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佐为续之最爱佐为》sallyblue

46、二百一十九

　　白瓷的茶杯在手中转动，冉冉上升的热气在空气中散开，缓缓的将茶杯送至嘴边，桑原本因坊静静的等待着佐为的落子。
　　小小的折扇在手中收起，放置在腿边，自棋盒中慢慢抽出的指尖夹着一抹颜色，淡然，落子。
　　“啪嗒”
　　“啪嗒”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桑原本因坊紧紧地跟在佐为的后手落子，魄力十足。
　　折扇展开，收起，弹指间，棋盘上又多出了一枚星子。
　　“啪嗒”
　　“啪嗒”

　　“哎。”被你来我往的对局压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和谷觉得好压抑，但是不看又非他本意，只好小小的吐出一口气，眼睛贼溜溜的四处乱转。
　　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大屏幕，这样的场景让和谷有了个感觉，即使这会子东京大地震，只怕也动摇不了在座的这些人吧。

　　茶杯被满上，光亮的额头上一片薄雾，在等待着对手落子的空当里，桑原本因坊突然走了神：成为本因坊数十年，来挑战自己的棋手不计其数，拥有在棋盘上能与自己搏杀数日的人亦不在少数，前十段塔矢行洋就是代表人物，但是，能让自己打从心底里感到恐惧与兴奋的人，现在在自己对面跪坐的少年是第一人，藤原佐为，这个少年的存在是绝对的，想要到达神之一手，他，就是自己要跨越的障碍。
　　指尖在棋盒中搅动，佐为歪着头打量着，发现了对手的不专心，本因坊……多么让他怀念的名字啊，曾几何时，这个称谓的主人伴随着他度过了千年寂寞岁月里最难熬的时光，现在，他想要亲手拿回来……为了挑战，亦为了怀念……虎次郎，谢谢你。
　　十七之八，劫！

　　“右上角白子快要被逼死了。”塔矢亮轻声开口，“你觉得桑原本因坊会放弃吗？”
　　“……”眨眼眨眼，近藤光托住自己的下巴，“如果是小亮你，你会放弃吗？”
　　“应该不会。”与藤原佐为这样的棋手对弈，半目亦是要计较的，更何况是牵扯上数十目的差距，塔矢亮斩钉截铁。
　　“我也不会放弃的。”凑在一起的同伴们纷纷低声表态，想法显然都与塔矢亮一样。
　　“这么多的地，不争取一下还不知道胜负呢。”
　　“对啊对啊，放弃了不是很可惜吗？”
　　“不会放弃啊。”近藤光喃喃，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如果是近藤你，你会放弃吗？”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凑在一起的脑袋齐齐抬起后转，间或还能听见闷闷的撞击声响起。
　　“啊，爸爸。”塔矢亮摸了摸被人撞痛的后脑勺，“褚方先生。”
　　“如果是近藤……会怎么落子？”褚方不明白塔矢行洋这么问的理由，在他看来，在右上角坚持下去这个对策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桑原本因坊未必不能翻盘啊。
　　“我……如果是我，我会……”指尖竖起，轻轻的点在了棋盘上，“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诡异的沉寂，然后爆发。
　　“阿光，你没傻吧，你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这样根本不行啊，差距会拉开的。”
　　“这样在中盘和左下角的争夺会白热化，对自己也不利。”
　　“阿光，你想好之后的局势了吗？”塔矢亮很清楚近藤光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离藤原佐为最近的人，所以他很慎重的开口。
　　“……我只是觉得，这样最好。”近藤光并没有太仔细的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老师怎么想？”褚方开口，近藤光让人出乎意料的答案使他很想知道被人称为“最接近领悟神之一手的男人”的塔矢行洋，是否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视线落在显示屏上，看到桑原本因坊毫不犹豫的落子，继续在右上角纠缠时收回了视线，“胜负已分。”
　　“什么？”
　　诧异声齐齐的响起，不可能，桑原本因坊，这个男人在日本职业棋坛中几乎是与塔矢行洋并列存在的棋手，不可能这样轻易就结束的。
　　藤原佐为……果然，只有超越你，我才能更加接近领悟神之一手吧，桑原，你这次，真的是撞到铁板上了。
　　将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这些棋手身上，塔矢行洋简洁扼要：“在十七之八落子之前，如果放弃了右上角，还能与藤原佐为一较高下，而如果继续纠缠在右上角，藤原佐为的局就布成了。”
　　真的假的？
　　面面相觑，还是不能相信，怎样都不能相信啊。

　　还有一步，只要再一步，右上角就能救活了。
　　还是……纠缠不放吗？如果是光的话，他应该会放弃了吧。
　　一盘棋局，两种心情。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吗？”桑原本因坊已经足足二十分钟没有落子了，藤原佐为收起手中的纸扇，轻轻的开口。
　　似乎，真的只需要一步，右上角的棋子就可以救活了，为什么，这一步这么遥远？
　　“你……”探寻的视线落在了藤原佐为的脸上，这样的一个男子，他到底是谁？
　　有些疑惑的笑容浮上了脸庞，藤原佐为不明白桑原本因坊想要说什么，他只是等待着，等待着继续的厮杀还是短暂的中止。
　　“你，接受我挑战的原因是什么？”再次的通观棋局，桑原本因坊放下指尖的棋子，似乎亦放下了什么东西，整个人轻松了起来，有了谈话的欲望。
　　“本因坊。”实话实说，手中的折扇展开收起，藤原佐为，笑容不变。
　　“呵呵。”突然就笑了起来，而且很快转为大笑，桑原本因坊出人意料的表现让佐为不解，亦惊吓了棋室里其他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不封棋吗？
　　“我认输，本因坊之名，是你的了。”大笑声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住了所有的人。
　　“啊？”
　　“不是吧？”
　　“真的？”
　　“谢谢指教。”藤原佐为，波澜不惊，行礼起身。
　　“你，真的打算退出职业棋坛？”桑原亦起身。
　　“是的。”隐约可以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跑步声，佐为准备拉开纸门。
　　“我会去找你的。”
　　“随时恭候。”
　　拉开纸门，大大的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佐为，回家了。”
　　“好的，光。”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