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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工地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同省份的民工不再像以前那样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口无遮拦,而是各自聚在一起分头行动。各种有关河南人的段子开始流传,自己大通铺宿舍里的东北人与四川人都搬了出去,搬进来的清一色是河南老乡。虽然沟通更为顺畅便捷,但赵力山还是喜欢在同一个房间里听到不同口音的那种感觉,来自遥远地域的人有着不同的人生故事,尤其那些上了些年纪的人,他们对家乡风俗与历史的讲述让赵力山心驰神往,而他们身上的幸福与不幸与自己又何其相似,赵力山比以往更能理解“天下一家”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不过他最近一直住在师父的宿舍,跟自己的好兄弟萧青勇住在一起,两人之间的交流以东北话为主,自己偶尔说几句豫中方言,萧青勇往往要他再用普通话翻译一遍。萧青勇坚信自己说的就是标准普通话,对此赵力山虽持保留意见,但也承认确实非常接近。

      这一天从早上就开始刮风下雨,吃过午饭雨势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天气竟然十分寒凉。萧青勇提议二人去澡堂洗澡。赵力山回想起两年前跟二姨夫陈建德去家乡县城澡堂洗澡的经历,想到了别人刮脸时的舒适表情,想到了池塘里让人汗流浃背的热汽腾腾,以及自己实在过于蓬乱的胡须与头发,便欣然同意。然而让赵力山失望的是,工地附近胡同里的这个澡堂又小又破,不仅没有理发刮脸的服务,连最基本的泡池都没有。萧青勇也极其失望,他说想不到天下还有这么简陋的澡堂。好在澡堂里有个小小的桑拿,二人进去蒸了蒸,总算勉强出了些汗。只有二人洗澡的昏暗澡堂里水汽氤氲,墙上的换气扇不紧不慢地旋转着,萧青勇让赵力山俯下身去,给赵力山用力搓了搓后背,赵力山舒服得噫噫了几声。换赵力山给萧青勇搓背的时候,只见自己一掌下去,萧青勇身上晒伤后尚未褪净的死皮一大片一大片地卷起,吓得他大喊一声赶紧停了下来。在得到确定不疼的答复之后,赵力山稍微收敛了力气,极慢极慢地帮萧青勇把后背搓得干净又红润,萧青勇新生的皮肤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白净,但也细腻光滑,赵力山忍不住伸出自己满是老茧的大手去摸了摸。跟个大姑娘一样,赵力山笑着赞叹着。

      我怎么觉得你笑得有点邪恶呢?萧青勇回过身来看了看赵力山说。邪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邪恶!赵力山举起自己的一双熊掌,看着萧青勇的身上却不知如何下手,最后伸向萧青勇的胸前想要捏他的乳晕,萧青勇闪身躲过,同时右掌啪地拍在了赵力山肌肉发达的臂部。赵力山哪肯善罢干休,转过身来要抓萧青勇,萧青勇绕着澡堂中间的搓澡床闪躲腾挪,最后赵力山跳过搓澡床,抄捷径从身后抱住了萧青勇,萧青勇挣扎了几下,随即放弃。服不服?赵力山的前身紧紧贴在萧青勇的背后,双臂有节制地用着力,把萧青勇箍在自己的怀里。服了服了,萧青勇笑着说。赵力山放开了萧青勇,可萧青勇回过身来,立刻把双手伸向赵力山的腋下开始胳肢赵力山。赵力山大笑不已左闪右避,最终瘫倒在搓澡床上毫无还手之力。服不服?萧青勇问。服了服了,赵力山赶紧举起了白旗。躺在那里的赵力山开心地笑着,眉毛与眼睛几乎都要重叠到一起,鼻子挤出了皱纹,咧开的大嘴里露出整齐的白牙,肉肉的舌头蜷缩在牙齿后面,完全就像婴儿一样无所顾忌地表达着自己的快乐,偏偏浓密的须发与健壮的躯干又散发着成熟雄性的魅力,萧青勇觉得眼前这个生灵实在是太可爱太招人喜欢了,便俯下身在赵力山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握着赵力山的手把他拽了起来。

      好奇的赵力山用萧青勇的“派丽”洗发精洗了自己的头发,感觉柔顺了不少,而且还带着一股香味,是比洗衣粉和肥皂的效果好多了。二人擦干身子,坐在更衣室里抽了支烟,换上干净衣服出了门。出门时萧青勇付了两元钱,赵力山想自己来付,萧青勇朝他摆了摆手说,哥咱俩在一起时先花我的钱,我的钱花完了再花你的。赵力山想了一下说好。

      雨已经停了,但时候已经不早,今天是不会再上工了。二人到附近一家没有挂着粉色灯管的理发店,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师傅给他们理了发,刮了须,赵力山顿时从一个张牙舞爪的野人变成了浓眉大眼的美男子,萧青勇的变化倒是不大,就是更显得年轻和精神。萧青勇看着镜子中的赵力山,赵力山看着镜子中的萧青勇,理发师在旁边啧啧说真是两个帅小伙子,二人同时咧开嘴笑了。萧青勇付过了五元钱,又拉着赵力山到附近的一个集贸市场逛了逛,萧青勇想给赵力山买一套新衣,但在赵力山的坚决反对下只好作罢。二人逛到了一个包子摊前,刚出屉的雪白大包子热气腾腾,萧青勇说咱俩买些包子回去,今晚来个一醉方休好不好?赵力山说好,于是萧青勇花五元钱买了十七个大包子,装在两个塑料袋里由二人分别拎着回到了宿舍。

      路过叉拉鸡的灶房的时候,二人看见只有几个年纪较大的工友蹲在那吃饭,一大锅菜仍然满满当当地敞在那,老王面露愁色地站着,看着二人手中的包子。萧青勇眼珠一转,对赵力山说你先回宿舍等我,之后来到老王跟前,给老王手里塞了个包子。老王笑着拒绝,萧青勇硬塞了给他,接着萧青勇走到老王身后坐着的叉拉鸡面前蹲下,给叉拉鸡手里也塞了个包子说,姐,我看你俩比我们这些干活的还要起早贪黑,还要受苦受累,可还经常被人不理解,实在太不容易了。叉拉鸡抬眼看了一眼萧青勇,之前没太注意,现在看到这个刚理过发刮过脸的小伙子,两道粗粗的浓眉,眼睛虽然不大却精光闪烁,低低的颧骨漂亮的下巴,强健的胸肌在浅灰色T恤衫下隆起,露出的双臂肌肉线条分明,下身穿着一条极其合体的半旧牛仔锥子裤,身材修长四肢匀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肉,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子年轻汉子的精神与阳刚,再加上脸上挂着的亲切笑容,那个帅劲儿,简直就是自己少女时期的梦中情人。叉拉鸡当时心里就敞亮起来。你们都不来我这里吃,我都要赔死咧,叉拉鸡说。你放心,只要明天一开工,大伙儿全得回来。天天外面吃谁吃得起,况且外面的菜也不见得比你家老王做的好吃到哪里去。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再好吃的菜,天天吃也会吃腻,你们俩也跟咱们一样吃这大锅菜,天天吃不也腻的慌?叉拉鸡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倒想天天吃香喝辣,可惜咱没那个命。萧青勇说,这么的吧,我去买点菜,借你这小灶用一下炒两个菜,炒好后一家一半,你们也换换口味。可能手艺比王哥要差点儿,但就当尝个鲜怎么样?

      赵力山打开宿舍的门,回身望了望萧青勇,只见这个师弟蹲在叉拉鸡身边说着什么,叉拉鸡坐在那掩着嘴笑,之后萧青勇站起身来,给老王点了支烟,又拍拍老王的肩膀,转身向走出了大门。赵力山不知萧青勇在搞什么名堂,把包子放好,又拽出酒桶,桶里的酒已经下去了一大截,只剩不到半桶了。师父回来会不会不高兴?赵力山心里有些忐忑,想着月底发生活费的时候,去市场买一桶回来,就是不知味道有没有这么好。还有自己的衣服实在是太破了,到时候也去买套新衣,出门不能给师弟丢脸不是。坐那胡思乱想了半天,又躺下迷迷糊糊闭了会眼,醒来还不见萧青勇进来,便起身走出宿舍门口张望。只见萧青勇正叼着烟站在灶棚里,手里的大勺不停颠炒,大勺中火焰飞腾,叉拉鸡在一旁笑着直拍手,路过的几个工友也站在那围观。赵力山噔噔噔地跑了过去,恰好萧青勇菜已出锅,倒进两个泡沫饭盒里,而之前已经炒好的一个菜在那里红彤彤地晶莹透亮。赵力山的口水立刻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因为这两道菜的味道正是他心心念念做梦都忘不掉的锅包肉与烧茄子。

      萧青勇把大勺冲洗干净,给过来打饭的几个面熟的工友夹了几筷子自己的工作成果,拿起饭盒同赵力山回到了宿舍。赵力山简直像过年一样高兴,迫不及待地给二人的酒杯倒满,拿起筷子顾不得谦让,夹了块锅包肉就往嘴里塞。嗯,就是这个味儿!赵力山开心地跺了跺脚,左手拿起酒杯向萧青勇举起,萧青勇坐在对面抽着烟,乐呵呵地看着,也举起了酒杯。真有那么好吃?萧青勇问。赵力山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包子已经凉了,但赵力山想着师弟为自己所花的心思,心里热流滚滚。赵力山看了一眼萧青勇,萧青勇正用略带促狭的眼神乐着看着自己,那对圆溜溜的小眼睛真是即待人亲又招人恨,心想,如果萧青勇是个小孩该多好,就把他揪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捏捏脸蛋再弹个脑壳,一口一口喂他饭吃,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想到了儿子,赵力山的脑海里突然白影一闪,他赶紧用力摇了摇头。

      由于炒菜耗去了不少时间,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赵力山和萧青勇每人也才喝了三杯白酒。菜已经被消灭得七七八八,包子倒是还剩了几个,二人边喝酒边抽烟聊天。萧青勇说,如果咱哥俩在这有个房子该多好,每天可以回家做饭吃,赵力山就给萧青勇讲了承德的那个小院子,以及那几个月的快乐时光,萧青勇抽着烟默默听着,眼中全是憧憬。在北京租个房子得多少钱?萧青勇忽然发问。赵力山怔了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也不知道答案。这时就听见外面人声喧闹,听见有人高喊赵力山的名字,二人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外,只见李昊正在向这边跑,身后跟了七八个人。赵力山,跟我来,我们老大被人欺负了,我们去给他撑腰,李昊向赵力山招手。赵力山与萧青勇对视了一眼,急忙跑了过去,只见李昊的脸蛋喝得红扑扑的,口中酒气比自己还要浓,身后那些人自己也都认识,王传忠也在里面。李昊转身跑向院门口,上了一辆漂亮的面包车,众人随在他后面也上了车。车子一打轮急急向外开,萧青勇看了一眼车里说,我们就这么空着手去吗?要不要带上点家伙事儿?李昊说要带要带,咱们每人去拿根钢筋,于是车又开到了料场,每人拣了根钢筋又上了车。车子打着双闪,一路闯红灯疾行到东三环,来到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饭店前,饭店墙外的霓虹灯上闪烁着“天堂夜总会”。

      李昊一招手,抄起一根钢筋抢先下了车,众人也拎着钢筋赶了过去。由于人多势众气势汹汹,门口的保安没敢拦阻。李昊显然是熟门熟路,领着众人从楼梯冲了上去,来到一个极其奢华的大厅。赵力山只见赵长友站在那跟一众人理论,赵长友的身后有张大桌子,只坐了一人,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粗大的烟。赵长友对面的人则要多得多,且有不少人都是平头黑衣戴墨镜,跟录相中的□□一样。赵长友一见来了援军,顿时气焰暴涨,指着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又高又胖的短发中年人说,你算个□□毛也敢跟我们刘总叫板?你这套下三滥的技俩也就能唬唬老百姓,我们才他妈地不吃你这一套,兄弟们上,给我打,往死里打!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站在两群人中间试图解围,但她的声音就像狂风中的蚊蚋一样微不可闻。对面的黑衣人刷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二尺长的砍刀,其中两人抽刀就像赵长友身上砍去。赵力山见状大吼一声,手中的钢筋轮圆了向两人砸去,两人顿时坐倒在地,手里的刀掉到了一边,但两人身边酒桌上的酒瓶酒杯也跟着他们共同遭殃,碎响连连酒水四溅,红黄白绿地流了一地,浓香扑鼻。这时有个黑衣人绕到赵力山的侧面举刀就砍,眼睛时刻没有离开过赵力山的萧青勇举起钢筋啪地一声打在这人的后脖子上,这人当时就躺在那里。中间劝架的贵妇吓得花容失色惨叫连连,其他围观的清凉美女们也哭天喊地四散奔逃。

      刚一交手就躺下了三个,对方的气焰萎顿下来,双方人马在那里对峙。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刺耳又密集的警笛声,对方黑衣人听到后互相看了看掉头就向楼下跑,萧青勇抢过赵力山手中的铁棍扔到地下,拉过赵力山也跟着往楼下跑,刚跑到一层大厅那高高洋式楼梯的顶端,就见大门外涌进两队戴着钢盔抱着冲锋枪的武警,接着又是一大群举着□□警察。已经跑到大门处的一个黑衣人被一个没有戴帽子的中年警察一把揪住,一个漂亮的擒拿就把他摔在那里,另一只手一甩就完成了取铐上铐的一系列动作。赵力山对这个警察的身手仰慕极了,还想站那多看几眼,可萧青勇拉着他又往楼上跑,跑过一大排长长的走廊,跑到尽头一个窗户那里,打开窗户跳到窗外的巨大广告牌架子上。赵力山也紧随着跳了出去,萧青勇又回过身来单手把窗户关上。二人顺着广告牌爬上爬下想离开这里,但上面是封死的,下面距离地面又太高,最后只好手扶脚踩,躲在广告牌最远处的角落。萧青勇趴在赵力山耳边悄声说,等他们都走了咱俩再爬回去离开,赵力山点了点头。只听得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二人怀疑是不是全北京的警车都聚集到了这里。二人张着双臂叉着双腿支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听见那扇窗户被打开,一道雪亮的光柱扫了几扫,停在二人的身上。

      赵力山与萧青勇手脚上了铐镣,与赵长友李昊王传忠他们沿墙根跪了一溜儿,他们的身后是一长溜黑衣男,墨镜都已不见,老老实实地沿着另一侧墙根跪着。冲锋枪和手枪分别指着两队人马,中间是一个穿着黄皮夹克的男子,他的身边站着之前那名试图劝架的贵妇。贵妇手里夹着细长的烟卷,正在朝两队人马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社会上的垃圾,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家祖宗八代不吃不喝也买不起我的一瓶酒,也敢到我的地盘里撒野?说着对已经围拢过来的清凉美女和男服务生们说,给我打,往死里打!于是刚刚四散奔逃的弱者瞬间转换角色,对着地上跪着的人又踢又骂。赵力山第一个伸的手,因此对他的照顾也最多。他对那些男服务生的踢打并不在意,只要他肌肉绷紧,凭这些人的力量不能把他怎样,但清凉美女们的高跟鞋可完全不同,这些高跟鞋的鞋跟又尖又细还都是金属,几下他的后背就皮开肉绽,有个女人的鞋跟直接就插进了赵力山的皮肉,顿时鲜血崩流。身旁的萧青勇也挨了不少的踢,他咬着牙没有吭声。赵长友身上刚挨了两下,他就大声地哎哟起来,扭头看着仍坐在一边桌上默默抽烟的人。只见这人对那中年贵妇和她身边的皮夹克男人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的气也出了,是不是也就到此为止了?中年贵妇脸上挤出了些笑容,但声调依旧嚣张地说,刘总,这些人不好好治治他,以后没人再敢来我的地盘儿消费了,我这不是不给您面子,我这是在给我自己挣面子。刘总看了看她,没有言语,拿起桌上的大哥大走到旁边的包厢里。

      两队人马被拉上了两辆车,赵力山这队人分成两列面对面坐在车厢里的铁凳上,尽头是荷枪实弹的押运人员。车辆启动,赵力山心里在想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刑罚。被自己打倒的那两人不知死没死,如果死了,自己肯定也要被判死刑。想到家里卧床的老父亲,终日操劳的老母亲,以及还未长大成人的弟妹,他们今后的日子得怎么过,赵力山悔恨交加,心中一酸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流了出来。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右脚被人用力踩住,他轻轻扭头一看,是萧青勇在看着他,那双精神又漂亮的小眼睛中满是关切。赵力山顿时觉得心里一轻。无论自己是死是活,在这最后的一刻,有这么好的兄弟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该心满意足了。赵力山又扭头向车尾的押运人员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没戴帽子的中年警察威武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右脚上,面无表情。

      车子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停了下来,中年警察跳下车后,一名在分局门口等待着的警察上前对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又给他点了一根烟,中年警察点了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两车囚徒下车,脚镣的声音哗楞楞响个不停。黑衣人那队直接被押进了分局大门,赵力山这队下车后被中年警察叫停下来。你们在这排队都给我站好,立正!报数!打头的萧青勇一甩头喊了声一,接下来赵力山喊了声二,一直到队尾的赵长友喊了十二。中年警察走近了队伍,从赵长友开始一个个看起,看到赵力山说,二号出列!赵力山往前走了一步,打了个立正,脚下发出哗愣一声。你叫什么名字?赵力山!警察点了点头,又喊了句一号出列!萧青勇也向前走了一步。姓名!报告,我叫萧青勇!嗯,中年警察点了点头,一号二号归列!二人又退回队伍里。中年警察吸了一口烟,看了看衣冠不整、身上脸上都是脚印的众人说,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这德性!你们哪个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在这里打架斗殴有没有想过后果?这回的事情说小不小,判你们个十年八年一点儿都不冤枉你们,赶上个严打直接就公审枪毙!有没有想过那时候家里人怎么办?嗯?即使你们全他妈是光棍没家没业,你们有没有睁开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首都,是全国治安的重中之重,你们有什么资本敢在这里撒野?中年警察把脸转向队首方向,手中夹着烟卷指着赵力山和萧青勇说,你说你们这些人,不好好凭自己的力气吃饭,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耍什么威风当什么炮灰,嗯?我不管你们是河南人还是东北人,在这儿,在我这块地盘儿上,只要老老实实挣钱养家,那我也会敬重你是条汉子,如果活腻歪了想寻衅滋事弄出点儿妖蛾子,我一个人就分分钟收了你们,听到没有?!这名人民警察的气势实在威猛,众人听了都不禁打了个立正,齐声说听到了!中年警察夹着烟卷的手向外摆了摆说,念在初犯,这次饶你们一次,赶紧都给我滚!于是旁边有年轻民警给众人下了镣铐,中年警察弹飞手中的烟头,头也不回地进了警局。

      天亮的时候,赵力山与萧青勇走回了宿舍附近。赵长友每人给了十块钱打车,但二人不想打车,只想沿着首都宽敞明亮的大马路走一走静一静。二人回想着发生的事情,恍如做梦一样不真实,又回想起那个中年警察的训话,觉得句句在理且话里有话,二人觉得那就是说给他们俩听的。在尚未竣工的东四环路边,赵力山和萧青勇坐在马路牙子上,仲夏的晨风吹过,蝉在视野中仅有的几颗树里嘶鸣。咱俩这是典型地给人当了一把炮灰,萧青勇给赵力山和自己各点了一根烟。赵力山点了点头,默不做声地坐在那里。如果不去的话,是不是饭碗就丢了?赵力山闷声问萧青勇。哥,凭你的技术和力气,全世界你都可以去得,根本不用担心饭碗,萧青勇说。真的?赵力山看了一眼萧青勇。真的。萧青勇看着赵力山,眼神中的诚恳与友谊让赵力山伸出胳膊,用力搂住了自己的这个至交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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