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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七)最后的挣扎 ...


  •   降央卓玛站在东赞府大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疼痛的感觉,有人赶紧快步躲开;有人如梦游人似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去;有人咧着嘴假装微笑,为了不让降央卓玛觉自己内心的担忧。降央卓玛走进大堂,坐下,将一条腿盘起来,脸上是冷漠的表情。
      白仁德隆真的将同小白鸽订婚!唔,这是真的!当然,她也知道白仁德隆不可能娶她,尽管他会爱她。即使白仁贡布死了,也不会有哪一个贵族敢娶她,这一点,她早就明白。明白归明白,情绪却还在那儿,她不得不发泄出来。自从贡布上了戒毒所,白仁德隆也就两次进过她的卧室。次数偏少的原因应该是来自白仁德隆,他可能碍于道德或者担心她的纠缠;另一个是她不够主动。很奇怪,白仁德隆碰了她的肌肤,她会有惊悚的感觉。当然,这是因为白仁贡布给她的坏影响,只要不断地试,她是能克服的。但是,也就那么两次,第三次或者第四次可能就成功了。不,白仁德隆不能同小白鸽订婚,他们连恋爱都没谈,虽然她也知道小白鸽喜欢德隆,但德隆的心在她这,这不会错,因为他在爱她呀!她降央卓玛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呢。
      距离白仁贡布进戒毒所也才半年时间,再给她们多一年时间,她能把白仁德隆给伺候舒服了,让他离不开自己。都怪老头子,那个成了精的老头子什么看不出来呀!
      一屋子的人都跑了没多久,老夫人就赶紧进来了。她脸上流露出惶惑的神情,这种惶惑说明她还是有点怕降央卓玛在这个关键时刻闹事的。她知道!
      见到老夫人那张严肃而厌恶的脸,她起身请安,然后平淡地说她是过来找白仁德隆的,有点事跟他说说。
      降央卓玛这么说,老夫人的心脏难受得发胀,她的两手冰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沉重地压迫着她,她是一个玩主,不是一个能干事的人,碰到大事情了,她往往不知该从哪儿下手,只是因为担心亲生儿子的事被搅黄了,她才第一时间冲在最前头的。她设法放松脸部的表情,尽量显得平静一些。她开始解释这是德隆的好日子,本来想明天通知她的,现在她来了,刚好,可以到处看看,帮帮忙,但是万万不能打搅德隆,他也忙正在跟贵宾商讨一些事情。老爷也是。
      这个老婆子把降央卓玛请到没有人的书房去谈谈。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息事宁人了,而不是摆婆婆或者老公主的架子。
      降央卓玛正相反,她想争取白仁德隆,如果争取不到,她想闹闹,表明她的态度和立场。这是必须的,再不闹,什么都没了,没了德隆,至少也要抓回点利益。白仁贡布从来都靠不住,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利益。如果爱情没了,钱财是唯一的靠山和保障,金珠的抚养权也是必须要争取的筹码。如果老爷子想要金珠的话,他会煽动她或者强迫她离婚,这样,在白仁贡布没死之前,在她的风言风语的佐证面前,白仁家更有可能获得金珠的抚养权,等白仁贡布一死,金珠自然归了白仁家。

      老公主不是降央卓玛的对手,她还是让人去请了德隆过来,毕竟不能让降央卓玛到外头闹事。
      书房的窗帘拉着。四壁高耸的柜子里塞满了很多古老的图书,那些唐卡更是使她感到压抑。如果要是让她选择一个幽会的地点,她是决不会选这房间的。一张笨重的老式圈椅兀立在那里,它是老爷的专座,高大的座位很深,宽大的扶手便于依靠,天鹅绒的坐垫柔软舒适。窗户那个角落还有一张美人靠沙发,那是白仁德隆最喜欢的座位,他可以躺在那里看书,直到睡着。
      她极力镇定自己,让心跳渐渐缓和。她要把头天晚上计划好准备对白仁德隆说的那些话从头温习一遍,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也许她的心做了两手准备,有两套说辞,相互间打架了。
      “他为什么不来呢?”降央卓玛不想跟这个没有什么决定权的婆婆废话。她的眼光看着窗外。外头人来人往,就是不见那个大帅哥进来。她一直需要他,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地需要他,他是她的空气,曾经是他帮助她恢复了呼吸。
      “啊,白仁德隆!白仁德隆!”她心里喊着,心脏跳得更快了。她听到了他独有的脚步声。
      德隆进屋了,不耐烦地问降央卓玛找他什么事。他的声音那么冷淡,可是他的眼神骗不了人,没错,她有这个直觉。尽管在今天,他的眼神里仍然有那种炽热的光芒,可见他仍然在爱她。现在热切的眼神里还多了点凄楚的神情,就那样望着她,使她不知所措。也许,她不应该这个时候来跟他谈条件。她有时候也无法理解自己,但是无法理解的地方还多着呢,他干嘛跟小白鸽走到一块儿呢,她知道要夺取白仁德隆很难,这其中牵涉到要命的伦理道德,但她并不想改变主意,一走了之。现在没人能关着她了,她可以随时离开这里。可是,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白仁家一点赔偿都不给,她自己反而跑了,这个亏可吃大了,她不干。而且,她已经这样了,现在不挣点回来,将来一定不会好过,现在她毕竟还是土司家的少夫人,除了白仁贡布,现在谁敢得罪她呀!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但一定不是现在。
      白仁德隆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耐烦的光,即使在阴暗中,她仍然能看见他脸上泛着红晕。那是他生气的颜色。他自动地把背后的门关上,然后毫不客气地问:“怎么回事呀?嫂子,你想干嘛?”
      对,他生气了。他从来没叫过她嫂子,而是叫她卓玛。世界变化太快了,她接受不了,这算什么,算跟她说再见了吗?那以前呢?以前的一切都不算数了吗?那时,他们可以同一个阵营的,同一张床上的。
      他身穿西装,领口打着个宽大的黑蝴蝶结,一双黑皮鞋铮亮啊,一副洋人新郎的打扮。啊,为什么他要长得这么帅气,为什么这么亲近她呢?他是吻过她的。降央卓玛弄不明白,既然她的心对他那么着迷,可是身体的感觉却不那么好,他的身体依然陌生,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身上一定有些东西是她所无法理解的,但这不妨碍她爱他。现在,这个订婚宴好比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拍醒了她。
      白仁德隆要娶小白鸽了!

      降央卓玛鼓起勇气,直接挑明说:“我想好了,德隆,要不你当我的情人吧。”现在这个形势,她只能这么直接,只能退让、妥协。
      “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个?这个时候,你觉得合适吗?”
      “不说,我觉得没机会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是。”
      “你疯了吧。”
      “我就知道你怕我在糊弄你!你是怕阿爸发现咱俩的秘密吧。没关系的,我不说你不说,我把你藏好,反正你父亲不会发现的......”
      “你真......你已经把我们白仁家的名声给糟蹋得体无完肤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要我的吗?你知道我那时候是生气,被迫反抗的。你懂的,对吧?”
      “别胡说了。你老实点吧,你这样会毁了我的。”
      “我才毁呢,被你们白仁家毁了,瞧瞧我现在的样子,我还能找到一个好男人吗?我还有爱情吗?甚至......我还能生孩子吗?算算吧,难道你们东赞府有什么损失吗?损失的是我!”
      没错,当时,结婚的前一天晚上,白仁贡布还在吸毒,还在外头睡坏女人,能怎么办呢?为了不使白仁家丢脸,只能让白仁德隆出面,把降央卓玛迎娶回来。对于这个,他们确实欠降央卓玛一个交代。可是白仁贡布已经废掉了,白仁德隆是家里唯一的旗杆,老爷子得保护他,他不让白仁德隆跟降央卓玛乱来,他已经明确地跟小儿子说了不能沾惹上降央卓玛,粘上了他就甩不掉了,她当情人都不合适。可是白仁德隆想通了。
      白仁德隆知道嫂子的目的,她一直赖着他,为此还让兄弟俩打起来,他差点杀死哥哥。不过这个不能怪她,只能怪哥哥,那个没底线的混蛋。降央卓玛本来是个好姑娘,被白仁贡布折磨得快疯了,她变了,变得不要脸了,变成了女混混,当然,这里头有白仁家自己造的孽,没人帮忙,没人管得住哥哥,让降央卓玛受了老大的罪,这能怪谁呢?
      “白仁德隆......白仁德隆......你告诉我......你想告诉我,你对我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别开玩笑嘛!亲爱的,你赢得我的心,啊,亲爱的,让我来当你的情人,你并没什么损失,你还是可以跟那个平板女人结婚的,你爱的是我......”
      “你不能这样说,降央卓玛!你决不能这样,没错,我是有那个意思。可是你也得记住,你是我嫂子呀......”

      一股滚热的激流冲上了她的脑门,她爆发了,她几乎是要喊出来:“我是你嫂子,现在你想起来我是你嫂子了,以前呢?以前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你......”

      “别这样,快别这样,你知道的,好吧,我实话实说,我确实爱你,不过我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你该知道,你如果跟我扯在一起,对我意味着什么......”他停了停,脸上出现一种让人不忍的痛苦,“降央卓玛,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你一定要接受这个,实质上,这个你早就清楚,只是你一直不肯接受而已......”
      他的话提醒了她,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装不知道,或者不理解。现在,这个现实被白仁德隆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乃至于吃惊。对,她是抱有幻想的,一直都是,一直不肯放下自己的身段,她需要一个“白牦牛的爱情”。他的话让她讨厌,往后的话也就被她人为地屏蔽了。她已经傻了,喃喃自语地说:“我不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连一个小三都当不了了吗?”

      他答道:“我快要跟小白鸽结婚了。”

      也就短路了一会儿,生命和感觉以及理解力又开始涌回到她的身上。她说:“可是你对我有意!我也是,我就当小三,不影响你的。我不吵不闹还不行吗?”
      他的双手伸过来了,把她紧紧抱住,他说:“卓玛,难道你一定说出那些叫我难过的话来吗?你还不懂得土司家的子弟跟平民是不一样的吗?平民的结婚可以是爱情,土司家的子弟结婚可不一定。我们的婚姻,只有爱情是不够的。我们还要维持家族的势力,不让它下坠,这需要别人的加持和协助,所以我......”
      “你爱她吗?”
      “差不多吧,你看她像我,我们是一国的,互相了解,彼此的生活背景、地位、朋友圈等等都是相像,我们结了婚至少能平平稳稳过下去。”
      “好吧,反正你说的那一切都是够混蛋的......”
      白仁德隆走了。她走不动,得坐一会儿,因为腿脚无力,想到要永远失去他了,她就浑身无力,脸色发白了。她想起了小白鸽,进而突然看到她那双灵活的大眼睛,那种高雅文静的神态。于是她的怒火爆发了,两只手紧紧握拳,一跃而起,冲出门去,一边大叫:“我像白仁贡布那样下贱了......”
      “这就太过分了。”走廊深处传来声音说。老爷子出面了:“别闹了,这里可是东赞府,不是乡下。你给我回来,我们俩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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