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非常识 ...
-
比起别人家等着清洁的浴室地板，女人一般会挽救喜欢的贴身内衣。
莉兹从来只是普通人，最近还多了点计算花销的毛病，这时候没补上一句“反正都是用霍格沃茨的，正好由我敞开了使”，是顾忌心底对斯内普的那点歉疚，毕竟从头至尾整件事里都是她算计斯内普的时候居多，斯内普还真没把她放上过“主要打击对象”的位置。就是这样，忘掉浪费资源可耻的宣传，也别考虑淑女是否该在别人家洗内衣，更不用忧虑会有人闯入看到衣冠不整的自己。抓紧时间，善用斯内普还肯提供保护的好时光，处理掉所有对自己不利的遗留问题。
血迹，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东西，尤其是没有强效去污液的地方，莉兹尽量不回忆寄宿时代那些狼狈经历，她为自己的克制骄傲，事实上拉文克劳也总有人怀疑霍格沃茨的后勤服务和海盗关系紧密。而她现在也只能用古老方法解决问题。
莉兹把内衣拿到水喉下冲洗，任由清水猛力穿透织物孔洞，滤去在缝隙里勾留的杂质。苏格兰九月的寒意产生于自然万物，越是清澈的水泉越是吸足了这种促使季节转换的魔力。精致的白蕾丝内衣被妖精国度流转的魔法催生，在水流引领下起舞翻飞于指尖，像一枝急雨后半梦半醒的山梨，残红点滴尽是零落前的花泪，又像是一尾贪吃酒叶的银鲢晕乎乎迷失在陌生山涧里，挣扎中刮伤了耀眼鳞甲也在所不惜。
沉浸在十足冷清却鲜活美丽得让人不敢近看的幻境里，莉兹不禁屏息，四下里除了水声，还是水声，渐渐地她可以分辨出不同，活跃在自己掌中的狂野激烈，流淌在墙壁后面的矜持克制，更远些处在仰望月色的清新隽永……内衣上的血迹慢慢淡去，蕾丝构成的春花盛放，再度炫耀铺陈。莉兹的双手被冻得发红，唯有指甲挂上一层白朦朦的霜色，就像单薄的花瓣在枝头不舍离去。
莉兹忘了自己，没有寒冷也没有痛苦，有的只有随着水流而歌，全心赞颂自然魔力的充实喜悦。
这是又一个霍格沃茨奇迹，莉兹既是旁观者又是参与者，如此接近她深爱着的充满魔力的自然万物，她多么庆幸自己是个巫师，多么庆幸自己处在不可思议的霍格沃茨，她实在不该忧虑更不该怀疑，清水就能洗净血迹。
“莉兹！”斯内普叫喊着闯入，硬生生将莉兹扯回现实，“你、你没事吧？”
眼前的景象令人难忘——即使最铁石心肠的斯莱特林也有瞬间心跳失速——地板上胡乱堆着各种衣物，尽是他的和她的，甚至最贴身的那些也交缠在一起，而那年轻的女巫就站在那里，眼神朦胧，长发披散，双手随着一条精致花纹的东西浸在冷水里，仿佛不曾察觉水已漫出，透湿她仅罩着一件衬衣的腰间，还有下面那双在冷气里白皙得耀眼的长腿，将湿漉漉的脚趾衬得格外青嫩绯红。衬衣遮不住在衣摆下偷偷向外瞟的花纹小布，甚至挡不住她身前那面狡猾镜子的窥探，那些刚好被她手臂挡住的曼妙景致，全都忠实呈现在镜子里——梅林啊，她为什么要把衬衣上面三颗扣子都解开！他敢用魔杖连魔药大师的十根手指打赌她身上再没第三件衣物。
挡在年轻魔药大师和那个活水妖之间的只有泛滥成灾的水音，和这一任斯莱特林院长坚定踏实的道德感。
斯内普混乱地想到，我应该立刻道歉，转身离开，关好门，躲远一点，再不打扰她……不，必须解释，我很担心她脱力晕倒，在浴室溺水，撞到头，或者伤口疼得厉害，我不是下流胚，我无意冒犯。
莉兹想笑，情形确实尴尬，她没法妥当藏好手里举着的内衣。但斯内普比她还窘迫，仿佛被撞破隐私的是他而不是她。他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偷窥被抓个正着才显得那么不自在。不过就算莉兹也不敢猜他只是太害羞看到了异性半裸的身体。
“我没事。”莉兹顺势微笑，假装他们是在马尔福庄园的客厅里正襟危坐，“谢谢，让你费心了。”
斯内普愣了一下，随即承认她处理得好，这时候只有努力表现内心坦荡，“照顾好自己，有伤的时候更容易生病，你不冷吗？这个季节该多穿点，尤其晚上。”他停住，眉头紧皱，为接下来的措词烦恼，不可能不谈显得太亲近的话题，“你、你穿得太单薄，就算是在室内，一件衬衣也不够！我习惯在十一月升炉子，不会有例外，你得多穿些，保持身体温度，摔倒的时候也比较不容易留下淤青，看看，你的手、手和脚都冻红了，为什么不、不穿好衣服？”
莉兹挑了最稳妥的说法，“我想快点洗好衣服。”
“洗衣服？！你撞坏头了吗？”常年寄宿生活的斯内普仍然听得咬牙切齿，“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请教一下，究竟是什么贵重的衣服需要刚刚遭到两次重创的莉兹小姐你冒着得肺炎的危险亲自来洗？”
莉兹认定斯内普没法适应温柔和气，“是血迹，如果不尽快处理，很可能再也洗不掉了。”
“说到底还是衣服！请你告诉我，拉文克劳毕业的莉兹·怀特史东小姐，世上有哪一件衣服比你自己的健康及生命更重要？！”
莉兹不怕斯内普发怒，她犹豫该不该利用他可能的那个弱点——嗯，她认为他有点太爱面子。
“如果你不想穿沾了血的衣服，可以先穿别的，别继续冻着。”斯内普误解了那种沉默，他不确定自己刚才的质问对受伤的人是否过于辛辣，但他不忍心看她变得消沉，换上一种较为缓和的口气说，“我去给你拿，别担心，我保证都是还没穿过的，来，先把水关了，擦干身上，你可以用柜子里的浴巾，那条天蓝色的我几乎没用过。”
“谢谢，但是我得先处理完这些。”莉兹还不是没心肝的坏蛋，“请别生气，我不是……”
“立刻放下！”斯内普忍耐得声音都变了，“我帮你，如果你不介意，让我来处理上面的血迹。”
“教授！”莉兹只觉得惊悚，她怎么可能信任一个从没有连续出血七天不会死的男人，“那是‘我的’衣服，每一件，由内到外，全部的！”
“我配过让血迹褪色的药水。而且，如果你在六年级有认真听每一堂课，就该记得处理龙皮时用到的清洁剂正好有分解人血的效果。我会处理好那点鼻血造成的小问题，它不可能比屠龙时留下的痕迹更难对付。”
莉兹暗骂梅林，然后是斯内普的父母，他们坐视一个老青年不通人事，又逼着她当不知好歹的坏人，“我相信那些都是好东西，只是我没有里里外外都穿龙皮制品的偏好，而且……”
斯内普气愤地打断她，“其它材质也没问题！我清楚人血成份，也了解纺织物，有这些就足够了，我能找到最合适的配方！”
“全都是我的问题！我家的问题！”莉兹说服自己尽快去适应此刻深深的无力感，又催眠似的反复强调斯内普是个真心要照顾她的好人，“我不能让教授帮忙洗内衣，不，不是食古不化，也不是怀疑什么，更没任何不妥的想法，只是那个太脆弱了，必须小心对待，关键是经验，对，经验很重要，而男人通常不会有。请你别怀疑，是真的，甚至有人说它华而不实，没错，那些娇气的勃艮第蕾丝，虽然它有五百年不变的手法，纯手工制造，材料包括蚕丝、亚麻和棉，全天然材质，轻薄透光，质感细腻，每条线都有独特的纹理，反光度和层次感比普通混纺品至少丰富三倍……”
莉兹说不下去了，她把能想到的介绍词都说了，绝对比想象中难，她在说出内衣一词后就不敢抬头看人，而斯内普也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最后她只好把一直抓在手里的内衣递过去，不知道是否又是梅林的坏心眼，斯内普居然沉默着接了过去，她真想见识一下他此刻的表情，但不管是为白蕾丝内衣还是为自己的小命，直觉告诉她最好保持恭敬顺从的低调姿态。
“冷水？”斯内普的反应比想象中来得快，只是落点让莉兹意外，“你居然用冷水？！你是太想得肺炎吗？你总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霍格沃茨常年供应热水，或者你根本是忘了自己还是巫师，在四年级时学过一个叫沸腾咒的快速加热液体的咒语？”
莉兹尽量面无表情，“血要用冷水洗。”
斯内普毫不留情，“又一个拉文克劳内部流传真理？”
“可以说是麻瓜理论。”莉兹第一次感觉自己能做个好老师，“是哺乳动物血液里的蛋白质，遇热凝固，水溶性变差，会增加洗净难度，所以不能用热水。”
斯内普没再说话，沉默比毒舌更可怕。挽回一点信心的莉兹趁机偷看，他还拿着湿内衣，羞愤的表情很快隐去，可惜脸上的红晕都漫开了，耳朵和颈子被黑发掩住不提，但脑门上显出比平时更红更亮的光彩却是怎么也没法掩饰的，为着刚才受的罪，莉兹恶意地猜测他其实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内衣顶在头上，那片花纹密布的罩杯应该能挡住他红光闪耀的额头。
然而斯内普只是说，“知道了，这说法似乎有道理，如果你坚持，我会记得用冷水洗。”
“什么？”莉兹想扑上去扇绿他的脸，他们中肯定有一个掉进了白日梦里，“我不要你帮我洗内衣，那太、太失礼了！”
斯莱特林院长轻笑着对她扬了下手里的白蕾丝制品，“当然不会有内衣，你看，你已经把它冲洗得这么干净。”
莉兹还能说什么，她刚知道是自己亲手截断退路，而且形势明显，斯内普的决心比她以为的更坚定，他正在向她展示不容拒绝的气势。
突然间，莉兹身体微颤，在胸线以下抖落若干水滴，她是真的感到了一丝透心凉意。
“你在发抖，是太冷还是伤口又痛了？”斯内普正等着这个，他压不住声音里的得意，“现在照我说的做，你必须好好休息，来，我给你准备要更换的衬衣，至于那些血迹，我会处理。”
莉兹忍不住抚摩珠灰色衬衣前胸的血迹，比起中意的精致内衣，这样一件衬衣似乎不值得拼死坚持。
“别担心，交给我处理。”
“我在这，让我保护你。”
“相信我，亲爱的莉兹。”
在一个愿意为你清洗内衣的男人面前，被他用一把带着寒气的凝重声音坚定请求，即使不对上那双深沉专注的黑眼睛，女人通常都只能选择顺服。
莉兹迷迷糊糊地想，是啊，就是这样，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所以，一点都不奇怪，她听到自己在回答，“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非常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