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大母脚趾

5、邀请

　　那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到晚饭的时间，连车都很少，尽管三伏已经过去，秋老虎依然欢腾，一下出租车李翰飞就被迎面袭来的热浪扑了个正着，心跳也跟着翻了个个，毫无预兆的快了起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低血糖，想着今天可得多补补。当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噙着温和的笑也在看着他，明明才第二次见这人，他却觉得分外熟悉，甚至有种错觉他们本来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可以谈天说地的密友。
　　周鸿杰第一眼就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下的李翰飞，他突然就弯了嘴角，接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嗯，是个好天气，笑得更开了。
　　一个简单的对视撩拨着平静的心绪，但相对站着时他也只是礼貌地点头说你好，然后自然地转头看着木楠闲谈了起来。倒是朱美玉有些不自然，甚至没注意到周鸿杰的异常，对李翰飞的感情她心里很复杂，可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就预料到这样的事情，她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在大街上再遇到李翰飞，她会用怎样的样子对他，可是，想归想，做起来真的难。她强迫自己镇定，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她看了一眼李翰飞，正巧他也在看她，曾经那双在他面前嬉笑怒嗔的美丽眼眸此时流露出的距离让李翰飞清醒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起吧。”等李翰飞回过神来，就听周鸿杰这样跟木楠说。
　　“哪敢打扰您呢。”木楠回答的很谨慎。看得出木楠似乎有点怕他。
　　“一会老赵也来。”
　　木楠愣了一下，今天原本要请他的就是赵衡，但他因为接到付辛的电话就跟他说临时有重要的事不能去，赵衡为此还有些不高兴，也是他跟木楠比较熟知道他不是随便爽约的人，但此情此景让赵衡看见似乎还是不太好。
　　“下次我亲自找赵总赔罪。”木楠婉拒。
　　周鸿杰点点头就走了进去。看不见他的身影木楠才长出一口气，“吓死老子了！”每次跟周鸿杰说话他都战战兢兢的。
　　付辛多少知道点他跟赵衡的事情“那就等赵总呗。”这句话换回木楠狠瞪他一眼，终于住嘴了。
　　进去之后就看付辛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到处看，这里布置的很精妙，大厅进去是一个长长的回廊，沿着回廊旁边都是一个一个隔开的小屋子，一个屋子就是一个包厢，里面布置得跟日本家庭里放的日式暖桌差不多，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人的腿和脚可以缩到里面，回廊另一端布置成日式花园，水流缓缓地给竹筒一下一下倒着水的清脆声音做伴奏，里面还有红色金色的鱼来回游走。付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不自觉就走远了，剩下木楠和李翰飞走在后面。“真给我丢人。”木楠恨铁不成钢。
　　李翰飞笑笑却说“今天谢谢你。”
　　“哼，你以为就你有善心啊。”木楠接着叹了口气，“我也是怕这次狼真来了，结果真来了你却没告诉我！”木楠控诉着。
　　“我不是怕你不信吗。”李翰飞笑着找了个借口。
　　“你这人就是......”
　　“什么狼来了宝贝？”
　　木楠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回身就看见赵衡也来了，身边还搂着一个白净少年，他的心跟着咯噔一下。是啊，我不来总要找别人来的，这才是赵衡。他换上职业的笑容，热情的说“赵总，还真是巧啊。”
　　看见此时的他，赵衡心里更气。刚刚他看见木楠跟男人无所顾忌坦诚聊天的样子突然就不舒服了，那是他没见过的样子，每一个表情的背后都打着自然的标签，明明是埋怨的话却像情话那样动听，他实在不想再听，出声打断了他们。
　　“不巧，我本来是想带你来尝尝鲜的。”赵衡提醒他，顺便瞥了李翰飞一眼。接收到那一眼敌意的李翰飞感觉有点微妙。
　　木楠也看到了那个眼神交流，怕李翰飞得罪赵衡“这是付辛的朋友，今天付辛生病了，他带他出来吃点好的。”
　　“我知道，那你来干嘛？”赵衡的确知道，上次在堇色看过这人，而且后来木楠因为他不叫自己赵总，还跟他说话，他都记得。木楠什么人，见多了男人的男狐狸精，能让他露出本色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低，而且他们刚才聊天自然，有说有笑，他实在看不顺眼，说话难免迁怒。
　　可面对他不客气的问话木楠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为难地说“这不是我以为付辛病重嘛才去看他，谁知道这人好的这么快。赵总你别生气，我以后给你补上，好不好？”说着人就走到了他眼前，那双清透的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他就是他的全部。
　　赵衡一个晃神原本想再酸几句的话就变成“别以后了，就现在吧。”说着甩开了抱着他手臂的小男孩，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塞给他让他自己走。男孩当然不愿意还想再撒个娇留下，被赵衡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木楠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他也算了解赵衡，他对情人向来体贴，这种带出来又让人自己回去的事他干不出来，本来是想再找机会补偿他的，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看见那男孩使劲瞪着自己不甘地离开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冤。而赵衡看木楠呆愣的表情却以为他不愿意，强硬地拉过他的手就走了。
　　被拉走的木楠终于回神，回头跟李翰飞说了句下次聚就匆匆被拽走。李翰飞笑着摇摇头去找付辛了。
　　付辛看就他一个人回来，听了李翰飞的解释就说“我觉得木楠挺喜欢那个赵总的，就是这个赵总太花心。你知道我们那儿都是看自愿的，木楠这个级别的几乎都不再出去，但他只跟这个赵总走，可算得上是守身如玉了，他自己却不承认。”付辛玩味地说着。
　　“那你跟人出去吗？”
　　听李翰飞这么问付辛立刻放下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说“我只卖艺不卖身。你要相信我！”看见李翰飞还是笑盈盈看着他，知道他指的是上次，他小声解释“上次是我故意的，不，是意外！”李翰飞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恩，我知道。”付辛乖乖地回答。看他乖巧的样子李翰飞想起他弹琵琶时也这么乖。他的确有才艺，一手琵琶弹得清脆优雅，动人心弦，只可惜他因为他妈妈最终没能登上剧场舞台，而是在五音阁这样的地方演奏。五音阁严格来说只算风月场所，不主做皮肉生意，老板应该是个有格调且文雅的人，里面专门有些会演奏或者有才艺的男孩，仅演出时出现，让许多人看到吃不到，反而生意更好。
　　过了饭点李翰飞吃不下什么了，付辛似乎真的饿了，也不讲究形象的吃着。李翰飞就看着他吃，心想这孩子要一直这样多好，人似乎也放松了。
　　等李翰飞去洗手间出门之后，付辛伪装的样子才卸下来，他看着刚才离开的人关上的门，知道他这次彻底把自己关在门外了，但他能以朋友身份站在他身边，也许也不错。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碰见了站在回廊边打电话边抽烟的周鸿杰，看见他，周鸿杰对电话说了句什么就挂了，掐了烟，那个人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李翰飞无端地跟着紧张了起来，心跳也加快，莫名觉得这场景似乎发生过。
　　“吃完了吗？”来人还是温和笑。
　　“周总有事吗？”他不觉得他跟他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他是朱美玉的现男友，自己是前男友，总觉得一起聊天会很尴尬，倒不是他多想抢回朱美玉，是身份上就有这种落差感。毕竟美玉最后选了他，放弃了自己。但对面的男人似乎没有这种困扰，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当真不在乎。
　　“别紧张，我只是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问你。”李翰飞倒是没想到是因为工作，唾弃了一下自己的狭隘，马上换了个稍微温和点多语气说，“您请问。”
　　看他不断变化的微表情周鸿杰心里好笑，这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不疾不徐的问“这个是你做的吧？”他把手机拿给他看，上面的页面被放大，那个小小的飞鸟就被放了出来。那是自己的标志，李翰飞当然认识，不过这个人也认识让他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朱美玉，看来他是知道自己跟朱美玉的关系的。
　　“对，是我。”李翰飞面色平静，但心里已经翻涌，尽管心里知道自己的东西一定会被串改成他们自己的，但亲眼看到还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那我就找对人了。”周鸿杰收起手机“愿意来我这儿吗？”
　　李翰飞当即一愣，这是想不到的邀请，虽然诧异但他下意识的要拒绝，前男友和现男友一起共事，还是上下级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谢谢你，但是......”
　　“不着急回答我，你要做个公私分明的大度男人，好好考虑考虑。”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这话意有所指，李翰飞听明白了，刚伸手要接，他却收了回来，“哦，我们还是加一下微信吧，我希望你把你的原版页面发我一下，”说着就开始调着手机嘀咕“这要怎么加人？”
　　看他操作不熟练，李翰飞也没多想，麻利地调出二维码“你扫我吧。”
　　周鸿杰看了他一眼，低头笑一下，这人还真好说话。加上之后他把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也发了过去。“把你手机号也发我一下。”
　　听着命令似的语气，想到这是甲方爸爸，李翰飞没说什么也发了名字和手机号过去，并把他的电话存为“周鸿杰-荣盛（甲方爸爸）”
　　早早存完的周鸿杰利用身高优势瞄到了李翰飞手机上的字，不禁觉得这人真孩子气，又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李翰飞抬头就看见那人的笑，心虚的同时想，这人怎么总看着他笑，笑的心里发毛。这么想着脱口边说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喜欢笑？”
　　从没有人说他喜欢笑，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大多数人会称他笑面虎，但这么正儿八经的问他为什么喜欢笑的人，他还是第一个。但他一点不反感，更想逗逗他“我对你笑是欣赏你。”
　　听了这回话李翰飞竟然无法反驳。小声说了句“算了。”惹得周鸿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