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琼林迪·秋 ...
-
“歌利亚战败了——是今天还是昨天?我不知道。嗯?”
彩绘窗外杂草瑟瑟,战乱留下的硝烟弥漫于尘世间,血腥同腐味还未散去,玻璃渣在废墟堆里时不时闪一下,骇人的压抑屈指可见。
馆外是战后炼狱,公爵馆内却如天堂之门般堂皇,一场活生生的讽刺艺术。
一个乌发青瞳的男人立在馆内道。
他说话时习惯轻挑一边的眉毛,目光深沉果决,面庞雕刻般五明,肌肤似缎,看来清冷傲气,生人勿近。身材修长,伴着这彩绘窗,更如神明降世。
“公爵大人,歌利亚的战俘都在这了。”一个中年人正装在身敲门道,身后跟着一堆战俘,个个带着木枷。
随着大门被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腐臭味散进来,男人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抬眼扫视了这群怒视着他的歪瓜裂枣,男人伸出纤长的手指,道:“就他了,剩下的该杀杀,留着这群丧气鬼,晦气。”
人群顿时沸腾了,怒骂声、哭泣声爆发出来,虽然人们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真正到了这时,依然畏惧、逃避。
多做什么都没用,他们现在是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最最低等的俘虏,在贵族看来他们就如在地底扭曲的爬虫,留着恶心。
中年人把他们赶上刑场,暗红的血迹从馆外拖得很长很长,战后炼狱在被红色吞噬,悲鸣划破了阴空。
只留下了一个高瘦的少年,茫然地注视着男人。
两人对立。“过来。”男人发话。少年姑且跟着走。
是男人的房间。
“跪下。”男人又发话。
这句话毫无情绪波动,音量不大,却震慑力十足。
彩窗遮挡了光线,房间里黑洞洞的。
少年竟不为所动,带着几分恨意开口:“为什么?凭什么?”
男人睫毛颤了一下,猛地甩出鞭子——
“啪!”
少年白皙的应即脸上划出一道一直到肩头的血红,伤口边缘血肉翻起,火辣辣的沁凉与刺痛轰击着神经,温烫如针般时不时刺进去。
?!
!!
“跪下。”
少年直视着男人,目光坚毅又执拗。
“啪!”
又是一鞭子,头又被男人猛的按下去,膝盖撞上地面,新伤覆着旧伤,看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实则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如此凶悍的两鞭子,少年竟强忍着没有痛得龇牙咧嘴、五官错位。
男人坐在靠椅上,用皮靴强行抬起少年的脸,饶有兴趣地看着,缓缓开口道:“你在向我展示你的勇气么?”
他的声音平静如春水,低沉磁性,尾音上翘。
如果刚才说他是下凡的神明,现在他就比撒旦还要恶煞三分。
少年把牙齿都快咬碎了,嫌恶又刻意地盯着男人幽绿的双眸。
“你说……我留了你一条命,你怎么还这么犟,嗯?活着,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不对?这样,你放下仇怨,叫我一声公爵大人,发誓永远忠诚于我,我就待你好些,怎么样?”
“我。不。”他吐出两个字。
男人眼里的玩味顿时烟消云散,对体罚他已经失去了兴趣,鞋尖划过少年的颈部,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便侧过身,轻笑道:“傲气的猎物往往更能激起我的兴趣,你有点过火了。”
男人把猎物留在了自己的房间。走了。
良久,少年颤抖着站起来,知觉在慢慢恢复,痛感占领着他的身体。
男人的房间,四处流露着奢华的气息。
檀木桌上散落着文件,白纸黑字。少年向其中一张看过去——
“甲方签字:琼林迪·秋”。
琼林迪·秋……少年念着这名字,许是想把它嚼烂。
那个不可饶恕的男人的名字是“琼林迪·秋”。
恨的种子在少年心中不断发芽、生长、再生长,似乎要把少年的心境撕裂,再把那片最柔软掏出来一下下揉碎……
这个男人,毁了他的祖国、家庭、信仰,现在正在毁掉他自己。
琼林迪·秋,把他的尊严狠狠地按在地上碾碎。
少年想把他房间里的一切砸烂,把他精心筹备了几年,要侵占下一个可悲国家的战略计划清除,或者,再疯狂一点……把男人的祖国——岁斯拉收服,让这个繁荣的地方成为歌利亚的一部分,再或者,把男人囚禁在自己脚下……
…………
…………
不行——他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少年用手紧攥着衣袖,努力让自己清醒。
一刻钟。
那中年管家推门进来,见他在这,眉眼流怒,二话不说便将他粗暴地拽了出去。
管家气得嘴唇发青,他手上的血迹已经染上了那白纸。
“谁允许你在这的?!”
“滚出去!”
“回你的房间!”
这时少年已平静下来,缓缓地,清楚地道:“琼林迪·秋,他让我进来的。”
管家气又涌上心头,本来已面色潮红,但转念一想,又柔声道:“这样,你去那。”
少年没说什么。
那是一个极简陋的房间,条件远比女仆的宿房差,床是铁板钉的,微微一动就会吱吱响,四面墙体老化泛黄,一扇小窗可以……把外面的硝烟放进来,暗,且幽深。
他在歌比亚没有战败时也是万人之上的小公子。
皇权贵族这样分明的阶级制,他再明白不过了。
看着奴隶在自己脚下说着违心的话,努力讨好自己,一次次突破底线,这种病态的快乐享受感,他再明白不过了。
少年瘫坐在床上,“吱——”。
歌利亚——不在了。
父亲母亲——被杀了。
从前的身份地位风花雪月般散去了。
只有自己还在。
“葛赤沙”还在。
月光刺穿硝烟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