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年戴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杏仁般的浅碧色眼睛来 ...
-
付于心抬头一看，说话那人一身黑色长衣，黑发黑眼，看模样在二十岁左右，这人说话并不客气，五官却长得十分秀雅。这青年耳畔戴着一对绿玉耳坠，并不显怪异，只是他神色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整个人的气质就多了两分不讨人喜欢的刻薄。
那秀雅青年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与他年龄相仿，面容冷俊，薄唇紧抿，气质沉稳许多。
这两人似乎一直在血蜘蛛的能量场域外面观战，也不知看了多久。
付于心并未分心，一道微不可察、细如丝线的黑炎紧紧锁住化为幼女的血蜘蛛。
“好看吗？”他仰脸看向二人，问道。
那秀雅青年长眉一挑：“你以为我们来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一身的血腥味。”
“听说东之都新晋升了一名神之眷者，视频资料虽然模糊，但应该就是你吧。”另一冷峻沉稳的青年说，“自空中来，从血中出。你怎么才刚晋升，就到了西洲？”
付于心不知二人来路，并不回答。
“你哑巴了吗，问你话呢。”秀雅青年不耐烦蹙眉。
“你们问是你们的自由，回不回答也是我的自由。”付于心并不恼火，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那秀雅青年毫无礼数。
缠住血蜘蛛的黑炎丝线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那C级变异体拟态的小女孩儿看付于心似乎分心，果真不安分地想要挣脱束缚，奈何黑炎只是缩小了体积，威力不减，只是任由她挣扎，却不松动半分。
小女孩滴血似的双眸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恨意，一张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利獠牙，她瞪着付于心，破口大骂。
虽然她说的什么付于心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听那语气应该是在骂人，这是变异体独有的“精神污染”，一种攻击方式。
变异体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噪音，让人产生耳膜撕裂的痛楚，犹如污秽的诅咒，让人感到周身都降至冰点般森冷。
付于心意识到变异体的话语也具有强大的攻击效果后，及时关闭了听觉，但那种周遭环境因为她的诅咒而变得阴森森让人不快的感觉却无法消失。
付于心的记忆不多，但变异体的诅咒让他不断想到晋升神眷者之前的幻境中，被人陷害、围殴，踩着胸口、断手、被一遍遍审讯、被冤屈而无处诉苦、血水流了一地的疼痛、绝望。
这无可名状的压抑痛楚无法消化，尽管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但那些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中。
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只有绝望，没有任何快乐，甚至让人忍不住……想死。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变异体的精神攻击，但他仍无可避免这样想。付于心抬眼看了那两人，似乎也因为听见变异体的秽语而脸色惨淡、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付于心忍着脑海中反复的噪音，冲过去把变异体的嘴给堵住。
果然，变异体并非人类。拟态得再像也不是人类。
能释放出那种满是恶意的精神污染，变异体果真是生来就与人类为敌的，对人类真是恶意满满。
付于心对此总算有了深刻的认识。
小女孩被他用一团破布塞住嘴，只能无能狂怒，再发不出声来，付于心解除了对自己听觉的封印，却听见婉转悠扬的曲调响起，因为变异体的秽语而变得阴森绝望的氛围又逐渐回复了温度，付于心感到那些绝望的感受远离了自己，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来是那冷峻沉稳的黑衣青年，他以一片绿叶，吹出一首驱散诅咒的小调。
倒还挺好听。
引得远方传来笛声与他相和，那笛声越来越近。
付于心神色一滞，远方来人越来越近。而且似乎数量众多，中间颇有几个异常惹人讨厌的气息。
那两人听见笛声也是神色不善，似乎认识吹笛之人。
“叶砚要来了。”黑衣青年对秀雅青年说。
秀雅青年一脸不高兴：“难道他来，我们要躲？我们的人也在附近，还怕他不成？”
笛声停住，一队穿着灰蓝相间制服的人越过山丘出现在付于心他们的视野中。
当头的那人画风与那队穿制服的完全不同。那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衣，留着黑色长发，以银簪簪住长发，容貌清丽，神态端庄，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白衣少年手中拿着支通体碧绿的笛子，看来就是两人口中的叶砚了。
叶砚肤色苍白、五官清雅、神色柔和，看上去只是个羸弱少年，但那两人似乎颇为忌惮叶砚。
“叶砚。”气度沉稳的青年唤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叶砚脸上露出个轻柔的笑容，点头致意：“司洺。”
然后又看向那神色乖张的秀雅青年：“叶沅。”
叶沅看到叶砚后脸色就更臭了，此时此刻也仿佛没听见叶砚给他招呼，别过脸去。
叶砚身后的一个穿制服青年却是不乐意了：“叶沅，这里是西洲，是神州的附属地，收起你在北国的做派！即便是你养父，北境太师都要礼让神州圣都的司祭三分！”
叶沅冷哼一声，懒得搭理。
付于心看到那群制服青年时内心就咯噔了一下，这些人中有一些是他见过的，就是这些人把幻境中的“付于心”踩在脚下，用匕首断去他右手，到处散播他的谣言，将他逼上绝路！
那群人中已经有人看见了他，脸色变得极为惨白。
[这些就是想要害死你的人。]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响起。
付于心在心中纠正道：“是害死‘付于心’的人。”
反正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付于心。倒是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似乎自主意识有点强了。
付于心想自己晋升为神之眷者也不过才是几小时前的事，这群曾经迫害过他的人在这西洲荒漠执行任务，网络信号也不好，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晋升了“神之眷者”，在东之都上空引起一番波澜。
这帮人肯定以为他还在被流放的星堕海岛上，说不定已经被那些从海中爬上来的变异体杀死了。
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他，这些人必定是见了鬼一样的。
[你是神州的第一百七十一位“神之眷者”，这百年来晋升“神之眷者”的人也未超过五十人。现在的你已经是人类中的强者，而这些人只是普通的神之血脉，你们的差距犹如云与泥一般。]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道。
话虽如此，那白衣少年叶砚似乎并不普通。
叶砚穿着打扮与那帮穿制服的人完全不同，周身都散发着圣洁高雅的气质，想来本也不是一伙人，叶砚看向付于心的神色也很平常，似乎并不认识他。
“叶砚已被圣殿正式任命为圣都司祭，之前你嘲笑他不受圣主重用，现在打脸了吧。”那群穿制服的似乎是东之都的正规军队，其中一个带头的为叶砚说话。
“他都已经晋升了‘天之使徒’，圣主自然要给他任命。”叶沅的刻薄倒是半步不让，“圣主把他捡来，让他姓叶，好心而已。我听说，圣都的叶氏可不认这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人是叶氏血脉。”
叶砚听了这番话，神色倒没有波澜，话语虽轻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北国的小郡君倒是对圣都的事很了解，在北国被太师养大，封了郡君，还是不忘自己是叶氏血脉吗。”
叶沅脸色一变似乎要发作，司洺一把拦住他
[当世只有三名‘神之子’于世间行走，分别是神州圣都的圣主叶铭黎、神州东都的首辅大臣南希礼以及北国的摄政‘太师’司镜玄。]
[严格来说，北国还有一名“神之子”，便是北国现任国主林卿成，祂自三百年前就不知去向，不曾现世，故而现在北国由‘太师’司镜玄摄政。]
脑海中的声音解答了付于心的疑惑。
[至于叶沅是圣都叶氏，为何却为北国郡君，这是因为五百年前，圣都的圣女叶妃雪嫁给当时的北国国主，有一些叶氏族人跟随叶妃雪去了北国，叶沅就是那些叶氏的后人。]
[北国现任的国主林卿成，就是叶妃雪嫁与北国后与前任国主所生独子。]
叶沅此刻脸色十分难看，刚刚又因为血蜘蛛的秽语污染想起很多不太好的记忆，此刻便十分想要发作一番。
他不好跟神州圣都的人怎么样，就将气发到变异体身上。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
一道银色闪电划过天空，惊雷便落到了血蜘蛛身上，将它轰得无影无踪。
“这雷倒是漂亮。”付于心赞叹道，只是这血蜘蛛是亿万血蛛怨灵集成，异能又是“再生”。把血蜘蛛轰了，哪怕只留一个小小细胞，它都能顽强再生。
所以叶沅就是没计较后果的发了一通火，十分任性。
那圣都来的叶砚，清雅端正的面庞上虽毫无波澜，但看他眼中的那份无语，似乎忍不住想要吐槽。
不过叶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似乎已经十分了解叶沅的熊属性，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倒是司洺不赞同的看向叶沅。
“我们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扣住血蜘蛛，引来鬼面蜘蛛捕食，你这样我们怎么办？！”那群穿制服的嚷嚷起来。
他们都属于东之都的总参院下属的变异体讨伐军，是刚刚毕业就被招录的贵族之子，素日娇生惯养，此次前来讨伐也不过是沾着“天之使徒”的光，混点功绩，为以后的发展打好基础。他们为了找鬼面蜘蛛已经在西洲前行了十多天，早就有点遭不住，想要回家过舒服日子了。
鬼面蜘蛛是霸占这片沙漠的B级变异体，这几年非常不安分，已经有几百条人命丧于其手。为此圣都派出‘天之使徒’位格的叶砚带着他们来讨伐鬼面蜘蛛，原本是水到渠成、坐享功劳的事，不用这些东都子弟付出什么努力就可以消灭B级变异体，可如今诱饵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撞见鬼面蜘蛛。
想到不知还要在这片荒漠上待上多久，这些娇生惯养的贵族之子当然对这北国的不速之客深恶痛绝。
有几个脾气爆的跳出来，冲上去就想与叶沅打起来。他们才不管叶沅在北国的地位如何。反正这是在神州！
叶沅也正在气头，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银色闪电乱闪，一群人在闪电中嗷嗷大叫，不忘释放出风啊水啊的异能与叶沅互殴，搞得这片地方乌烟瘴气。
付于心在叶沅吸引了全部仇恨的当儿，悄悄溜了。
黑炎自始至终都恪尽职守，哪怕叶沅一道天雷把血蜘蛛劈得粉碎，黑炎也牢牢地收缚着血蜘蛛，没放过一个细胞。
待到无人的地方，付于心展开手掌，一枚红得仿若要滴血的指甲盖大的红色宝石躺在他掌心，黑色火焰在宝石上四处游走，牢牢捆住血蜘蛛的灵识。
至于要怎么用这个，付于心还没想好，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捡漏，他内心挺开心，觉得自己十分机智。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沙漠的温度骤降，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身为“神之眷者”的他，已经无惧于一般的寒冷。只是自己一身血污，不太舒服，付于心将宝石收好，想要找些水清洗掉脸上的血迹。
他查探到不远处有一泓清水，便瞬移过去。
在沙漠中有这样一番景象真是十分神奇，一泓清澈的碧水之中，满池银色莲花竞相绽放，但那莲花只是幻影，伸手触及便会化为点点碎光。
付于心仰头看向星空，深邃夜空中银星点点，万千星辰，尽收眼底。不知莲花的幻影从何而来。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隐隐靠近，付于心转过脸，看到对岸有一道身影，待那影子近了，才看清那是个少年，少年如缎似镜的黑色长发用银色丝绸低低束着，身上穿着绣工精美绝伦的金边白袍，衣服的袖口、襟边、下摆都绣着银色莲花的图案，脖子上则挂着一枚莲花纹样的吊坠。
少年脸上戴着白色面纱，面纱垂下来将下半张脸完全遮住，只露出一双杏仁般的浅碧色眼睛来，少年朝付于心这边看来。那双眼中似乎有青莲绽放，清澄而宁静。
不过转瞬之间，少年与满池莲花都消失不见，如同梦幻泡影。
付于心想这大约是沙漠的海市蜃楼，如今只余下一泓泉水和满天星辰与付于心相对。
虽然是幻影，但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类心情愉快，付于心也不例外，他洗掉脸上身上的血迹，将就在沙漠躺一夜，回复体力。他还不想离开这里，毕竟那只B级的变异体“鬼面蜘蛛”，他也想会会。
虽然他才只是“神之眷者”，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
[你想要晋升‘神之子’……]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似乎很了解他的想法。
“嘘。”付于心对那个声音道，“不可觊觎神的威能。”
他早已发现了，哪怕他心中有一点点涉及到“圣灵”以上存在的想法，都会感受到几道隐匿而深沉的凝视隔着意识之海向他投射而来。
也许是心情太好，这晚他做了个挺清晰的梦。
梦见在一池盛开的银色莲花旁，极为美丽幽深的星空之下，梦中的他似乎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他伸出手指，轻轻勾住那碧眼少年的面纱。
乡愁般的酸楚自心底深处升起。
虽然醒来他就记不得少年的模样了，但他觉得若是世上真有这么个人，他一定一下子就能够认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年戴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杏仁般的浅碧色眼睛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