山。
但是他来晚了。
那些凡人无法承受神陨时的余波，千景在倒地时将凡人都送走，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把崇吾山封闭了。
朱雀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什么，召出本命剑就开始破封印，但是做不到。
千景铁了心要把崇吾山永远封起来。
这时，有个人轻柔的制止住了朱雀，是千景，或者说只有一个虚影的千景。
朱雀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猜想被证实，怒火攻心就呕出一口血。
千景扶着他，用手将他嘴边的血擦干净“对不起，没办法给你答案了”
朱雀一怔，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掉，他急切的把人抱着，好像这样千景就走不了了。
“千景，你不准走，不准走听到没有！你把崇吾山打开，让我进去我一定有办法的，我会想到办法的，我……”
朱雀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好像多了点什么，被千景拭去，那是自己的泪。
“没用的，我要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不知道该跟朱雀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能说一句让他照顾好自己。
他的小朱雀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朱雀感受着怀里的人慢慢消散，最后彻底消失，世界上那个叫千景的神明，死了。
死在了朱雀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