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爱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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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斯内普刚刚度过在霍格沃茨执教以来最不好受的一个白天——甚至超过两年前眼睁睁看着波特家的小崽子杀回来搞乱正常生活，而自己居然还要因为一个老疯子的命令去保护他。
他生气——好好的假期，一早起来就得应付爱炫耀的马尔福。
心有疑惑——任何一个脑筋正常的斯莱特林都不想莫名其妙被卢平那肮脏的东西缠上。
忍气吞声——不管是马尔福还是卢平，在败坏了他的心情之后，居然全都可以不痛不痒退场了事。
犹豫反复——完全是遗憾太深的缘故，他当时就该把卢平直接毒死在浴室，而不是随便说两句赶人出去。
心神不宁——赶走卢平之后，他再没见任何人，全心全意按列表准备第一次约会，但是他怎么都没法改善镜子里那张并不动人的脸，还有全身上下甩不掉的阴沉。他什么都吃不下，看什么都不顺眼，因为找不到发泄渠道，只能由着自己被负面情绪折腾，慢慢地开始怀疑一切，包括马尔福的诚意以及对某人的心意。
沮丧焦躁——他实在是太担心自己不能令莉兹感到满意，就算她看上去更像是那种重视内在更胜过皮相的女子，他还是感到棘手，内在也好灵魂也好，全是他的弱项，虽然清楚自己的性子不讨喜，但要改善，他同样无能为力。唯一的安慰是她本来性子不急温柔和气（……所以说刺探并修改他人记忆真是罪大恶极啊），可惜他还是很担心不能在第一次约会时给她留下好印象，还有马尔福强调的那种能用到死的美好回忆。
如痴如狂——接近下午茶时间，他再也无法忍耐，发誓要在生生愁困而死之前做点什么，所以他动手打扫房间，包括浴缸的扶手，除了堆起来的脏衣服，把能整理的地方都整理过了，为此又喝掉至少两瓶提神药水，赶在晚餐结束前再次沐浴更衣，即便如此他仍觉得不足，在浴室里的每分钟里他都不免叹息为什么不能像整理房间一样将这具身体内外都彻底修饰过呢，然后当他走出卧室套间，又为自己表现得太虚荣深表忧虑，因为莉兹无疑不会看重虚荣心过剩的男子，虽然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他相信她是一位在各方面都很有品位的淑女。
他终于坚持下来了，靠着在霍格沃茨和讨厌的小鬼们常年斗争所锻炼出来的坚忍毅力，他控制住了自己，至少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满地打滚，更没有跳起来砸烂满屋的家具用品。
所以现在斯内普可以宣布，尽管地窖里很难见证日落月升夜幕降临，但白昼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宁静、安详、神秘与未知的暗夜力量。
距离晚上七点的约会还有不到五十分钟。
越是接近约定时间，斯内普反而能放松精神，等待的滋味太苦，而他一向不畏惧直面结局。
因为很早便经历了生命中最坏的结果，所以确实再没什么好顾虑的，他或许会感觉失望、失落、失意甚至失魂落魄一阵子，但他不怕等到的是被卢修斯戏弄，被莉兹·怀特史东玩弄，被那些知情人嘲笑痴心妄想的事实。
如果被骗了，他会尽量克制地报复，大概也就可以充分表达出不满足矣，然后卢修斯会道歉，而他肯定接受，再经过大概半年的冷淡相处，他们会逐渐恢复往日那种君子之交。
并不是故作姿态，只是彼此心里有数，这不是带有真正恶意的谋害计划，最多算无聊至极憋出来的恶心玩笑。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卢修斯是难得保持了长久关系的老友，莉兹是意料之外的心爱奇迹，他的确配不上宛如新星的她，就像他很难回报那份历久弥坚的友谊。
在他的生命里值得珍惜的东西并不多，而今晚可能带给他莫大痛苦的两个家伙，恰好列名其中。
漂亮话可以随便说得天花乱坠，但谁也不敢保证次次都能骗过了自己。
斯内普不禁苦笑，虽然看上去只是沉默发呆的男人终于动了，其实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他没那么豁达，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被耍弄之后，随便道个歉就可以毫无芥蒂地继续面对马尔福，但至少他会像个爷们儿，绝不为难受卢修斯摆布的莉兹姑娘和她的妹妹们。
最要紧的是快点放下期待，真的很难，他没法对自己令行禁止，更没法发誓从此将莉兹当陌路。他只能尽量找点事占住内心，所以按照日常习惯，坐到办公桌前，满上一杯蜂蜜酒，接着……因为是假期，所以不需要和糟糕的作业缠斗。才收拾过，也不好这么快就再堆上笔记和参考书。心情稳定不了，自然做不来新班级的课前计划。
所以还是只能发呆……不然又如何？
斯内普含着紫红的酒汁，将舌头化作搅拌棒，即是诱引醇厚酒液争相深入，又是要令天然的芬芳充分浸透肌体，轻微的灼热感从舌尖直到心底，感觉清晰得让人徒增遗憾，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因为心情变了太多，只能品出“索然无味”而已。美酒的下场尚且如此，其他更是可想而知，虽然说该放下，得从心上抹去，偏偏纠缠着更抓紧了些。
甚至是闭目养神的片刻，眼前也凭空浮现一把青丝，握在纤长白皙的小手里，任人看它穿过指缝贴身垂坠，又是如何无风摇曳得生动活泼，想要凑近前抚摩那活生生的柔滑细腻，宛如一匹上好的纯色丝绸，不动声色地变幻着六面光泽，虽然耀花不了人的眼，却能缭乱了人的心。
再睁眼，入眼的桩桩件件，从沙发到地板，从桌面到门扉，从墨水台到壁炉，处处都留着和那女人相关的记忆，想要就这样将她丢出自己的生活，实在不可能了。
斯内普稍微想想，承认又输了马尔福一次。卢修斯的心机在一班斯莱特林里不算出类拔萃，难得的是每次计划里都放足七分忍耐。旁人恐怕只想到莉兹一次又一次被派来传话，以为这便是计划的开始。凭着相识二十余年的经验，首先想到的是在对角巷那次声势浩大的无言偶遇，如果不是为了引人留意怀特史东家的女儿们，马尔福何必出头顶上麦格女士。再多想想，又觉得还是小看了卢修斯的能力，这张一早布下的网扎扎实实，兜紧了人偏偏还挑不出刻意的痕迹，因为会不会动心的主动权始终只在他自己，所以恐怕从调职换秘书那会儿就开始了计划，那些张扬的折腾全是为了在他心上留下“马尔福那个很了得的新秘书”一个模糊印象。
想得越多越是无可奈何，斯内普只能继续苦笑，分不清是为了马尔福忽然送上的算计，还是为没能抵挡诱惑的自己。再想想涉及其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莉兹实在不像是单纯天真的无知少女，当然更不可能对卢修斯的打算毫无知觉乃至一无所知。只是他的心远比嘴巴柔软，即便设想了最坏的一种可能，还是不忍心拿阴谋论去分析莉兹，虽然他不会坚持维护她的清白无辜。
如果明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仍假作不知，只为了抓住真相暴露前有限的时间和她在一起，这样的感情真是太愚蠢了，但是只要彼此不需要沟通也能尽力配合做戏，享受谎言堆砌的幸福带来的快乐，那么又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大家都装作不知，不要去打破由谎言构建的虚伪小世界……斯内普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及眼底，痛心的是母亲昔日相似的遭遇——果然不愿意做丝毫妥协伪装的托比亚根本没有爱了吧——浮在眼底的是太多太猛烈的酒精刺激，恍惚之间，已吞光口中残酒，沾染纷繁愁绪，变成一注吐不掉的苦酒，落进空空如也的腹中，激起翻江倒海似的不适。
斯内普猛地捂嘴，一跃而起，冲向橱柜，单手翻飞，短短数秒喝下好几瓶自制药剂。作用无外是止吐，醒酒，提神，强壮，等难受劲儿稍缓，想想又翻出瓶能清爽体味的药水吞下，仍然不放心，再加瓶能洁牙护齿消除口气的。这一堆药水灌进去，效果姑且不论，倒是足够分量将腹内冲洗过一次，多少和缓了干巴巴的消化道，顺便把酒精冲到最底下去。可惜了剩下的大半杯蜂蜜酒，醇香依旧，危险度却直逼一年级新生上礼拜泡制出的变异魔药，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来一口了。
年轻的魔药大师犹豫，是图省事直接倒掉半杯残酒，还是用在某种不常见的魔药配方里。
突然间，门扉遭遇大力撞击，发出一声闷响——斯内普立刻注意到自己的准备不够完美，他忘了在房间通道各处设置隔音咒（……果然还是有那种的期待吧，西洋系男巫这种生物，魔兽血统相当强悍啊）。
然后他听到有人说话，不很清楚，但不妨碍辨别出它来自某个年轻的斯莱特林。
虽然是假期，但还是有孩子选择留校，他们有做这选择的权力。作为院长曾发誓极力保证每个斯莱特林在霍格沃茨该享有的，所以这一次，他默默容忍这种冒失。
意外的是，马上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自一个更年轻的斯莱特林，声音尖利急切，像是在厉声质疑。
听不清对话的内容，但每个斯莱特林都该清楚，这是属于斯莱特林的地窖。那些被作为古老传统保留下来的院内规则不允许任何人用“格兰芬多他们都是这么干的”进行破坏——其中之一就是绝对不要在身份（和实力）较高的巫师私室门前造次。如果不是需要比平时缓和的心情展开约会，他现在就该出去给那些勇敢太甚的小蛇上一课。
令人震怒的事接二连三，仿佛梅林都不愿意成全他小小的虚像幸福，门外的争执没有停止，反而像龙卷风似的，转眼间就膨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光是两个笨小蛇的争执，分明有至少四五个不同声音的孩子一起说话，骚动得好像是到五年级仍然学不会遵守纪律的格兰芬多在课程开始最初五分钟里的表现。
魔药大师刚刚喝掉的药水多少都含有宁神镇静的效用，所以他还能继续忍耐。
今晚的约会至少该有完美开场，他不愿在最后半分钟被分散注意，错过莉兹出现在眼前的时刻。
当然，对这个开始不久的晚上还抱有幻想的斯内普，并不知道马尔福没他想的那么无聊，更不知道比较起来莉兹更像是罪魁祸首万恶根源，所以活该他不知道莉兹不会从壁炉里缓步而出对等待的他羞涩微笑，而且是永远都不会。
小蛇们继续在门外争吵，好像笃定了自家院长不在。
斯内普逐渐失去耐性，随着时间流逝，眼看着直指七点，再七点过一点，一点点……
魔药大师貌似石化，再度目光发直毫无动静，实际内心啼血，迁怒之火一触即发，“她没有来，真的没来！不会来了？她本来不该来……是恶作剧！全是恶作剧！该死的马尔福！”
某个更年轻的小蛇一声尖叫，声量足以穿透石板，“走开！罪……”
门扉又被人肉冲击，发出一声更沉的闷响。
混乱在升级，没有停止迹象，仇恨在加剧，或许正该有一场厮杀，门里门外的人类都是。
斯内普瞟一眼时间，七点过六分，斯莱特林教育里体面男士优待淑女的五分钟已经用尽。
心里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他狞笑，不在乎是由于太失落痛苦还是太无聊空虚。
他起身，走向门口，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在小蛇们的骚动中，狰狞地笑着，猛地打开房门。
他根本不用仔细看，在开门的同时便朝人堆咆哮，“全都安静！”
小蛇们一齐瑟缩，马上停下，就像都被交给马尔福当小猎犬训练过，又像是一群突然发觉自己已经被一条毒蛇包圆了的肥麻雀。认清时不利我，便很快齐齐摆出认罪赴法努力配合只求宽大的乖顺态度。
只有一个混迹其中的拉文克劳超龄少女难以达到斯莱特林标准。
迟了两秒钟，莉兹发出一声特别特别凄楚的惨叫，权当给蛇王的回答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爱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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