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拯救》秋之葉

2、第二章

　　好不容易，叶迅轩终于从警员手里取回属于郭真遗下的相机，若不是相机外贴有他们合照的贴纸相，内里又有他家人的照片和背带上写上的名字，那些不老实的警员老早已据为己有。
　　送母亲和亲友们回到酒店后，他一个人拿着郭真的相机，坐在他们的酒店房里，看着相机背后的贴纸相发呆。
　　他记得他不曾跟她拍过任何贴纸相。从贴纸边的磨损程度来看，应该已经贴上好一段日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凭她相片中的发型来推测，应该是两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她留在一把齐耳的短发，现在都已经长及腰了。
　　相机的外壳看来原好无缺，他按下按钮，开始检查内里的相片是否还能保存下来。在检查的时候心里在想，数码相机就有这个好处，拍下的相片立即就可以望见自己的得意杰作。
　　记忆卡里记下的，都是他们从出发至到达泰国后的相片，行程只是数日间，但这记忆庞大的记忆卡都让她差不多用光了，而众多的相片中，她竟然没有把她自己拍进镜头里。
　　众所周知她喜欢摄影，帮他们拍摄就成了她最重要的任务，所以从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总是觉得理所当然。
　　每到一处观光点，她总是会说：「这里风景不错，你们来这里拍照。」
　　总是带着宛如阳光似的笑容的她，总是热情地拉他们站好，还不嫌麻烦地帮他们所有人背上所有的袋子，然后说：
　　「来，各位俊男美女，来笑一个。」
　　然后突然离开镜头，鬼马地向他们装鬼脸，趁他们被引笑的短暂时间快速按下快门，准确无误地把他们拍进镜头里。
　　旅行社安排的紧凑行程对老人家来说太累了，为了让他们放松心情，总是想尽办法来引他们捧腹大笑，纵使有多累，只要有她在，大家都会玩得很开心。
　　他刚才被母亲骂了一顿，然后赶出房门。他从没见过母亲哭成这样的。
　　在海里的时候，他竟然忘了一件事……
　　他竟然忘了郭真是完全不懂水性的，只要被水跑进眼里，便会死命闭上眼睛，然后拚命大叫，怕自己就这样盲掉了，尽管他再三保证，但在海里脚碰不着地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听不进耳里，只懂紧抱着他不放，那时他便知道，怕水的郭真，永远都不可能学懂游泳的了。
　　他更忘了，她母亲和那几名亲友的泳术可是比他还要好的。
　　他救起的，是那个不论季节或风雨，都无阻她每天跟友人到海滩游早泳的母亲。
　　而身为她男友的他，竟然把郭真完全不懂水性的重要事给忘了，还把负责推卸到别人身上。
　　他愧疚地抓着短发，脑里混乱一片。
　　蓦然，他站起来，带着她的相机离开舒适的酒店，缓缓地朝发生意外的现场走去，在路途当中，脑里涌现过去跟她的种种片段。

　　海水很快消耗了郭真的体力，无情的浪一个接一个地打在她的脸上，她紧抓住快艇击毁旅游船后散落在海里各处的其中一小块木块碎片，全靠着它才不至于继续被海水灌进口鼻里。
　　她手掌和手臂有好几处都被木块上的铁钉和参差不齐的边沿割破，很痛，尤其是右手臂上那条有四寸长的伤口，还不住涌出鲜红的血，把大海也给污染了。
　　她的视线从没离开过他，大家的距离被海浪愈推愈远，她开始有点绝望，怎么大家都好像没发现她的？
　　她甩甩头，叫自己不要绝望，她相信迅轩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静和保持清醒。
　　她合上眼，回想跟他初次见面的情形，在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甜笑。
　　那天她跟同事在外吃饭的时候，收到公司通知，在他们附近有数名匪徒持械行劫，于是，他们立即跑到现场，打算拍下第一手资料送回报馆。
　　到达现场才发现，原来已然有行家在附近，为了拍得比他们更好的照片，她趁着警员没发觉的时候偷偷跑到旁边的巷子里，拿起个竹篓子套在身上。
　　「好臭！不会是载垃圾的吧。」唉，不理了，趁还未被人发现，她还是不要太计较吧。
　　在被封锁的街道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多有危险，也不知道一个根本不会动的竹篓在行走有多「醒目」，很快她便被人发现，而那个人正是当便衣警察的叶迅轩。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哗！」话还未说完，她已被他推在地上，跟着有几声如炮竹的声音响起，她看见有几个蒙着脸的男人，正向警员展开鎗战。
　　她想也不想便举起相机，来一个连环快拍，正准备帮他们来几个大特写的时候，被其中一个匪徒发现了她，那人豪不考虑举起枪枝指向她，在千钧一发之间，有个男人飞扑向她，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圈，其间数颗子弹在他们身边飞过，而他只冷静地把她推到一间商店里，再把她护在身后，用旁边的杂物作掩护，举枪准确地打中那名匪徒的右腿，让他跌倒在地痛苦呻吟，而其它党羽立即向四方奔离。
　　「喂。」她拉着他的衣角，阻止他欲离的脚步。
　　他一回头，她便立即按下快门。
　　「你叫什么名，编号是什么，还有――」
　　「喂，你再问下去，小心我告你阻差办公。」他瞪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但他走了数步又回头，拚命深呼吸克制自己，才不至向她动用武力。
　　「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一脸无辜地说，「你们警察是负责保障我们市民安全，你刚才为了救我打伤了那名悍匪，我怎知道他们会否回来找我报仇的，所以，为了安全，我还是跟着你最好。」
　　他再受不了，「你到底想怎样？」他瞄了眼她手上的相机和系在身上的记者证，「你是记者，是吗？好，我告诉你想知的，但之后请你不要再跟住我。」
　　待他乖乖报上自己的姓名、编号后，她才满意地放他回队。
　　她拿出记事簿，记下他的名字和编号。
　　叶迅轩，她把他的名字记住了。
　　突然，眼角瞥见地上的手提电话，她弯身捡起，心想，不知道是谁逃亡时掉的，那人遇着她算好运了，因为她必定会把电话交还的。
　　于是，她把电话很顺手地放在袋子里，拍拍两手，若无其事地经过事发现场回报馆交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