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报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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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莉兹大叫着跳离沙发，声音中有的不仅是愤怒，还带着恐惧，“住手！”
斯克林杰微微笑，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唇边眼角，再没比摆事实更有效的说服手段了，这样子真好真好。
可惜这笑容只维持了一两秒，等爆炸声响起，碎片飞落鼻尖，老奥罗才想到还有个说法是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即使是战斗经验丰富至极的他，也没弄清楚为什么清洁咒会让沙发从内爆开，除了木质框架算是完好，其它部分全都炸成了赶不上一加隆大的碎片。
皮的碎片，布的碎片，缎的碎片，棉的碎片，绒的碎片，金属扣子的碎片，彩石暗钉的碎片……因为爆炸的冲击变成甚均匀的小碎片四散翻飞，质量轻的一直被送上天花板，质量重的直接挂靠在就近的障碍物上，更多更多根本被炸得头脑空空，没有目标也没有意识，懵懵懂懂挣扎在半空，仿佛一场白日梦碎了，只留下无言的飞絮之舞。
英格兰普通的超龄少女或许该觉得这场景浪漫，哪怕是个人都知道碎片最后都得落地变成一堆垃圾。
但一个合格的不列颠女巫，此刻只有满腔杀人放火的犯罪冲动，哪怕被屠杀的对象是奥罗头子。
莉兹眼睁睁看着沙发被咒语毁掉，自己却只赶得及逃走，心里堆积的恼恨轻轻松松便创下历史新高。
然后，来不及逃很远的莉兹就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填充物，丝绒也好海绵也好，松松垮垮腻皮肤上，没有风也不停地动，一阵阵痒痒的，让人又想发笑又想打喷嚏。
爆炸过后第一秒，莉兹张口就要直指奥罗头子，不曾想这小小动作，换来半口黏糊糊灰扑扑的纤维。赶紧动手抹嘴边的碎片，动作之间，扬起更多的扑面而来。不得已，只有用清洁咒，咒语作用在自身，用一次换一回清清爽爽，勉强抵挡住前仆后继铺天盖地的纤维碎片，那还得是尽量不乱动的前提下。
莉兹就这样跪坐在沙发的木头框架前，顶着满地的垃圾碎片，专注自己这一身，一连用下去十几个清洁咒，虽说不至于魔力枯竭，火气无论如何是烧不起来了。
斯克林杰跟梦游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混乱更糟糕的室内陈设，但是的确找不到能和这个比怪异的了。
所谓怪异，不仅是指造成混乱的是“沙发碎片”这一点，还有这一切居然是因为“一个清洁咒”。
再回想分析一百万次，老奥罗仍然确定自己并没用错咒语。
他直瞪着沙发的女主人，现在他知道她为什么阻止他用清洁咒了。同样确定的是如果直接问她理由，一定得不到任何靠谱的回答——虽然理性的自己坚持“沙发爆炸”根本不合理，多半是犯罪分子为了逃脱盘查搞出来转移奥罗视线的事。但是好奇心来自未知，他被诱惑了，总觉得揭开沙发爆炸之谜就会得到自己渴求的真相。
他又继续观察了一阵，莉兹一直在埋头整理衣物，使用的是最普通的清洁咒，和他刚才用的没有两样。
然后年长的奥罗头子做出判断，既然莉兹看上去并不很生气，那么他应该尝试开创更友好和平的氛围。
斯克林杰再一次拿魔杖对准沙发，“修复如初！”
莉兹看着复原咒的轻薄魔光从眼前一掠而过，准确落在沙发框架表面，然后就像石沉大海，连个泡泡都不曾冒。
斯克林杰以为不小心打偏了，抬手又补了一个，“修复如初！”
莉兹麻木地目送又一次石沉大海，对牛弹琴，一堆媚眼儿塞给黑瞎子。
斯克林杰还没死心，为了正义与秩序，又一次挥杖，“修复如初！！”
莉兹听到木材发出脆响，明显加强不少的魔力波动甚至激起落定的纤维细毛，普拉拉炸了窝好不热闹。
“咳咳……”斯克林杰毕竟不是老山羊，非得撞痛在南墙才回头，“为什么会这样？”
莉兹很惊讶自己竟能心情平静地面对这种质疑，“呵呵……因为是巫师嘛。”
“你没用咒立停，当然，应该来不及。”斯克林杰听出话语里的讽刺，他选择漠视，眼前的问题更重要，“这东西是古代炼金产物？上面设置了类似咒立停的强化效果？”
“这是十六世纪意大利布吉蒙塔洛家族造的家具，全手工，纯天然，真正的巨木，献给最后的布列塔尼女公，尽管她的丈夫一直热衷于对意大利作战。”莉兹突然间激昂得好似被掐了尾巴的猫，尽管她依然跪坐着，完全不看身后的斯克林杰，“它见证了弗朗索瓦春花浪漫的宫廷，经历了亨利们枯萎阴湿的宫廷，然后迎来了崇拜缪斯的路易们，直到在大混乱中流落民间，它失去踪迹差不多七十年，除了它自己，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人手里经历过什么，等到它再次出现已经是大战之后。它渡过海峡，来到不列颠，被能工巧匠整修一新，以英格兰稳健清新的风格焕发新生，它成为一位淑女的嫁妆，随着她进入一座古老的城堡，再次置身于和它一样沉积岁月之美的器物之间……和它一起被制造的家具，至今存世的，有据可查，统共九件，包含四把餐椅，两条踏脚蹬，一件祈祷台，以及无法修复的一座羽键琴架，除它之外，它们全都分散在博物馆、研究所、收藏家的手里。”
斯克林杰默念了四百多次“不要跟拉文克劳的书呆子较真”。
“它不该被送进博物馆，不该被束之高阁，不该无人问津。”莉兹稍停片刻，收起刚才太过伤感的情绪，“它确实是一件好家具，被人精心制造出来，被人一直使用，被使用的人赞扬它结实舒适。不管时代怎么改变，潮流怎么变化，流行走向何方，它都是好家具，它心甘情愿为人类服务直到被抛弃被遗忘，已经差不多五百年了，它一直无怨无悔做一件好家具。是的，有些人只看到它是一条躺椅，甚至不过是一堆陈旧笨重的木块，所以可以随随便便说它只是个东西！但是，在我而言，它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它是……”
斯克林杰眉毛打了两个蝴蝶结，拉文克劳的爆发总是莫名其妙，他得赶紧制止它，“抱歉，虽然这么说可能没用，但是怀特史东小姐，请相信，我真的无意冒犯，我愿意尽力补偿你的损失，我对因为我给你造成的一切不便表达最深的歉意。”
莉兹没有尖叫、怒骂、飞扑或者满地打滚地趁机表示不满，她沉默了，并且久久地没有任何反应。
斯克林杰惟恐她是在做大爆发前的冲刺，不敢继续纠缠真相，痛心疾首地率先低头，“我愿意赔偿你的古董沙发，按照你提出的金额。”
莉兹干巴巴地回答道，“拿钱是买不到艺术和历史的。”
斯克林杰咬着牙说出今日最羞耻的表白，“原谅我只拿得出金钱表达诚挚歉意。”
莉兹的回应是又一声叹息，她喃喃自语，既不拒绝也不接受斯克林杰的这份诚意，“你明明有能力……至少帮忙……今天就能……霍格沃茨……魔法部……马尔福真是……如果我……算了……男人什么的……”
斯克林杰听得一身冷汗，那些断断续续传来的字句至少能组合出他最不想面对的一种可能。混乱局面终于逼得坚决的老奥罗低头承认悔不当初，他不该涉险单身上门追查真相，更不该自视武涌而冒险深入，在发现本身执法立场薄弱时没有脱身是终生遗憾，不听劝阻对别人的家具施魔咒更是活该被敲诈。
拉文克劳出身的莉兹比大多数巫师熟知成文和不成文的法律，她似乎是怀着一种饥渴的急迫心情，随时准备着和人讨论讨论巫师的法律系统和政治体制。同样，她也相当踏实地看待麻瓜的存在，屋子里无处不在透着不可知的古怪，短短时间里已经吃亏太多次，就算是随时准备为维护公理秩序献身的奥罗头子也不敢再贸贸然使用魔法了。
一句话，既无法从思想上压倒对方，又没把握能以绝对实力让对方臣服。
难以说服，没法洗脑，打杀不得，极擅设套……这样的敌人就是梅林也对付不了啊！
斯克林杰终于也是一声长叹，带着心头血的温热，脱口而出，激荡飞絮，不仅染白视界，也几乎催动迟暮英雄封闭退化的泪腺。
“这还没说到赔钱呢，又没人要你卖身偿债，至于叫得那么惨吗？”莉兹听到这叹息声里透着十分凄凉，只是暗骂一句活该，仅存的一点怜悯被她一脚踹开，“还有比这奥罗头子更可恶的吗？一早扰人清梦，送信坏我胃口，上门破坏我休假，接着威胁诈骗我，欲加之罪我，掰碎我的茶杯，乱洒我的茶水，弄湿染花沙发，不听劝阻炸我家具，最后居然打算销毁现场，一看苗头不对就装小白装孙子装老弱病残打算赖过去，还有天理吗？”
莉兹越想越气愤，猛地提高声量，“斯克林杰先生你真的只能拿钱赔偿吗？你不是说巫师啥都不愁吗？你还算是奥罗头子吗？能不能提点更有节操更体面点的解决办法？来来去去都是钱，难道奥罗的解决之道就只有赔钱吗？奥罗头子的诚意就是钱，只有钱，还是自己亲口承认的，这种事传出去很有面子吗？”
“一切只涉及私人立场，不要扯上我的公职身份！”斯克林杰深呼吸，肺都快炸了，他气自己思虑不足，也气敌人跟马尔福一样毒辣奸诈，“你必须发誓拿到钱之后保持沉默，不对外宣扬这事，否则……”
“否则怎样？你以为自己还有合法行凶的特权吗？”莉兹腾地一下起身，踏着一地鸡毛蒜皮，凶悍地面对恶霸的闯入者，“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最好赶紧动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仅仅是必须尽快处理家里突然冒出来的垃圾杂碎，我很担心这理由的分量不足呢！”
莉兹为终于能大声宣告自己的真正目标而得意洋洋，是的，她确实打算利用斯克林杰逃避今晚的约会。
比起晚上七点和斯内普在霍格沃茨的地窖里单独约会，她还宁可成为被奥罗迫害进圣麻格医院的女性当事人。后者最多让她成为丽塔·斯基特笔下的又一个倒霉蛋儿，前者却可能让她的名字被永远铭刻在霍格沃茨学生最隐秘的传世名单上，而且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捆绑在一起！
斯克林杰气得发抖，脸色发青，眼球外突，连鼻毛都变白花花了。
但他终究没有再举起魔杖。
他开口问道，“如果不是钱的话，你是打算以此长久地勒索我吗？”
“什么？！”
“你可以拿走我的命和全部财产，也可以随便败坏我的名声。”奥罗头子的声音沉重，“但是你休想威胁我渎职，我绝不会为你和你的主子卖命，更别想我会出卖奥罗……”
“被害妄想症！”这一下换莉兹浑身发抖了，她坚决地举起魔杖，前面喷得跟烟火晚会一样，“梅林啊！不，梅林果然靠不住！森林里米尔迪就是精神异常者，所以他当然会让一路货色领导奥罗！我怎么蠢到相信这种玩意儿能算常规军事力量？！天哪，我刚才还打算和这种人讲道理！！”
斯克林杰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决心已经充分传达，这个女巫不再妄想通过丑闻威胁进而操纵他从内部败坏魔法部，这正是他所期望的，比想象中顺利，他沉默着对她冷笑，看她激动得像个尾巴被点着的兔子。
莉兹只跳了半分钟，想到距离晚上七点越来越近，她突然变得果敢坚毅，“我要告你！不请自来！擅闯民宅！乱用魔法！毁坏他人财产！”
斯克林杰确定这女人在发疯，还是说警察部门已经被内部攻破？
奥罗头子又一次因为局势不明陷入沉思。
而莉兹在微笑，魔杖前头的闪光飞舞着点燃壁炉。
“来，到警察先生那里去喝茶吧。”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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