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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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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二人时间来的正巧,席上已有好些宾客。
自温凝姐妹二人一入席,就招致了好些目光。身份尊贵自是不用说,两个都是大族嫡女,一为宁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一为兵部尚书的嫡长女。
再观样貌,一个明艳英气,眼眸微转间贵气尽显,眉宇之间更有罕见的洒脱,另一个更是教人眼前一亮。
冰肌玉骨,骨相极好。黛眉水眸,一点绛红点缀娇唇之上,容色秾秾,就算处在盛装打扮的贵女间依然是最打眼的那一个,冠绝京都实至名归。
只是与这张娇柔的脸截然相反的,是她亲口拒绝过好几个世家郎君的求亲,且态度坚决。
无法,京都好些觊觎她的郎君便只得退而观望,不知谁才能入得这温三小姐的眼。
贵女间已经炸开了锅,二人忽视议论声,朝着坐席走过去。
刚一落座,就察觉对面有一道视线紧紧锁着温凝二人。
一抬头,果然见对面的姚曼晴眼中不忿,温窈权当没看见,只捏起一块糕点品了品。
温凝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稍稍侧目,便发觉还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顺势看过去,与姚曼晴隔了半人的距离,有一着月色衣衫的女子正面带笑意看着她。
那女子明眸善睐,温柔和善,举止间礼仪竟然没一点疏漏,甚至比教习姑姑有过之而无不及,堪当典范。
礼部尚书家的小姐,蓝心莹,是京中出了名的温柔知礼,加之貌美又有才情,见过的夫人贵女都要夸上一句,是大族理想的联姻对象。
对方如此和善,温凝也抿唇笑着点头,只是她有些意外,她与蓝心莹统共不过见过两回,这蓝心莹表现得太过熟稔。
圣上还没来,众人便也乐得自在,正在喧闹之中,有一抹身影渐渐行至殿外。
待那人踏入殿内,殿内竟然不约而同地禁了声,只听得那人踩着石板的响声。
他悠悠抬眸,露出一副极精致的眉眼来,轮廓流畅,鼻梁挺直,五官挑不出一丝错处,只是眼中有萦绕的晦暗。
浑身气质冷冽,宛若一匹蛰伏的孤狼,淡漠清冷是表面,阴戾与杀伐才是内里。
墨色的衣袍极为合身,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来。
衣料上精细的纹理隐隐有潜龙之势,暗藏锋芒,与那人眉眼间的淡漠与孤冷相得益彰。
他缓步行走在大殿内,周身仿佛染了寒气,与这殿内喧闹格格不入。
待齐渊落座,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果真如传言一般,这齐国三皇子确有天人之姿,众人哂笑一声,只是出身.......
委实下贱了些。
不多时,这次宴席的主角淮西大将军魏云峰终于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待他落座又免不得一番吹捧,顺便打趣起他的亲事来。
温窈离得不远,自然是听见了这群老臣的话,她秀眉一蹙,抬了眼向魏云峰的方向看去,只是她翘首了许久,都没见那人转过头来。
于是温凝听见她“哼”了一声,便又自顾吃起糕点了。
对面席上传来一声嗤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姚曼晴咽下一口果茶,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才笑道:“看来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温凝早已习惯了姚曼晴的做派,并不打算理会,一旁的蓝心莹莞尔一笑,对姚曼晴道: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方才好像见平南侯已经入席了。”
姚曼晴听得,下意识往她爹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见平南侯白了她一眼,那眼神中警告之意明显不过。
她心下打了个冷战,瞪了几人一眼,才闭了嘴,拈起糕点使劲咬了一口。
见姚曼晴吃了瘪,温凝抿唇笑,眸光清澈,似有光华流转。
蓝心莹看得晃了神,随即唇边露出温和的笑意。
怀定的妹妹,同怀定生得一样好看。
杯子里的果茶已换了两盏,才终于听见殿外有宦官高呼道:
“陛下到!——”
“皇后娘娘到!——”
“曲贵妃到!——”
“太子殿下到!——”
“五皇子到!——”
“嘉禾公主到!——”
一连串称呼下来,便见一群人往殿内而来。
宴席之上所有人立刻起身下跪,口中高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
听得一句“众爱卿平身”众人才又起身。
皇帝屁股落了座,众人才敢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一口,润润方才已经干涸的嗓子。
温凝听了一会,无非是变着法夸耀魏云峰的战绩,她顺手捻了块糕点吃了,抬眼时,却与侧上方的那人猝不及防对视了。
那人的眼睛冷漠而疏离,垂下的长睫遮住眼中晦暗。
但也只是略略从她脸上飘过,毫无波澜。
温凝下意识伸手去摸脸,在嘴角摸着一小块糕点碎屑,霎时间,白皙如玉的脸上涌上一股羞臊的红晕。
一曲舞毕,君臣尽欢,推杯换盏之间掩下数人暗自的眉目传情。
席间有贵女自荐,生得玲珑身段,粉唇玉面,着一身长袖舞裙在殿内人的注视下款款而行。
待至中央,随着琴声偏偏而舞。
琴声先是平缓,接着便乍然突起,逐渐激越,那贵女的水袖在席间翻飞,不时有意无意落在魏云峰面前。
琴声落幕,贵女含羞接下称赞,水盈盈勾人的目光频频看向魏云峰。
魏云峰大马金刀坐于席上,只喝着杯中酒,含笑望着大殿中央。
“这一舞十面埋伏倒真有几分意味了,不知能不能入得魏将军的眼。”
魏云峰大胜而归,一跃成为朝中新贵,加之并无妻妾,自然成为京中贵女眼中的香饽饽。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温窈一口咽下果酒,因为喝的急了些,芙蓉面上窜起浅浅红晕。
她突地一下站起来,眼神毫不客气直视着方才献艺的贵女,嗓音清亮:
“这水袖舞太过柔和,若要配这《十面埋伏》,我倒是觉着应当舞剑。“
这句话毫不留情,方才跳舞的贵女还未下场,初秋还穿着单薄的纱衣,听到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那贵女当场下不来台,脸色有些难堪,稳了稳心神,才向不远处那名身穿海棠色裙装的女子看去,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反问道:
“小女微末伎俩难入温二小姐的眼,不如温二小姐可否让小女见识一下这配得上这曲子的剑舞。”
明知家世难以相当,可少年气盛,终究没能忍住。
那边温窈勾唇一笑,眼角眉梢俱是自信,红唇微张,道:“你且看着。”
她说这话时,不单单是看向场中各怀心思的贵女,更多是看向魏云峰,眸中燃起战火,满是势在必得。
魏云峰单手掩住唇边笑意,这么久没见,她还是如此嚣张。
温窈换上一身劲装,手中软剑随着动作不断翻飞,时急时缓,动作利落之余又不失女子的柔媚。
席间有人中途叫好,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鼓掌喝彩。
一舞毕,温窈微喘着气反手收了个漂亮的剑花,再看向魏云峰时,眼中挑衅不言而喻。
座上皇帝也龙心大悦,开口称赞道:“不愧是京中的女巾帼,这一曲剑舞甚妙!”
得了皇帝的夸奖,温窈不卑不亢接下,心满意足回到座上。
温凝静坐席上,见对面席上有好些个贵女频频侧目,眼中惊艳之色不减,且不时私语。
她心有疑惑,顺着贵女视线看过去。
最终落在了齐渊身上。
世家公子皆着华服,配饰香囊一样不缺,唯有他一声墨色长袍,款式素净,只有袖口与领口处有金丝绣线描边。
他沉默端坐其中,肤色冷白,薄唇紧绷,长睫垂下遮住眼中戾色。
修长玉指握着手中茶盏。
指尖充血。
席上大臣皆面露喜色,大谈齐国如何战败、如何落荒而逃,又是如何舔着脸议和,又是如何看不起梁国才送了个不受宠的质子来。
甚至借着酒意,大谈起从他人嘴里听来的秘闻。
齐国三皇子,齐渊,生而卑贱,生母为罪奴,即便出身皇家,也无法掩盖身上流淌着最下作肮脏的血这个事实。
大殿之内,齐渊高坐其上,众矢之的,无端生出一股凄冷。
温凝默不作声打量着他,他远离故土,独自来到敌国遭人百般羞辱,莫名生出些许怜悯。
大抵是温凝不加掩饰,又或者是他太过谨慎敏感,那双眸子毫无预兆与温凝再次对了个正着。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淡漠,虽然未曾表露,可温凝却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来不及收起的自卑与杀戮。
她几乎有些承受不住这样浓烈的注视,眼底的情绪像是被狠狠压制,却又即将叫嚣着冲破牢笼。
于是,有些慌乱地垂了眼,错开了那道凛冽的视线。
齐渊压下心中横冲直撞的情绪,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自嘲的弧度。
这些话他听了二十余年,可每一次都会毫不留情地在他伤口处刻下痕迹。
他灌下一口酒,目光流转到方才的女子身上。
很漂亮,只是和其他高门女子并无什么不同,在听到他卑贱的出身以后,就连眼神都带着慌张的避之不及。
温凝再次抬头悄悄看他时,他的眼中杀伐戾色尽褪,淡漠与疏离将不堪与脆弱尽数藏在身后。
有些奇怪的是,她心口莫名涌上从来没有的感觉。
她抚上心口,这里有点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