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燎原 20 ...
-
五条悟没离开多远，烦人的牛皮糖就又冒了出来。
如影随形。
“我记得，警告过你很多次了。”
五条悟冷酷地说。
“人该有自知之明。”
一路上他和鹿紫云一交手好几次。
雷击破不了【无下限】的防御，但五条悟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干掉这只雷系史莱姆。
如今已经化作一团电荷的鹿紫云一浑身上下没有要害，可以随意变形，移动迅速，而且咒力随时可以用周围的电力补充。
借用【苍】和【赫】操控电场的新技能可以把鹿紫云一的形状和招式打散，但只能拖延一段时间，对他并没有显著的杀伤力。
【茈】可以湮灭鹿紫云一的电荷，可是要瞄准一个闪避速度等于光速的对手很难。
“羂索还真是会选人。他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
“我想过了，咒术的问题还是应该用诅咒的方法。”
鹿紫云一对五条悟答非所问。
“老夫一睁眼，就被这时代的纷繁知识迷了眼，各式各样的计算看上去花哨有道理。但与你交手后才觉得，诅咒就该是诅咒。”
还是相同的起手式，干扰五条悟的五感，尽可能锁住他突破简易领域的可能性。
但下一瞬间，鹿紫云一的气息骤然变化。
上辈子，战斗狂鹿紫云一为两面宿傩这个假想敌准备的绝招，没有任何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是以身化雷！像那些死前自我诅咒的咒术师一样，但他做得更过分。
不是咒物，而是纯粹的异质化的咒力！
抛弃了实体，破釜沉舟，如今他身躯已非肉体凡胎，只有数之不尽纯粹的雷霆。
但是，看过现代人对雷霆的知识，他明白了，这还不够！
什么波动、传导确实有用。但那不是神髓！
他投入了自我的灵魂和精神，不惜将雷霆身体融合，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同一个目的服务，那就是以最纯粹最果断的方式，将一切敌人彻底歼灭！
倘若万物归一，那么有这“一”便够了！
再不需要其他！
如此，雷霆得以无止境的【纯化】！
在这短短的瞬间，鹿紫云一那寄托了灵魂的雷霆极速狂暴化，杀伤力无限制的向上暴增，直到在自我被这一份过于恐怖的力量毁灭之前，先将眼前的一切对手尽数毁灭！
足够的纯粹，才能足够的强！
越强越好！
白亮的光芒如利剑，摧枯拉朽。
刺穿空气，刺破苍穹和无下限，在五条悟身上留下深深的焦痕。
“小子，老夫已经破解了无下限。”
鹿紫云一说。
“所谓的术数悖论，不过小道尔。天下大道，唯在于心。”
这才是真正的【雷法】。
真正的天罚！
五条悟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忍不住呲牙咧嘴。
很焦，很酥脆。
而且还不太好治。
原来如此。
他早已经知道【无下限】是有弱点的。一些规则和概念类的术式，不可计算，也不会被无下限阻挡。
鹿紫云一的做法，是摒弃了【雷法】中的“电流”概念，只取“天罚”载入咒力打击。
就像那份名字巨长的研究报告里写的差不多。
叫什么来着？《诅咒与人类文化概念的对应研究》？
为了彻底弄懂里面的内容，当时五条悟还特地去学了聚类分析相关的数学知识。
误打误撞的，研究中的一些猜想倒是被鹿紫云一现场证明了。
五条悟想到那篇上百页充满了语义学和分析数学的报告，又联想到给他成吨研究资料的、令他头疼的小鬼灵活的道德底线。
【其实一千咒物受肉也不一定完全听命于羂索。想用受肉的方式延命的人，怎么可能成为羂索的敢死队？怕死队还差不多！我们完全可以分化敌人，团结一批，拉拢摇摆不定的，震慑胆小怕事的，把打击重点放在死硬分子上。】
“这招漂亮。”
“那是当然。”
“你不是要找两面宿傩对战吗？我也是去追两面宿傩的，要不然咱们一起？”
五条悟用严峻的语气说。
“去晚了，让它跑了就不好了。”
于是鹿紫云一恍然大悟。
----------------------------
黄昏中。
桔梗在逐渐浓厚的黑影里飞驰。
她的腰腹和手臂都有深深的伤口。
在地表，那伤口流下的血液滴在地面上。
可当她跃入影子，伤口就变了，如同通向地狱最深处的裂口，埋藏着蠕动的暗影。
让她受肉的人，绝不是好人。
她一开始就知道。
至于追她那人是谁，她也不感兴趣。
这世间无善人，任何的解释、质疑、抱怨都不过是摇尾乞怜。
她只有一个目的，甩开那个想杀她的粉发男人，活下去。
突然，她在转角与一只咒灵撞了个面对面。
那是个腐烂的木头雕琢出一个佝偻蜷缩的身影，丑陋的身体遍布着疤痕和肉瘤一般的木栉，十二只枯瘦的手臂捂着脸，悲鸣一样，带着恶臭蠕动着。
下一秒，那张群手笼罩之下的面孔骤然抬起，露出一双歪歪斜斜不对称的诡异眼瞳，积蓄了无数时光的恶意喷薄而出，空气中响起惨叫一般的尖锐声音。
桔梗瞥了它一眼。
这大约是某个山野淫祀的邪神。
“小毛神。”
她只是轻轻张口呼唤一声。
柔软的气音很快消散在晚风中。
但是周围的阴影如海潮般涌起，瞬间扑向那只咒灵。
它的十二只手足瞬间被黑暗所纠缠，无视它的挣扎和尖叫，迅速拉入最漆黑的深处，永不复还。
阴影下的世界，庞大的黑暗如泉涌，拉扯着他的灵魂，层层下沉，渐渐融化，渐渐解离，渐渐的成为东京地下庞大阴影的一部分。
桔梗还想向前。
但她面前已站了一个人。
那是最恐怖的猎食者。
狰狞到难以言喻的恐怖精髓缠绕在他身边。
凶戾的血色气息贪婪地翻涌着，几乎让天空变成猩红色。
他呲着牙，露出笑容。
“别跑啦。”
劲风撕裂空间，切断了桔梗退入阴影之海的路。
“让我吃了你吧。”
他张开双手，对暗影中娇小的女性发出邀请。
“你会后悔杀死我。”
桔梗轻声但笃定地回答。
-----------------------
东京，另一边。
“别，别杀我！求求您了！我错了！”
刚刚还浪得飞起的乌鹭亨子跪在地上，尖声叫道。
钢刀就在停她颈旁一毫米的位置，铮鸣声还在回响，杀气森森。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是怕死而已。”
但这样说着，乙骨忧太最后一刀还是没有砍下去。
“我，小人不该得罪你的！！您大人有大量！”
乙骨忧太又叹了一口气。
像乌鹭亨子这样活在古代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社会里的人，完全无法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能放过她吗？
和九相图不一样，她是极不稳定的因素，怕是脱离了生死危机就会故态复萌，杀人越货，无所不为。
“您放过小人吧！今后让小人做牛做马，做您的奴隶，为您暖床都可以！”
她赌咒宣誓。
上辈子这些事她又不是没做过。
可话还没说完，乌鹭亨子就感觉到面前的少年气势骤然低落。
然后，下一秒，莫大的恐惧降临到她身上。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
扭曲繁复的咒文生长蔓延，爬满了少年的左半边脸。那些墨色流淌出来，于空气中勾勒出一个面目明艳的妙龄少女的身形，攀附在少年肩头。
式神少女怨毒的目光，带着无边恶意落在她身上。
咒力在涌动，急不可耐地想让她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于是常年服务在大贵族藤原家的乌鹭亨子秒懂了。
她立刻滑跪。
“抱歉！是小人逾越了！主家在上，小人不敢有非分之想！！”
“杀了这家伙。”里香掐着乙骨忧太发红的耳朵说，“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听到没有？”
诅咒的气息在汇聚。
如果乙骨忧太不动手，里香能把这个敌人碾成肉泥！
“求主母大人饶命，是在下无知僭越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是乙骨忧太持刀的手依然很稳。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里香纤细的手腕。
【相信我。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是啊……我昏头了。】
【怎么会怀疑忧太呢？】
【没关系，这是里香爱我的证据嘛。我最了解你了。等东京的事情过去，我们去伊豆玩两天？】
少女有些羞涩，带着那些过载的咒纹又缩回都乙骨忧太体内。
乙骨忧太沉默思索片刻。
“我可以留你一命。”
乌鹭亨子欣喜若狂。
“但是有条件，这是一个束缚。”
他冷静地说。
“从此开始，你不得主动攻击他人，不得杀人，不得离开东京，还有……你要尽最大努力，杀死每一只被你看到的咒灵。”
“杀咒灵？为什么？这也——”
乌鹭亨子条件反射式的反驳。
要把咒灵一个个杀死，谁有这闲心？
“我的同学就是这么做的。这不难，尤其是对你来说不难。”
乙骨忧太的刀刃向前进了几分，鲜血从乌鹭亨子的脖子上流下。
“你可以不答应，但是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刀刃带着森冷如铁的决意再度向前。
停在乌鹭亨子极速搏动的颈动脉表面。
“答应！我答应！”
乙骨忧太面无表情地收刀。
“加油吧，好自为之。”
“当然，当然！”
乌鹭亨子拜服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你觉得这样她就能变成好人了？”里香问。
“当然不。”
“那为什么要放过她？”
“至少祓除这一千万咒灵有人帮忙了呀。”
乙骨忧太说。
“至于之后别人会不会来报仇，来抓她，我就管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4章 燎原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