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这可是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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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维无需和小雀儿眼神交流，就帮小雀儿问了出来：“这次的任务是关于她？”
屋爷道：“是，她最近有一些不能说出的原因需要暂时离开北平，但不能被外界发现，所以需要一个人假扮一周，”他明白小雀儿的难处，“这一周她会对外声称卧病在床，嗓子暂时不能说话，所以你需要做的，只是偶尔露露脸，见一些不得不见的人。”
身为“煤炭大王”的女儿，云文绣的一举一动也备受关注，半年前不过是从美利坚合众国提前完成学业回来，就被报纸大肆宣传，甚至无端揣测起“煤炭大王”已经不行了，让大女儿提前回来继承家业。
所以云文绣要不是不得已，绝不会想到找人来假扮她，屋爷知道她的困境后，想起了小雀儿，于是一封加急的信去往了江西。
小雀儿听完了，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之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对屋爷道：“屋爷，这天也晚了，我俩这段时间赶路也没好好休息，不如让我们恢复一下，歇个几天，也能好好考虑一下。”
屋爷手里撞着两颗小铁球点头称是，胡子一翘一翘的：“若是雀儿姑娘答应的话，我会安排你和云文绣见一面，让她看看你们的相似，图一个心安，必要时还需学习她的姿态和习惯。”
他瞅了眼小雀儿，一个江湖人去学大小姐的姿态？不知道能有几分像，欸……能有几分就几分吧，重要的是脸。
有这张脸，北平城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个冒牌的云文绣。
屋爷亲自带小雀儿和张之维走到准备好的房间，又吩咐仆人去买六必居、全聚德等北平老字号的饭菜，这才离开了。
一桌饭菜四溢，色香味俱全，但小雀儿此刻没有丝毫食欲。
张之维明白她，他这性子有啥问啥，语气带上了小心翼翼：“小雀儿，你认识她？”
没说她是谁，但两人都清楚是云文绣。
小雀儿一时也搞不清楚是否要告诉张之维，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忘记了原本的名字、家人，只有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
越回想就越像在梦中，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白雾，不真实不清楚不确定。
——我不知道，忘记了。
张之维拿起筷子，往小雀儿碗里夹了一块肉：“记不起就不想了，这一趟也不亏，就当是我们出来看看。”
——不，接这个任务。
“为了她？”
——为了大洋。
张之维再次夹菜的手抖了抖，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实在，是为了大洋。
见她忍不住苦恼的样子，想摸摸头安慰她，可又觉得不守男女之间的规矩，怕冒犯了惹恼了，这辈子都不受待见。
他有时候真的没分寸没规矩，但在一些人面前，规矩就自己上来了。
“那必须带上我，由我保护你的安全。这里是北平城，不是龙虎山，人生地不熟，是龙也得先卧着，而且这次还涉及‘煤炭大王’的女儿。至少在别人伤害你之前，需要先过了我这关。”
张之维巴拉说了一大堆，语气极其诚恳，反而让小雀儿眼里露出无措和茫然。
无措的是张之维似乎在真心地为她出主意，很少有人对她这么好，张之维更是没缘由地对她好。
茫然的是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图什么呢？
图她木讷不知人之情义，图她有嘴不能言，还是图和她比武艺，痛痛快快战一场？
小雀儿的窍开了一道缝隙，不多，但足以令她思考。
她硬着头皮点头，突然不敢直视张之维的眼睛。
张之维再次把菜夹到小雀儿的碗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来，吃！”
小雀儿拿起筷子，乖乖吃饭。
张之维没闲着，自己照顾自己吃起来，边吃边看小雀儿的眼睛瞄向哪道菜，不用她动，就帮忙夹了。
小雀儿把头扒进碗里，还没饱，可觉得不能再吃了。
之前他们在野外，风餐露宿，烤鸡烤鱼，两人各烤一个，张之维烤好了就会给她，小雀儿明白，这叫“女士优先”，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到了饭馆，你点你的，我点我的，张之维正一道士无所顾忌，还在嗜辣的江西生活多年，自然无辣不欢。
小雀儿不行，许猜猜的身体只能吃清淡的，这么些年她也跟着养成一个广东胃，吃辣都能辣出眼泪，所以两人在吃上更是没有沾边。
这回来了北平城，屋爷也不知道两人口味，就挑了招牌菜，这才有机会让张之维发挥自己的另一番作用，在饭桌上讨人喜欢。
讨喜欢的人喜欢。
张之维怕她拒绝自己的殷勤，眼神中时而露出讨好卖乖。
他渐渐摸清了小雀儿的性格，第一次她会警惕、拒绝，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茫然，第四次第五次就会接受，被动地接受张之维对她的好。
对她这样好的人太少了，以至于对小雀儿初次好的时候，会让她不自在。
小雀儿搁下碗筷，皱眉，比划。
——不用这样照顾我，你吃你的。
张之维听了这话，脖子一梗，瞪大了本来就小的眼睛：“在吃呢，”他觉察出小雀儿的不自在，“在山上和师兄弟习惯了，算不上是照顾。”
听上去就像是诡辩。要是田晋中听到这番话，肯定要笑得前仰后翻。
之维师兄照顾他们吃饭？他打饭可是冲在最前头，一米九的个头可不是白长的！只怕是在代师传艺演武的时候“照顾照顾”他们一下吧！
张之维的笑颜太过耀眼，让小雀儿相信了一丝，迟疑地重新去拿筷子，开始吃饭。
小雀儿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乐意照顾别人，天师府培养出的徒弟武艺高强，也这么热心吗？
张之维“嘿嘿”了一声，将开心都表露出来。
得逞了！
下回得就跟大厨取取经，怎么烧出一锅好菜。
抓住一个人的心，当然就要抓住她的胃啦！
他美滋滋想着，觉得大好未来不远了，迟早会让她习惯身边多了一个自己，多了一个张之维。
就连吃完饭回房间躺着都在乐呵，乐呵完了以后叹了一口气，开始想“喜欢”这件事。
他率先比小雀儿开了情窍，所以方觉得这事儿来得有点莫名，也有些不可思议。
张之维看过山下专门讲才子佳人的戏文，在龙虎山上的藏书阁里，更是有一些已经禁止教授的典籍描述了双修。
更何况他们正一/教不像全/真那样限制繁多，不忌讳娶妻生子，可以当道士，也可以当丈夫、当父亲。
喜欢小雀儿什么呢？
他傻兮兮乱想：戏文里喜欢描述一见钟情，张生一眼就爱上了相国小姐崔莺莺，可又想要崔莺莺身边的丫头红娘的奴籍，要纳她为妾。
这算不得是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
张之维是个明白人，知道两者的区别，他是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可自己爱得却颇有些无觉，只知心心念念，念着再见一眼。
想法转了一个圈，又绕回来，喜欢小雀儿什么呢？
张之维只晓得，这是缘，妙不可言的缘。
符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错过了就再没有的缘。
道家讲缘，佛家也讲缘，似乎所有不能言说的东西都叫“缘”。
缘嘛，他幼时从湖北被师父带回龙虎山是缘，和师兄弟们成长是缘，遇到小雀儿也是缘。
只是现在，小雀儿还没开窍，就算直白地跟她说自己的情，她依旧不会懂。
不懂情，又怎么会懂他的情？
不能逼得太紧。张之维暗暗想道。
他心里乱得很，干脆起身，闭眼，给自己算一卦姻缘。身为道士，自然有算命问卦的本事，自个心里不踏实了，那就把本事给用上，求个心安，况且既然有这身本事，不用白不用嘛！
张之维睁开眼睛，眼里是无法自抑的喜悦。
是正缘，小雀儿是他的正缘！
世界上没有天生就相配的两个人，需要在生活中的磨合、互相改变和忍让才能成为刚刚好合适的“一对”。
但张之维小孩子气固执地觉得，他和她，尽管太不相同，可天生就相配。
张之维蒙上被子，在被窝里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这可是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