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芸豆湿菇

2、遇袭

　　天色渐明，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林间的水洼映出两人一马的婆娑倒影，马蹄声急促，与天边的鸟鸣交相辉映。

　　苏星质勒着缰绳，身体僵硬地坐在后面，白衣人浑身酥软，半倚在他胸前。

　　“你要带我去哪？”药性依然强烈，白衣人有气无力。

　　“闭——闭嘴！”苏星质尖着嗓子怒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白衣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费力仰头一瞧，只见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你莫不是不会骑……”他话还未讲完，前方赫然出现一块拦路石，便改口喊道，“小心石头！”

　　谁知苏星质看到障碍物，非但没有减速绕开，反而还使劲拍了一下马背。

　　那马儿立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嗖”地窜了出去。

　　苏星质完全慌了手脚，大嚷起来：“啊——笨马，看不到那块石头吗？——太快了——救——救命啊——啊啊——”

　　就在人仰马翻之际，他一下搂住白衣人的劲腰，单手撑着马背，飞身一旋，可他手臂一软，连带着白衣人一起，直直地向地面砸去。

　　他急中生智，迅速起了个鲤鱼打挺，但动作太过拖泥带水，导致他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苏星质揉揉后脑勺，庆幸道：“还好我反应快，只是头磕了一下，身体一点不疼——哎，你没事吧？”

　　白衣人被他当成肉垫连滚了五圈，正躺在泥坑里，灰头土脸，脸色阴沉得如化不开的墨，定定地瞪着他。

　　苏星质轻挑一下眉，亏心地憨笑道：“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对于一个马术知识为零，并且还处于生死攸关时刻的人来说，再好的宝马都是累赘，所以苏星质果断放生了那匹瘸了腿的动物，就地歇了脚。

　　他把白衣人从泥坑里拉出来，又在附近找了些水和野果。

　　苏星质嘴里充满果肉，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白衣人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喝了一口泉水，但对于野果半点提不起兴致。

　　“明知故问。”他一肚子气，语气冷得好似冰山雪峰。

　　苏星质笑眯眯地道：“你别对我说，你也是万家人。”

　　白衣人坐直了身子，“你如何断定我不是万家人？”

　　苏星质拍拍身上的泥土，慢条斯理地道：“第一，模仿鹿台峰的武功招式不难，但大多数人只学个皮毛，外人不易察觉，但赝品逃不过我的法眼。昨夜伏击我的第一拨人就是如此，我猜，他们想先于万家抓到我，可我精明睿智、武功高强，他们一时拿我不下，却惊动了真正的万家人，而这第二拨人才是鹿台峰弟子。”

　　白衣人听到“精明睿智、武功高强”处，非常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后来他们都中了我的软骨粉，动弹不得，这才不得不逼第三拨人出手。”苏星质顿了顿，“而这第一拨和第三拨的老大，就是你！”

　　白衣人不语，似笑非笑地回望苏星质。

　　“如今你知道，我为何拼死也要挟持你了吧。”苏星质又嚼了一口野果，“因为我知道，只要你在我手里，我就能免去一方人的追捕，说不定他们为了保全你，反倒成了我的保镖呢。”

　　说到这，他愉快地嘻嘻笑了起来。

　　白衣人沉吟片刻，问道：“第二是什么？”

　　一抹狡黠闪过苏星质的眼底，“这第二，则是你们不是万家人的铁证！”

　　“哦~”

　　“那就是——”他伸出食指，在白衣人的面前转了个圈，“就是你！”

　　“我？”

　　“万家人一向只穿藏青色袍子，就连最爱出风头的万家家主万开，也只在衣服上绣只狮子来凸显不同而已。你的手下伪装得不错，穿得和真正的万家人无异，但是你嘛……”他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一身白，生怕自己暴露得不彻底吗？”

　　“苏少侠当真是‘精明睿智’啊。”白衣人嗓音浑厚、低沉、不友好。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那么‘精明睿智’，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先前形容自己“精明睿智”，苏星质还颇感得意，但此刻，这四个字却若麦芒一般，扎得他脑壳嗡嗡得疼。不过论起无赖，他才不相信自己会输给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我脾气又冷又坏”的少年呢。

　　他摊手道：“你不告诉我也行啊，那我就叫你泥猴啦！”

　　白衣人一个眼刀飞来，“你才是泥猴！”

　　“我自然也是浑身泥，但比起我，你看你又高又瘦，而且白衣上全是泥浆，不是比我更像泥猴？”

　　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稀碎的光溢出琥珀色的瞳孔，眼神却有些温吞游移，无情尚带三分意，有意更含七分情。

　　白衣人惊觉，这俊俏顽皮的少年周身好似散发着一种气味，是雨前月光的味道。

　　他双唇微动，鬼使神差地吐出三个字：“楚熙渊。”

　　“你叫楚熙渊！”苏星质喜道，“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按照江湖规矩，我也理应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肯定知道我姓甚名谁，那我就告诉你我接下来想去的地方。”

　　楚熙渊微微眯起双眼，杀气不露痕迹地从中流出，“哪里？”

　　“我家——归元庄。”苏星质故作轻松地道，“自从他们把我赶出来，这三年间我都没回去过，连我师父的墓我都没能祭拜。”

　　楚熙渊的神色清冷至极，“凶手去祭拜受害者，真乃江湖奇闻。”

　　苏星质忽的收起笑意，指尖缓缓掐入肉里，下巴微颤，但仅一刹，他脸上再无任何情绪，只是眸底有一抹让人揪心的悲痛。

　　沉默来得猝不及防。

　　雨线变得比之前还密，敲在翠色欲滴的叶子上，沙沙作响。苏星质背对着楚熙渊，他的后背好似上了一层朦胧薄雾。

　　楚熙渊刚想开口，却见苏星质蓦地起身，转头冷冷地道：“你真的不吃野果？”

　　楚熙渊心头错愕，但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不吃。”

　　苏星质噙起坏笑，“你可知你刚喝的水里有什么？”

　　楚熙渊神色大骇，“你给我下毒！”

　　苏星质摆摆手，“我才没那闲工夫呢。不过我从泉边取水的时候，发现了一条蛇的尸体，那是条毒蛇，死后毒液会慢慢自身体流出，它半截身子扎入泉中——造成的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楚熙渊这才恍然大悟，他和苏星质都喝了泉水，而苏星质连吃了好几个其貌不扬的野果，原因竟在这里！

　　他急忙捡起地上的野果，三口两口吃光了。

　　苏星质哈哈大笑道：“看来楚少侠没少在野外磨炼，懂得‘毒的附近必有解药’的道理。只是啊，我又发现，林间的小鸟儿特别喜欢在泉中饮水，却未见尸体，说明那泉水并未沾染半点蛇毒。”

　　楚熙渊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怒不可遏地道：“你耍我！”

　　苏星质鼓着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小麻雀，反击道：“谁让你怀疑我祭拜师父的心？”

　　楚熙渊重重吐了口气。

　　苏星质嬉皮笑脸地蹲在他身边，道：“小楚，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认为，你劳师动众那么多人抓我而不杀我，无非也是想让我帮你救人吧，不如你护送我回趟家，我保证乖乖随你去救人。”

　　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满是真诚地望着楚熙渊，如同碾碎了阳光进去墨里揉了金，好似能将他的心思看透。

　　他垂眸轻轻点点头。

　　苏星质满意地道：“再多吃几个果子，待会赶路时没东西吃，别冤枉我虐待你。”

　　和谐太过短暂，不一会，不远处便传来几人的喊声。

　　“我确定他们往这边跑了！”

　　“大伙再仔细找找，苏星质这小子狡猾得很，万一这次再让他逃了，万家少东家的病就更没人能医治了！”

　　苏星质心里一咯噔，当即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塞在楚熙渊手上，紧接着便吞了一颗归元丹。

　　他提气运功，揽着身边人的肩头，飞身攀上一条粗壮的树枝，将对方放稳后，又跳了下来。

　　“在那里！”

　　只见四人倏地疾奔过来，将苏星质包围在内。

　　其中一人喝道：“苏星质，识相的话，乖乖随我们回万家！”

　　苏星质神色一凛，“若我不识相呢？”

　　“那便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直射苏星质面门。

　　他侧身一闪，“当”的一声，身后的大树中了一枚七星镖。

　　树上的楚熙渊感到树体明显晃动，但他临危不乱，依然暗藏在繁枝当中，静静观察下面的一切。

　　苏星质望着树上的切口，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我躲得及时，不然就被钟帮主的暗器扎成马蜂窝了！”

　　“哼，晓得我们的厉害了吧！”另一男子冷笑道，“来接我这招‘听风斩’！”

　　双刀如同陀螺一般在他掌心旋转，刀身短小，刀锋薄利，又好似两朵泛着杀气的银花，教人胆寒。

　　苏星质见双花袭来，压住下盘，向后一仰，转身左右躲避，将将抵得过对方几招猛攻。

　　其余两人声色俱厉地喊道：“大家一起上！”

　　霎时，飞镖、双刀、软鞭和铁棍齐齐向苏星质攻去。

　　他在心中默默拆解那四人的每招每式，但单靠随手拾来的树枝是无法抵御对方兵器上的内力，所以他不得不将体内归元丹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他们斗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苏星质虽不至落于下风，但已然满头大汗，他深知若继续与他们缠斗，自己必输无疑。

　　那四人也感到苏星质的力不从心，渐渐从强攻变为缓引，意在消耗他的气力。

　　果然，苏星质再也调动不出多余的内力，只见软鞭已然盘旋而来，他向后一退，却不想跌倒在地，眼看鞭已及面，却听“啪”的一声，一颗石子打中鞭子中部，导致鞭首改变了方向，错开了苏星质的脸，同时一阵粉末从天而降。

　　那四人来不及屏住呼吸，皆吸入了粉末，纷纷倒地不起。

　　苏星质瞪大了眼睛，吞了下口水，对上面怒道：“你还知道出手吗？干脆让他们把我抓了，再把我杀了，就无人帮你救人了！”

　　“咚”的一声，从树上落下一人，由于身体还有点虚，再加上刚才射出的石子耗费了体力，导致他落地稍稍不稳，索性背后有大树支撑，看起来倒没失了面子。

　　“你不谢我救你一命，反倒怨起我来，我看，真该让他们把你打得皮开肉绽才好！”

　　楚熙渊的语气好似能让这四月天飞霜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