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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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非感受着手中的毛绒绒，温暖、柔软，又是那么脆弱……脆弱到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把这只幼鸟给掐死。
“啾啾。”
小鸟叫了两声，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方非一愣，总感觉这眼神很熟悉，他松开了手上的桎梏：
“如果你再跑，下次见到你就拔光你的毛！”
“啾！”
坚硬的鸟喙碰到方非的手指，方非笑了起来，他把桌子底下的小笼子给踢了进去。那是他用绳子和铁丝编好的，如果小右再跑了还回来，他一定会把它关起来。
“给你拿点水和吃的。”
方非的笔咕噜噜地在桌子上转着，黑白小鸟跳了上去，按住了它，让它没滚下去。
“崽崽，你要早点休息，明天不是休息么？”
“妈，我知道了，你早点睡。”
两个人又交谈了一会，方非把母亲送回床上，这才回到狭窄的房间里，小毛团正躺倒在他的笔杆上，毛茸茸的肚子凸了起来，两只小爪爪翘着，有点滑稽，更多的是可爱！
方非把门给关好，将杯子里的水倒到杯盖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米，撒在纸上。
谁知那小鸟站起来看了看，意思意思地喝了点水，都没看那些米一眼。
方非一愣，伸手指在小鸟的脖颈下面摸了摸，鼓鼓囊囊的：
“你还自己去找吃的了？”
见小鸟傲娇地扭头，舒展着翅膀在桌上踱步，方非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笑，眼角的疤痕就跟着动，冷硬的轮廓温柔了不少。
但这温柔只是闪现了片刻，方非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捡起桌上的笔埋头进作业里。
这是英语老师给他的额外练习，他规定自己每天都要刷完一张卷子。写完英语，还要再看几页书。
原本只能听到笔尖摩挲的房间，现在多了几点杂音。
“啪——”“唰啦——唰啦——”
悉悉索索，方非不得不抬起头来，小鸟正在书桌上四处走动，偶尔走到书堆的旁边，偶尔拍着翅膀想站在上面的灯泡上。
“哎！小右！”
方非忍不住叫了一声，兴致勃勃探索四周的小鸟飞在了半空中，和方非对视着。小鸟歪了歪头，又要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方非朝着它张开手
“来我这里，陪我一会。”
毛茸茸的小圆球伸着两个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才歪着头落在了方非的手上，方非被它的小表情萌得肝颤：
“你别走好不好，明天给你抓虫子吃，陪我写作业。”
小圆球似乎懂了方非的意思，从方非的手心跳，一跳到了他的手臂上。
方非被那小爪子一踏，顿时屏住了呼吸，不敢乱动，连肌肉也不敢动一下，稍微一动就怕这黑白球飞起来。那爪子冰凉、柔软，偏偏顶端又有点尖锐，勾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觉得痒痒的。
方非忍到全身微微抖着，但手臂上的小鸟跳得很慢，跳一步又抬头看看，他只好一动不动。等待着小鸟在他的身体上，跳到个合适的位置，方非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心却随着小爪子动着。
好一会，感觉到它没动静了，方非一低头，就看到毛茸茸的小团子坐在了他的肩头，彻底窝了起来。
毛毛的边缘触在他的皮肤上，微微地发痒，痒到方非的心里都软了。
他拿起笔来，动作也轻了不少。不知过了多久，他肩上就是一轻，白团子啪嗒一下从他的胸口滚下来，落到他的试卷上，黑色的毛毛动了动，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茫然着。
方非和那迷茫的眼睛对视了一会，他拿笔帽戳了戳蓬松的羽毛，羽毛就凹进去一块。显然这小鸟已经睡懵了，眨眨眼，扭头在自己的翅膀下面，继续睡了起来。
“真傻。”
方非小心地把那张英语试卷移到一边，看起了旁边的书。
这是头一回，他没把这张试卷做完，就关灯睡觉了。
……
早上六点，方非就起床了。他先看了一眼在书桌上窝着的小鸟，见它那毛茸茸的肚子上下起伏着，就摸了衣服穿上，把窗户锁上，从门里出去了。
烧水、煮面——从小学开始，方非就做起了这些事，他很熟练，把最后一个鸡蛋打进锅里。站在锅的旁边刷牙洗脸，能从窗户上看到他模糊的脸，看不清那条伤疤，也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
“小非，假期你多睡会，吃了饭就去睡觉。”
方非点头，把碗里的鸡蛋夹到方枚到碗里，可惜方枚的食欲实在不好，吃了一些，便把药混着水灌进去，匆匆出门去了。
把锅里的剩下的面捞起来，晾着，方非这才扫起了地。平常他要上学，家里的卫生没时间打扫，把厅里的塑料瓶子、纸壳都收拾起来，已经八点多了。
一进房间，那只小懒鸟，还在睡觉。方非把小小的纸盒子放在桌上，纸盒子是纯白的，里面垫了棉花，棉花上垫着一小块柔软的黄色布片，方非把小鸟团放到上面，倒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饭团。
小鸟被他这么一折腾，才睁开眼：
“啾。”
“起床了起床了，小懒鸟。”
一听这话，白团子立刻跳了起来，翅膀扇了方非一脸。一点也不痛，反倒跟昨天一样软，方非忍不住笑了起来，抓住了它。
“吃吧，吃完我们出去。”
面条果然比米粒要受欢迎，小右吃了个干净，还喝了一口水，那么小小的身体，已经吃了小半碗，方非已经开始担心它要撑死了，就赶紧把碗拿走了。
“别吃了，我们走。”
那琥珀色的眼睛里，竟然有点幽怨？方非一愣，摸了摸鸟背上的毛：
“去外面……等会还给你好吃的。”
立刻有两声清脆的鸟叫回应他。
方非穿上外套，拿了一根绳子系在鸟腿上，好在这鸟很乖，一点不挣扎，任由方非把它揣进了兜里。
把纸壳和瓶子绑到自行车后座，又把小鸟系在车篮子里，还在前面撒了一把米。
这辆自行车已经有些年头了，幼稚的蓝色，是小时候陈怀平买了送给他的。等到他学会了骑自行车，陈怀平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阳光大街，再也没出现过。
“啾！”
眼见着小家伙低头去啄腿上的绳子，那是棉线，绑着不会疼。方非伸手抓住了它的小尖嘴，点点他的脑袋：
“好了，不绑着等会你就会被飞出去！”
“啾啾啾！”
似乎是一串叫骂，小胖鸟展开了翅膀，甚至想要飞到自行车杆子上，但一飞高，就被绳子扯着，没办法飞得更高了。
方非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他压抑着心里无来由的怒火，摸了摸小鸟毛茸茸的身子：
“不累你就飞着吧，我们走了。”
他一蹬上自行车，前头飞起来的小鸟果然被牵扯了一下，身体顿住了片刻，它就扇着翅膀，落回到车篮子上，用屁股对着方非。
方非忍不住笑了笑，旁边那些邻居探究的目光，又让他收敛了笑容，目不斜视地从街上骑过去，自行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后座上的纸壳子摇摇晃晃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那街边有个穿校服的女生，站在那里看着他很久，直到他的身影从大街上消失。
“小右，等我做完事了，就到公园里找虫子给你吃。”
这破旧的自行车，还有车后的破烂，总是会引来许多那样的目光，方非从前只希望自己能骑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可现在望着那毛茸茸的小屁股，尾羽还微微翘起，方非心里得到了一种奇异的宁静，只要注视着它，旁边那些刺人的目光仿佛消失了，目的地也越来越近了。
“行，十五。”
方非把十五元放到了裤子口袋里，一回头，只见停在门口的自行车下面来了只大肥猫，正抬着眸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车篮子的鸟。
“走开！走开！”
方非抄起旁边的木棍，三两步就冲了上来，那猫却一点不怕人，没注意到方非的到来，还矮下身子，作势要扑上去。
“砰！”
“喵嗷！”
木棍一下打到猫的背上，那肥猫被打得一声嚎叫，慌乱之中撞到了自行车，整个身形都成了条黑影，蹭地一下就不见了。
但是摇摇晃晃的自行车眼见着就要倒下去，小肥鸟也被着变动给惊到了，立刻就想要飞起来，但它的脚上被系住了，飞也飞不动，身体都跟着自行车倒。
“小右！”
方非扔掉木棍，手臂一够，堪堪扶住自行车的后轮，自行车被斜着稳住，小鸟飞了飞，站到了篮子上，歪头看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很清澈透亮，是永远也不会懂占有的眼神。
“啾啾。”
方非把自行车扶正，沉默地和小鸟对视着，街上人来人往，上午的太阳也渐渐热了起来。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动手将小右脚上的绳子给解了开来。
“我知道的，你走吧。”
方非低着头，推着自行车，刚刚收了钱的喜悦都在这一刻，飞走了。
被解开绳子的鸟，不飞走才怪。
果然……小白团张开了翅膀，朝着灿烂的天空飞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飞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