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大boss养崽崽》茶色琉璃幻视

14、居然是洗澡没搓干净！

　　在维奈的强烈要求下，其他崽崽也被迫泡了一次温泉——很难不相信这是他的共沉沦策略。就连蛋蛋都被放在毛巾筐里，随着水流摇来晃去。
　　这座“长夜的疗愈”哪里都好，泡了会治愈人身上所有的暗伤，就是有一点不好——
　　三只不同的猫咪裹着小毛巾靠在温泉池边，不时伸爪从漂在水上的盘子里捞一块点心，一张嘴就是细细软软的喵喵叫……
　　维奈是纯白的波斯猫，小蓝是毛发蓬松的喜马拉雅猫，爱芙拉则是一只绿眼睛的银渐层猫。可谓倾国倾城，各有千秋。
　　铃铃眼花缭乱，恍惚间只觉自己像日光帝国的古代昏君，温泉里是一众闭月羞花的喵妃。
　　“吾神，请问您偏爱猫这种形象吗？”小蓝有些怀疑喵生，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种重要的象征。”铃铃只好说。
　　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又对维奈说：“你现在是白色的，变成人之后怎么变黑了？”
　　她只是想尽可能委婉地提醒崽崽——该洗脸洗澡了！
　　可维奈听了居然若有所思，似乎她说了什么至理名言似的。她真不敢去细猜维奈的小脑瓜里又在思考着什么。
　　没办法，养崽崽就是无穷无尽的心累。
　　无痛当妈的铃铃此刻大彻大悟了。
　　之前因为维奈进入了终极格斗赛八强，铃铃从血海的卵石里获得了一把奇怪的音叉，尺寸与餐叉相当，末端锋利而透明。
　　轻轻敲击这把音叉时，没有声响传出，只有周围几厘米的空气荡开细微的透明涟漪。
　　它叫心魂音叉，能直接窥见他人的灵魂，判断对方有无恶意。
　　目前，爱芙拉周围只有心怀恶意或冷漠的政客，无需甄别。因此，铃铃决定把心魂音叉留给维奈。
　　除此之外，她手里仍有一件没使用过的小木乃伊。
　　该不该跟小蓝说呢？铃铃怕对小蓝造成心理压力，怕小蓝勉强自己去做不情愿的事。
　　她想起一篇著名诗人的诗歌：“全世界的人都希望孩子聪明伶俐/而我的一生却被所谓的聪明延宕贻误/我只愿我的孩子愚笨而直率，摆脱所有厄运直抵荣耀。”
　　此时的她深深理解了这首诗。
　　她望着温泉里的三只崽崽正在打打闹闹——实际上是爱芙拉添油加醋地炫耀了送信的事，其他两人嫉妒得面目全非，开始追打爱芙拉；维奈又讲了自己治伤的事“以牙还牙”，三人开始无差别互打，局势十分混乱。
　　过了好一会儿，崽崽们总算追累了，动作也慢了下来，懒洋洋的。
　　小蓝第一个爬上岸，变成了小影子模样。铃铃总觉得他有心事——尽管他脸上并没有表现情感的五官。
　　“假如，假如之后还有再生的机会，我能请求您赐福于我吗？”过了好一会儿，其他崽崽也准备上岸时，小蓝才低声道。
　　小蓝羡慕爱芙拉和维奈能得到神的特殊对待，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
　　他想，神之所以让他们再生，一定是因为背后有着难以名状的宏大计划，自己不能永远躲在天国的庇护之下。这样的他绝对安全，却也毫无价值。
　　他也想为神在现世传播福音，成为祂的刀戟与盾牌。
　　哪怕会粉身碎骨、付出一切。
　　“现在就可以。”崽崽太懂事了也不好，铃铃的心都快化了。
　　爱芙拉调侃道：“如果你潦倒得吃不上饭，可以来日光帝国找我。”
　　“你可以徒手游泳到龙陵岛找我，正好还锻炼了身体。”维奈也附和道，“淹死正好。”
　　温泉大战差点又要一触即发。
　　“我之前说过，我其实一直记得在去孤儿院之前的事。”小蓝讲述时的声音毫无起伏，目光没有焦点地注视着虚空，“不知为何，我的记忆没有被抹去……”
　　小蓝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勇气讲出这一切，那也无从面对全新的人生。
　　大家都一言不发地倾听着，一时间屋里除了小蓝的声音，就只有汩汩的温泉声。

　　大家陆续从“神域”离开后，维奈也让意识回归了身体。
　　他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先是想了想小蓝的故事，想得头晕——他本来也不擅长脑力活动；又想到了神的话：“你现在是白色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维奈下意识伸手搓了搓没受伤的手臂，竟一下子搓下来一串黑乎乎的“泥条”。
　　巨大的羞愧感瞬间淹没了他，比被敌人重击头部时还要眩晕。
　　他几乎连呼吸都忘了，一个猛子扎进不远处的河中，就开始下狠手搓澡。
　　神一定发现了自己不自觉的肮脏……
　　他都不敢细想，真想仰天长啸，他以后怎么面对神啊！
　　洗着洗着，他很快意识到身上并不是单纯的污垢，而是不易卸除的黑色粉膏，就连头发都似乎被染过。怪不得自己之前冲澡时都没有发觉。
　　他只好湿淋淋地回到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小瓶治伤用的酒加水稀释后卸妆，又在河里洗了近一个小时，才卸得七七八八。
　　过了一阵，他这才从原来维奈的记忆里想起来：这是经纪人推荐他使用的全身化妆膏和染发膏。
　　“你怎么在水里站着？”
　　他循声朝后望去，只见有个高瘦的人站在岸边，双手各提着一个箱子，偏着头望向他，声音尖细。
　　“你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吗？”还没等维奈上岸，那人就自顾自爬上了维奈房间的梯子，把箱子扔在身后。
　　维奈记得这人是自己经纪人纳特推荐的医生，名叫金特利。
　　金特利撩开门帘后回头扫了维奈一眼，就嚷了起来：“你怎么不帮忙提箱子？你这个毫无礼貌的家伙！”
　　维奈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这是我的房间。”
　　“你……”金特利本能地犹豫了片刻，“你什么态度？”
　　金特利记得这个男孩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总是急于问东问西，从未有过如此语气平静漠然的时刻。
　　金特利抬手让遮挡视线的门帘挂到一边，才第一次正视了那个站在粼粼波光中的少年。
　　阳光正从维奈头顶的阔叶树间筛下，他一头白金色短发还没擦干，每一寸发丝的水珠都反射着晶亮的点状光源，宛如头戴光轮的天神。他拥有不自知的纯粹美感，连眼瞳都浅淡近乎无色，像白昼之月，入夜之雪。
　　与纯净天然的脸庞不相符的是他的身材，仿佛原材质是某种白皙通透的玉石，既拥有玉石纹理般的的刚硬线条，又深具圣洁无暇的特性。
　　他朝着金特利的方向缓缓涉水而来，水声平缓地荡开，金特利却像是被刚饮水完的猛兽盯上似的，连退了几步。
　　维奈撩了撩自己额前沾湿的几缕发绺，绕过金特利径直进了房间，放平砧板开始切肉。
　　金特利震惊地发现维奈全身没有一丝伤痕，已经完全恢复；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维奈的原本容貌。
　　怪不得纳特坚持要用化妆品来掩盖……维奈原来有着这样纯洁的透明感容貌，较之从前空泛的“黑皮肌肉少年”形象更具强烈的个人风格。
　　这样的人出现在赛场上，赞助人的鲜花都会把他淹没，还谈何“打压”“泯灭”？
　　金特利定了定神，却迟迟不敢踏进房间，隔着偶尔飘动的门帘瞥见维奈正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他眼里似乎只有面前的食物，其余都是飘散的尘埃。
　　“你光站着那儿干什么？”金特利听到梯子下的经纪人纳特在喊，这声音瞬间给予了他某种勇气，他僵直地走进房间，说：“我还是给你检查一下吧。”
　　“对啊，你别跟医生对着干——你怎么把化妆品卸下来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后脚进来的经纪人纳特陡然提高了音调，“还要我说几遍，深色能凸显你的肌肉线条，会让你更受欢迎……”
　　但神觉得我是白色的。那么这就是自己的本质和真我。
　　维奈只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牛排，煎了半熟的肉质地细嫩，轻而易举地被叉子的尖端穿透，无人注意到有一小块区域的空气波动了片刻。
　　金特利等不及了，就要走上前，却迟滞地发觉自己竟无法感知到身体的存在，双脚明明踩着地面，却麻木无感；手臂明明伸在面前，却像两根树枝一样毫无意义：“你……”
　　光天赋的两种主要能力之一，感觉剥夺。
　　维奈微微歪头看他，眼底依旧澄澈清明。透过心魂音叉的缝隙，维奈看到金特利和纳特两人的灵魂颜色是污浊的漆黑，饱含恶意。
　　“你竟然攻击医生，你——”
　　“你不再是我的经纪人了。”维奈的声音轻柔而模糊，像羽毛在雾中燃烧，却不容置疑。
　　纳特怒极反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换人——”他和金特利对视一眼，竟笑了，“行啊，那就看看公司还剩哪位吧。”
　　果然，纳特所属的经纪公司里的知名经纪人都已日程爆满，剩下的都是些毫无资历，甚至只能在家办公的纯新人。
　　维奈接连见了十几个新人，面色不喜不怒，却一个也没肯定。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像你这种无家可归的孤儿，没有家世背景，单凭一身力气是没法在格斗界混出头的，你需要的是经验丰富的引路人。聪明人会知道该怎么选。现在，你只剩最后一个人可选了。”纳特几乎藏不住笑意，背朝着门向维奈示意，“你开门吧。毕竟，我可不想……”
　　尽管大部分新经纪人的经济境况都不富裕，但这个人的住处屋瓦破烂，落魄至极，比周围的房屋都矮了半截。
　　开门的人一身麻布短袍，屋内虽没几件家具，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您叫我埃丝特就行。”
　　纳特甚至都没进门，远远地盯着维奈，目光都不敢往埃丝特的方向瞟。
　　维奈点了点头，趁着埃丝特转身泡茶时拿出了心魂音叉。
　　他并不清楚格斗选手经纪人的遴选标准，生性也不爱对他人外表评头论足，但也意识到了埃丝特明显异于常人的地方。
　　“请用。”埃丝特放下了茶杯。
　　她有一头蓬乱的灰白长发，整个脸庞与上半身没被衣物遮住的所有皮肤，都爬满了扭曲皱缩的肉色伤疤。尤其是面部，只能依稀看出五官的轮廓，像烧灼变形后又熔在一起的蜡烛。
　　但维奈记得神的教义中有“禁止以貌取人”这一条。
　　而且，维奈看到了灿烂耀目的明亮色彩，是环绕着冰蓝色的金色。
　　金色是最好的灵魂颜色，而蓝色则与痛苦如影随形。
　　维奈做出了决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
　　纳特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听到维奈说：
　　“听你说，我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没有一屋一瓦可以托身，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去搏出未来？”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这似乎正是我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