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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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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宁国公府。
最近府中请来了一批匠人,将府中有损坏的建筑重新修缮,听说是世子爷的主意,顺便让匠人给温凝的院子挂了个秋千,好给她解闷。
此时,温凝坐在秋千上,荡着双脚。
秋千的挂绳外面特意是用绸缎包裹着的,以防磨坏了娇嫩的肌肤。
过了好一会,温凝才看见惊春从拱门之处进来。
惊春还未上前,脸上就已挂上愁容。
“小姐,你猜的没错,二小姐又没在,听房内的婢女说,二小姐又跑去找魏将军了。”
温凝听完,轻轻晃动秋千,粉唇无意识地嘟起,敛了长睫。
她就知道,自从魏将军从边关回来以后,这十日来,二姐竟有八日不在府中,一问人去哪里了,那便是在将军府。
先前二叔还天天教训二姐,说她该矜持一些,才有贵女的风范。谁知二姐竟说,那些个贵女跟个闷葫芦似的,到了合适的年龄便找个人嫁了,天天在夫家以泪洗面,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了?
二姐一番反驳,二叔竟然无话可说,几次之后,只好由得她去了。
跳下秋千,温凝便要去祖母院子请安。
今天的日头还算不错,太阳还没出来,便已经能见到天上的云朵。
索性温凝卸了一件衣裳,只着一件月白绞丝百褶裙,衣摆处的刺绣精细,宛若游于其上。
祖母的院子在整座府邸的深处,父亲孝顺,特意为祖母中了一片翠竹,在祖母的院中,也依照祖母的喜好砌了一方碧池。
温凝来时,见温老夫人正立在院中,拿着一小袋鱼食喂鱼。
兴许是日头不错,长年在院中养病的老人今天精气神还不错,垂下去的两颊隐约能看出几分红润。
她今日穿着一身藏青对襟衣袍,见温凝来了,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慈爱与高兴,待温凝上前,便拉住温凝的手看了她许久。
口中感叹道,“两月没看见,竟还瘦了。”
温凝抿唇笑了笑,嗔道:“看您才瘦了,孙女最近吃多了还胖了。”
惊春在后头却不依了,从温凝身后探出头来,道:
“老夫人,您可得说说小姐!这入了秋,小姐胃口便不好了,饭量还不及之前的一半。”
温凝忙打断还要接着说的惊春,一边搀着温老夫人向屋内走去,一边道:
“祖母,莫要听惊春瞎说。“
待进了屋,两人坐下,就听见门口的丫鬟喊了句:“老夫人,夫人来啦!”
温凝转过头去,就见门口的丫鬟打了帘,从门外进来一个穿着墨青色春锦长衫的美妇,鹅蛋脸,面容姣好,身段婀娜,上了年岁眉眼间竟还残存着几分风韵。
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尤为显眼,但落在这张脸上,却丝毫不显庸俗。
她一举一动之间,颇为赏心悦目,就连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情与贵气。
温凝站起了身,乖巧垂眸道了句,“母亲安好。”
这是宁国公国公夫人,皇上的亲侄女,她的母亲,永宁郡主。
进了屋内,永宁郡主不动声色扫视了眼屋内的人,才面上挂上得体的笑容,朝着上座行了个半礼。
“母亲勿怪,今个有些事情耽搁来迟了,这一忙完事情,便赶了过来。”
座上温老夫人闻声,淡淡一笑道:“我老婆子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下回派个丫鬟来说一声便是,便不用还特意跑一趟了。”
永宁郡主却并未应了这句话,双眸微抬,“母亲是长辈,儿媳来请安是应该的,不该为此坏了规矩。”
温老夫人听得,只轻轻颔首,也未再推脱。
虽说婆媳关系向来算不得多亲密,但永宁郡主这个儿媳这么多年来,从未怠慢过她,也算是极有规矩和分寸的,就算她有时借口不来请安,她这个身子入土半截的老婆子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去与她较劲了。
温凝垂头站了许久,直到永宁郡主与温老夫人寒暄完,这才得了母亲的回答。
“阿凝也来了,正好母亲有些事与你说。”
见母亲已经坐下,温凝才挨着旁边的位置坐了,将茶几上的茶沏给母亲,恭谨地莞尔一笑:
“阿凝也正打算去寻母亲。”
永宁接过茶盏,素手提起茶盖,顺着边沿将茶的浮沫撇到一旁,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
“前些日子你身子不好,母亲便替你婉拒了好些帖子,如今你身子修养得不错了,也该到处走动走动了。”
温凝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应了句,“母亲说的是,是女儿让母亲操心了。“
“正好,前两天嘉禾公主就已经派人往各府中送了帖子,明日你便与你二姐一起去吧。”
永宁放下茶盏,拿帕子拭了嘴角,才接着道:“今日的请安便罢了,你常年待在府中不爱与人走动,明日的簪花会可去结交几个朋友。”
温凝是不爱去那些地方的,可她不敢明说,只将心思藏在了腹中。
“女儿知道了。”
临走前,永宁郡主见温凝似乎神色恹恹,几不可见地叹息一声,道:
“我最近得了些新的首饰,是从西域那边进贡来的,我差人送到你房中,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温凝一愣,随即重重点了下头,连语气都带上几分欣喜,再抬头看她时眼中都溢出几分意外。
“谢谢母亲,母亲送的女儿都很喜欢。”
永宁沉默了一瞬,敛眸在温凝面上看了半晌,软了语气,“莫怪母亲严厉,你是国公府的女儿。”
温凝听得,方才的惊喜也被冲淡,眼眶有几分酸涩,口中却乖巧应道:“女儿省得,母亲便放心吧。”
永宁郡主走后,温老夫人拉着温凝又说了些体己话,大概是让她切勿记恨她的母亲,这么大的府邸全靠她一人撑着十分不易,又要事事没有纰漏,自然有些严苛。
温凝都一一应下,其实她都知道,只不过有些不甘和委屈罢了。
但这点委屈和不甘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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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温凝一大早便特意换了身衣裳,带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乘了马车前往嘉禾公主的府宅。
惊春昨天就已经向二姐房里的丫鬟传了话,告知她们,若是温窈回来,就说是国公夫人让她与温凝一同去参加簪花会。
等到次日早晨,结果温窈房里的丫鬟却说,温窈一夜未归。
府内人早已见怪不怪,在魏云峰出征之前,温窈也曾干过赖在人家府邸不走的事情,最后还是第二日魏云峰亲自送回国公府的。
温凝不再纠结,带着惊春上了马车,公主府靠近皇城,穿过两条繁华的大街,便拐进一条青砖铺成的巷子。
这条巷子很少有普通百姓来往,原因是住在这条巷子的大多是皇室子弟。
不光是嘉禾公主的府邸在这里,其他各路闲散王爷,以及各位皇子。
其中,太子府与五皇子府也在这条街上。
这条街十分长且宽阔,经过一座府邸要隔很远才能看见另一座府邸,因此,马车在这平坦的青石板路上行驶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看见嘉禾公主府。
嘉禾公主向来以皇室自尊,能入得她的眼的人,要么是家世显贵,要么便是才情卓绝。
下了马车,递了牌子与帖子,便有丫鬟领着温凝往府邸内走去。
嘉禾公主不愧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还未及笄,便赐了封号、府邸与封地。
据说,这府内的形制还是皇帝让人去江南请了最出名的匠人,为了迎合公主的喜好,按江南楼榭建造的。
温凝随着丫鬟进入内院,才见已有许多贵女在里间谈笑了。
见到温凝之后,都只是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毕竟温凝甚少来参加这些宴会,这里的贵女们竟一个也不熟稔。
温凝也不过多计较,只带着惊春寻了一处幽静的亭子,便坐在里头欣赏府内的美景。
周围没人,惊春也不拘着,就坐在温凝的身旁,道,“小姐,这簪花会好生无趣,惊春花倒是没看见几朵,只看见了一群争相比艳的贵女。”
温凝侧眸环视了周围一圈,见确实没人,才捏了捏惊春圆乎乎的脸,轻笑道:
“你可比小姐我还急性呢,这可不比府中,小心被人听到。”
惊春噘着嘴,拿下温凝的手,狡黠一笑,“要我说,还是小姐你最好看,全京城,惊春可没看见哪家小姐有小姐漂亮的。”
温凝被惊春这直白的话夸得面色微红,声音软了软,柔声道:“瞎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惊春说的是实话呢,那些小姐嘴上不承认,可每次没几个敢和小姐站在一起的。”惊春见温凝的耳尖都被夸红了,粉白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薄晕。
转了转眼眸,又接着道,“因为那些小姐往小姐身边一站,一下子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说完,便偏过头去看温凝。
果不其然,红晕蹿上了温凝的眼角眉梢,连眼尾都染上浅浅粉红,光晕流转间,惊艳了亭下一池的春色。
她似乎是又羞又窘,嗔了惊春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惊春知道她面皮薄,老是打趣她,可她不如惊春的嘴皮子利索,不知道如何答话。
主仆正打闹,一双纤长玉白的手轻轻拍了温凝的肩头。
她转头一看,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