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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大小姐驾到 ...


  •   小雀儿住进云文绣家。

      云文绣已经放出消息,她最近卧病在床不能出门,喜爱交际的她需要在家养病几天。

      待几天?一些人闻到了什么风声,在别墅附近安插人手,加倍监视云文绣。

      小雀儿穿着云文绣的丝绸吊带睡衣躺在床上,床单和被子都滑溜溜的,像是鼻涕虫,让她不太舒服。

      她穿布衣习惯了,突然一穿这种布料的衣裳,就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穿,身体赤/条/条的。

      床边站着云文绣的丫鬟兼心腹欢欢,打眼看去就晓得是个机灵的女孩。

      她正盯着小雀儿。小雀儿来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她没想到大小姐那张漂亮的脸,全天下竟然能找出一张一模一样的。

      旁边的大书桌上放着很多相框。

      有云文绣一家人的合照,她的父亲云陆露出和蔼的笑,云文绣就站在云陆身旁,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在云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两旁还站着好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想必都是云文绣的弟弟妹妹们,孩子身后还有他们各自的母亲陪伴。

      小雀儿在床上躺着装病,眼睛远远地看着。

      她没想到这个家庭竟然能如此壮大,从四个人大到了十几个人。

      这些照片里还有云文绣的日常生活:在国外和著名作家的合影;穿着骑装骑在马背上;十五六岁一身学生装,齐耳长发的稚嫩模样;还有十八岁头戴银色王冠,身着白色小礼服,满脸笑容地在蛋糕前闭着眼许愿。

      从容、大方、智慧、勇敢,几乎世上所有美好的品质都在她身上。

      一切,都很美好。

      小雀儿闭上眼睛,她有点想许猜猜、端木瑛、树生、玉声,还有……张之维了。

      张之维在门外守护,与小雀儿一墙之隔。

      他现在已经大变样,按照保镖的标准穿上一身黑西装,露出点白色衬衫的衣领,还抹上大背头,全部头发往后脑勺捋,看着人模狗样了不少。

      可那副桀骜的样子,别人见了就想喊爹。

      张之维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这东西真是勒脖子,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忍下去的。

      门开了,欢欢从里面出来,她要去楼下准备早餐,瞟了眼高高的张之维。

      她还没见过这么高的人!

      在她关门的间隙,张之维看到小雀儿一身红色睡衣躺在洁白的床上,脸上面无表情,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一会儿,欢欢就端来云文绣以往要吃的早餐:培根、麦片和煎蛋……

      张之维心想:洋人的玩意儿,小雀儿哪里吃得惯!

      小雀儿指着拉上的窗帘,往左边一划。

      既然要露脸,就得要人看得到,拉上窗帘别人又怎么知道云文绣就在这里?

      欢欢懂了她的意思,抬手拉开窗帘,嘴里按照平常的性子说:“小姐生病了就该多晒太阳,晒了太阳就会好得快一点。”

      天光大泄,照进房间里。

      小雀儿的脸上专门扑上白粉,看起来真像生病了。

      在别墅不远处的树上,正潜伏黑衣黑帽的侦探。

      窗帘一拉开,侦探心中大喜,赶紧用相机拍下正在吃早餐的小雀儿。

      这张黑白照片经过各种大人物的手上,终于传到了云文绣父亲云陆的桌上。

      眼睛是云文绣,鼻子是云文绣,嘴巴也是云文绣。

      云家大小姐只有一个。

      云陆叩叩桌子:“我们云家生个病都有人拍啊,他们真是闲出屁了!”

      这些小雀儿都不知道,她规规矩矩地完成今日份的扮演。

      张之维已经快一天没和小雀儿交流过了,一堵门和各处的目光挡住了他们相见的脚步。

      到了晚上,有人要和他换班,被张之维搪塞过去,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想多值班熟悉熟悉。

      保镖妻子最近就要生了,正愁没时间陪陪老婆,这回张之维顶了他的班,顿时将他当做救星。

      可前辈的面子还是要装装,他叹了一口气,想去拍拍张之维的肩膀,发现他比自己高一个头,尴尬地放下手掌:“唉,挣钱难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张之维:“可不是嘛!谢谢哥,改天咱俩碰个杯。”

      到了半夜,夜深人静,张之维身体好,就算一夜没睡也没什么关系。

      欢欢在房间的隔间里睡觉,只要小雀儿一拉床头的绳子,她这边的铃铛就会响起。

      小雀儿睡不着,整个身体塌陷在柔软的床上。

      这床太软了,软得她开始怀念硬床板。

      她在黑暗中回想云文绣的笑,扯动嘴角。如果张之维看到的话,肯定会诧异。

      学得太像了。

      眉眼、唇角,完全褪去了平时木讷安静的模样,笑得高调、妩媚。

      小雀儿笑容淡下来,对她来说,学习扮演和自己性格相反的人不是难事。

      在死士中,有一种美人细作,专门利用美貌、身体去探取情报,首先学会的,就是演戏。她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初初绽放,教头摸了一把她的脸,请人教导,教她怎么取悦男人或者女人。

      只上了几节课,没来得及学精,就被小雀儿一刀结果了性命。

      她起身,想去找张之维,他们已经一天没见了。

      听不到张之维的声音,有些不习惯。

      小雀儿披上了云文绣的白色披肩。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云文绣,她用得都不习惯。

      她轻轻开门,走廊里的暖黄灯光顿时通过缝隙照进来。

      张之维听到声音回头,小雀儿正轻轻地勾起唇角对他笑。

      不想说话惊动别人,张之维露出笑,朝小雀儿比划起手语。表情夸张。

      有些生疏,小雀儿看得懂。

      ——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张之维看了看周围,别墅内空荡荡,只有几个人在角落里把守,老油条时不时打个小盹。

      ——你跟我进来。

      她伸出手,把张之维拉进房里,她有些事情想让他知道。

      在看到云文绣后,她那些模糊的记忆几乎已经确定。

      张之维乖乖被她拉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开了一盏小夜灯,不是很暗,照得两人的影子模模糊糊,连带着人的面孔也踱上一层不真实的梦幻。

      张之维不敢和她靠得太近,她现在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敢接近,怕冒犯、怕她觉得自己轻浮。

      他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事了?

      ——没有出事,只是想告诉你,我确定的一件事。

      张之维眼眸微转,眼神滑过小雀儿那张美丽的脸。他聪慧,猜到了这件事有关云文绣。

      他在她耳朵小声地说:“好,你慢慢告诉我,我会认真听的。”

      小雀儿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停顿了会,这是她第二次告诉别人,第一次告诉了许猜猜。那次她的记忆依旧模糊,这回见了云文绣,想起了更多,也能告诉张之维更多。

      多了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心里斟酌,脸上出现了迷茫。

      张之维看出她的迷茫,说起他在龙虎山的事:

      “要是你不晓得怎么说,我就先说说我,给你打个样。”

      张之维身上有一种大大咧咧的幽默,让小雀儿暂时从沉闷的心情中抽身而出,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一闪。

      “我其实一开始不在龙虎山,家住在湖北省宜城市的一个小村子,村子很小,所以江北饥荒那会儿人很快就走光、死光了,我爹娘也死在里面。就在我差不多要饿死的时候,师父路过,救了我一命,把我带回龙虎山。

      “师父这回可捡到宝了,回去一教才知道,我是个在修行路上顺顺利利的好宝贝,而且还强过头儿。师父他啊不愿意我走了,我也不愿意走。唉哟,这龙虎山是个好地方呀,谁舍得走!不光有吃有喝,师兄弟们也对我不错,从此,这龙虎山就是我家,我家就在龙虎山。小雀儿,我的运气真的顶好,遇到了师父、师兄弟和你。”

      说到最后,张之维忍不住脸红,幸而灯光暗,小雀儿看不出来。

      他深深觉得自己没羞没躁说出最后这句话是真不要脸。

      不要脸就不要脸,这脸有什么好要的!

      ——你值得这么好。

      张之维噗呲一声笑出来:“对啊,我这性格,贼多人喜欢着呢,运气也喜欢往我跟前晃。”

      小雀儿明白张之维说出自己的事情,是以此作为交换,让她安心。

      秘密总是要交换的,交换的不只是秘密,也是那一刻彼此之间的情感和信任。

      她知道该怎么说了。

      ——谢谢你。

      小雀儿眼帘垂下。

      ——我确定了,我以前就认识云文绣。她……应该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张之维点头,没有露出丝毫的意外。

      她们长得太像了,只有双胞胎才能解释。

      只是他同样不解,为什么遇到了亲人,反而不相认呢?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只有几个模糊的片段。我记得爹很喜欢把我们放在箩筐里,前面一个,后面一个,挑着我们去卖东西。他喜欢读书,所以也喜欢教我们读书写字,最初读的是《三字经》,写的也是《三字经》。我和……她老是暗地里使劲,比比谁写得更好看,去挑最好用的毛笔,最舒适的纸张。

      张之维握住了小雀儿不断发抖的手,她的手心冒出冷汗,握上去冰凉凉的。眼里的神采碎成一片片。

      小雀儿缓缓挣开,继续比划。

      ——那天,我们在街上玩。我和她吵架了,为什么吵架也记不清,我们都不愿意理彼此,分开在街上走着。我看到有一只毛笔在墙角,看上去很新,像是新买的。我好奇地捡起来,想让云文绣也来看看,我们两个或许可以找到毛笔的主人,这么新的毛笔,它的主人还没用过就丢失了,多可惜呀。我好像叫了一声云文绣,她听到了,可是没有理我。接着就有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拖到很黑的地方。

      小雀儿的手有些比划累了,软软地放下来。

      张之维拉住她,明白了她不能拿毛笔,不能在纸上写字的原因。

      小雀儿睁圆了她这一双眼睛,里面是对无觉的无知,她不明白此刻的情绪。太复杂,她想不通。

      她从张之维的手掌里感受到力量,也感受到了难受。

      难受?对,就是这个词。这是难受。

      她当死士的那些日子里,所有的情绪都被教头压下,怎么会有难受——她压抑的情绪在渐渐复苏。

      ——我被那个人拖得越来越远,爹抱起云文绣,四处看了看,好像是在找我。云文绣再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又赌气地撇过头,她还在生气,所以不愿意告诉爹我在那里。之后我就被人买下,学怎么杀/人。如今再见又如何,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也就没有相认的必要。

      张之维一颗心隐隐作痛,不再顾忌男女之防,往前走了几步,抱住小雀儿,高大的身躯包裹住她。

      小雀儿下意识凑到他耳边,想要说什么。

      她以前是会说话,七年过去了,她还是没能习惯自己不会说话。

      她只能在心里说:

      我记起来了,我是她的姐姐,从前我叫云文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大小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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