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芸豆湿菇

5、人情

　　楚熙渊一脸戏谑。

　　“你自称孟家义女，在偏厅，孟朗和他儿子虽默认陪你圆谎，但你若被孟家其他人看到，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所以我才遮住你的脸，让苍梧派的人认为，被掳走的就是孟云格。我经过茅厕时，正好看到门上挂着一块布，物尽其用嘛。”

　　苏星质恨不得薅光楚熙渊的头发，吼道：“你小子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报复你！”

　　“先别想着怎么报复别人了。”楚熙渊觉得对方发怒时的小神态很有趣，但此刻还不是嬉笑的时候，脸色严肃下来，道，“你如今可是万家和苍梧派两方势力的目标。”

　　苏星质不以为然地道：“我有多抢手，我心知肚明，不用你来提醒。”

　　楚熙渊忽地扳住他的双肩，切切地望着他，“你是觉得自己仇家不够多吗？为何要插手孟家的事？”

　　苏星质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但语气仍旧理直气壮：“孟大侠是我师父生前第二敬佩的人，他家有难，我不能见死不救！”

　　楚熙渊觉得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慢慢放下手，久久不语。

　　苏星质悻悻地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道：“就算我救不了他们家所有人，但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他还未讲完，手中骤然多了一个小药瓶。

　　月色冷彻，瓶身好似镀上一层银漆。

　　苏星质的表情活泛起来，宛如春夜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我的小宝贝哟！它怎么在你那里？”

　　楚熙渊微微含笑，道：“既然你宝贝它，便好好收着。”

　　苏星质心思活络，很快猜透其中的关联，惊喜地道：“你已经把云格姑娘救出来了，对不对？”

　　楚熙渊眉头一挑，“我并不知什么云格姑娘。”

　　“你发现这药瓶的地方，便是云格姑娘的房间呀！”苏星质那灿若星辰的眸中，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我明白了，你并非对我见死不救，而是看我被人挟持后，偷偷潜入房中，不仅救走了云格姑娘，还捡回了我的小宝贝！”

　　楚熙渊不再和他打哑谜，直接道：“以后你再多管闲事，我真的再也不管你了！”

　　“是、是，我保证不会了！”苏星质眨眨小鹿眼，“那，楚少侠，你把云格姑娘安置在哪里了？”

　　“你放心，她很安全，但我目前不打算告诉你她的所在。”

　　苏星质清楚楚熙渊的用意，对方是怕他再搞什么幺蛾子，故意用孟云格的性命牵制他呢！

　　他眼珠一转，嬉笑道：“小楚，这么晚了，不如我们找间客栈投宿吧，我请客！”

　　楚熙渊不疑有他，两人很快找了间偏僻的客栈住下。

　　尽管“苏星质”这三个字已经等同于“过街老鼠”了，但对于他的相貌，倒不是人人都识得，是以店老板和店小二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江湖侠客。

　　苏星质故意赖在楚熙渊的房间不走，还十分殷勤地为他斟了杯茶，“小楚，我以茶代酒感谢你帮我，请！”

　　忙活了一个晚上，楚熙渊确实感到有些口渴，他瞥了眼一饮而尽的苏星质，也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可只此一口，便夺走了他的意识。

　　苏星质望着趴在桌上昏睡不醒的人，满意地扬起嘴角。

　　他费力将他搬到床上，贴心地为他盖上被子，嘴里还念叨着：“小楚啊，我要回孟家，不仅是为了云格。我也不想再麻烦你，等天一亮，你睡醒了，我们一同回归元庄。”

　　他离开客栈，徒步向孟家走去。

　　归元丹如今只剩两颗，他必须要省着点用，非必要时刻，他只能靠双手来顶一顶。

　　即便没有轻功，但苏星质攀爬的技术也向来不弱，他小心越过墙头，却见孟家庭院中空无一人，但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心道不妙，急冲冲地向偏厅跑去，却见满院地上横尸遍野。

　　他强忍恶臭，推门进入厅内，里面的情形惨烈依旧。

　　突然，他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疾奔过去，发现那人还有鼻息，急忙取出一颗归元丹塞入那人口中。

　　“孟公子！孟公子你醒醒啊！”

　　在苏星质的呼唤下，孟桃寄缓缓睁开双眼，虚弱地问道：“你是……”

　　“先别管我是谁了。”苏星质额头渗出细汗，“来，我为你疗伤。”

　　“不……”孟桃寄抓住他的手腕，“父亲……汪师叔，被带去了……苍梧……救他……们……”

　　“可是你——”

　　苏星质话到一半，感到手臂一沉，孟桃寄又昏死了过去。

　　他万没想到孟家会遭遇此横劫，想来除去孟朗，孟桃寄是这里唯一的活口，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命。

　　正如此筹划，却听厅外风声大作，同时响起雷霆般的脚步声。

　　苏星质回头一望，数十名身着藏青袍子的人围了过来。

　　“苏星质，你这魔头，居然杀害了孟家上下二十余口！”

　　“亏家主仁慈，还想留你不死，你简直丧心病狂！”

　　“劝你乖乖跟我们回万家，听家主发落，不然我们难保你能活着走出孟家大宅！”

　　苏星质的双手微微痉挛，捂着胸口，无意识握成拳，青筋暴跳，仿佛耗费了很大的自尊。眼中泛着隐忍的雾气，心底有密密麻麻的痛楚浮将上来，穿透他浑身的每个毛孔，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相似的回忆如同蛇蝎，从尘封的大门倾巢而出，嘶嘶吐着芯子，面目狰狞。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无比。

　　即便惊骇和冤屈充斥着胸臆，但他仍未忘记自己的使命，手指滑过孟桃寄的脉搏，细小却匀净的节奏带动指腹一同跳动，这算是意外之喜吧。

　　他调整心绪，肃然道：“孟家人并非我杀，孟公子尚在人世，待他苏醒，你们一问便知！”

　　一名万家弟子叫道：“休想耍花招！家主定会医治孟公子，但你也别想逃！”

　　苏星质发现，眼前这些人虽然气势汹汹，但却迟迟不敢上前，连握着兵器的手都隐隐发颤，料想他们并不知孟朗的去处，笃定是自己凭一人之力杀了这几十口子人，惧怕了自己的“武功”。

　　他赫然发现自己并非处于劣势，归元丹只剩一颗，完全可以帮他脱困。

　　他暗自准备好丹药，气定神闲地向前迈了一步，道：“就凭你们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想拿住我？”

　　万家弟子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但领头的弟子略有胆识，喝道：“师弟们，我们一齐上，不信抓不住这魔头！”

　　苏星质早有准备，抬手就要吞下归元丹，却手臂一僵，被人牢牢箍住。

　　“都吃光了，看你今后如何骗人！”

　　低如清泉的声音猛然流入苏星质的耳蜗中。

　　他心头一惊又一热，“你不是睡着了吗？”

　　那人充满怨怼地道：“我已经被你下药下出‘免疫’了！”

　　万家弟子见他二人一搭一唱，皆大惊失色，纷纷举步不前，但气势不减，厉声问道：“你和苏星质是一伙的！”

　　“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们无关！”

　　楚熙渊一臂上扬，另一手有力地揽住身边人的肩，双脚点地，腾空而起。

　　短短的一夜之间，苏星质被楚熙渊抱了两次，小脸通红如炎日一般。

　　万家弟子的轻功自然比不上楚熙渊，很快便被甩得极远。

　　楚熙渊带着苏星质在林间转了一圈，之后才回到事先落脚的客栈。

　　他双眸沉静地像一汪碧潭，但一开口便是暴风骤雪：“苏星质，你惹事之前能不能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苏星质低头不语，当他抬起脸，楚熙渊发现他的眸子满是猩红，眼眶滚着溢满却不敢掉落的泪。

　　他的心陡时软了一大半。

　　“算了，你这人死性不改，说多了浪费我口舌。”

　　苏星质失神地轻声道：“我欠你的人情，我都记在心里。等我找出杀害孟家人的真凶，就算是让我以身相许我也毫无怨言。”

　　楚熙渊呼吸一滞，耳根子一下红了。

　　苏星质刚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却用最动容、悲切的语气说着最不切实际、轻浮又挑逗的话，教别人听了去，一定以为他们在“强买强卖”。

　　楚熙渊有些心烦意乱地道：“那我宁愿你永远也不要找到真凶。”

　　苏星质原本死灰的眸子忽的亮起来，神色也如融化的春水，赔礼道：“别这样嘛，小楚，我跟你开玩笑呢。”

　　楚熙渊蹙着眉，他能从对方迅速转换的笑意中望见其深入骨髓的哀伤和苦楚。

　　他长叹一声，“我知你难过，你对我……不必掩饰。”

　　苏星质笑容一僵，忽又不屑地一哼，道：“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如何能不掩饰？”

　　“我——”

　　“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对不对？”

　　楚熙渊轻抿下唇，无言以对。

　　“呵，瞧吧，就算我这人再怎么不聪明，也不会信任一个把自己往陷阱中推的人吧。”苏星质的情绪全无苦大仇深，反而十分坦然，“不过，你救我性命确是实打实的。咱们也算扯平了。”

　　楚熙渊沉声道：“好，自此我们两不相欠。”

　　“别啊！”苏星质故作慌张地制止道，“我都说我欠你人情了，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是不能变的。不如，让我们‘化空为真’，我不嫌弃真的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楚熙渊瞪着他那“缠绵”的桃花眼，牙齿咯咯作响，“不知苏少侠想怎么欠我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