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孑鲱

6、第六章

　　“吃饱了，忙完了，我该开始弹劾你了。”
　　收拾好厨房后，老师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然后把我推进房里。他让我坐在写字台前，自己则慵懒的斜躺在床上对我发号施令。
　　“把你知道的化学方程式都背一遍。”
　　我坐在那低着头，不肯回答。我不会背，也不想背，书本上的一切我都提不起兴趣。
　　“怎么不背？一个也不会？”
　　老师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着我。我还是坐在那不说话。
　　“都高二了，连这些都不会你以后想干什么？！不考大学了？”老师伸手揉乱我的头发，声音却很温柔。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一直都生活得很迷茫，找不到方向。在母亲没有离开以前，我想做的只是让她再多爱我一点，不要再离婚、不要再改嫁……
　　我要的不多，却并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她走后，我更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了。
　　“唉，你被落下太多了。今天开始每天放学跟我回家补课！”
　　老师见我不说话，于是自顾自坐到我身边，拿起课本开始给我讲课。一直讲到挺晚，他才起身送我回家。

　　“本来今晚想留你住一天，可我毕竟刚调到你们班，怕你家里担心，还是先送你回去顺便和你家里人打个招呼比较好。”
　　在回去的路上，老师走在我身边回头对我轻笑。
　　“没关系的，我家里也没什么人。”我低着头，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你家的情况我之前也了解了一些。听说你现在和保姆住在一起？”
　　“邹婶不算保姆！她把我带大的，和我妈比我和邹婶更亲近。”我尽量平静自己的声音，可是说出这些话时心底还是忍不住酸涩。
　　“那正好，我去拜访一下邹婶，顺便告诉她帮你补课的事。以后补课的时候，若是时间晚了你就直接住我那。”
　　“不了老师，我不想补课。”
　　“这可由不得你！”
　　老师说着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和我一起走在洒满月光的马路上。
　　“今晚的星星真多！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你看，那边是织女星！还有那，那是天狼星……”
　　老师仰着头，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我下意识的随他一起抬头仰望天空。
　　那晚的夜空的确很美。老师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给我指每一个星座。我望着他明亮的眼睛，觉得他的眸子胜过了所有的星光。

　　他是第一个陪我看星星的人，于是那一晚静静的沉淀在我心里久久无法忘怀。

　　那天之后，我被半强迫着每天随他回家补习。不光是化学，其它学科老师也都尽其所能的给我辅导。虽然很想领情，但对于那些生涩的单词、定义、公式……我依旧感到反感。可是老师并没有逼我，通常都是一边说笑，一边讲题。他让我感到很自在，毫无压力。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没有再翘过课，每天放学乖乖的在教室门口等他，和他一起回家。
　　我喜欢老师的家里那种拥挤的气息，这和房子大小无关。只是喜欢他家厨房里飘出的香气，喜欢他家地板里传来的温热，喜欢他家洗手间镜子上粘着的奥特曼贴纸，喜欢欧阳暮烟抱着变形金刚跑来跑去留下的脚步声，也喜欢老师靠在我身边讲题时对着我耳边呼出的气息……

　　“喂！又走神儿了！”
　　老师用书敲我的头，我猛然回过神，抬头对他抱歉的笑笑。
　　“都快一个月了，你的成绩也没怎么提高。你是真不想考大学了还是故意气我呢？！”老师轻轻拉我的耳朵，白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老师的手从我的耳朵移到我的颈后，轻轻揉捏我的脖子。一阵酥麻的感觉从颈后的神经直窜到心尖。我有些痒，瑟缩了一下，可是他的手并没有拿开。
　　这种身体接触让我有点紧张但很留恋。记忆中除了邹婶没有人这样亲密的接近过我。在我短暂而漫长的成长中邹婶的关怀无法彻底将我空洞而饥渴的心脏填满。

　　“喂！喂！喂！你似乎一分钟能走神180次！”
　　老师拍拍我的脸颊，有些无奈。然后捧住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问：

　　“告诉老师你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徐徐飘来，仿佛穿越沧海桑田，经历几万光年……那声音透过我的耳膜，刺入我的灵魂。茫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等一个人来问我这句话。

　　“我想有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