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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内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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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连采薇都觉得十分为难,安芳姑姑是钮祜禄皇后的老人儿,连她见了都得避忌一二,从前安芳姑姑待钮祜禄皇后也是尽心尽力,但自钮祜禄皇后去世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偷懒耍滑,不敬主子也就罢了,还撺掇着文滢一起,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她与承乾宫那边走的很近。
最后一点是犯了婉宜的逆鳞,她似笑非笑道:“她将姐姐抚养长大又如何?当初我们家难道没给她银子?当初姐姐病重时,我看她就起了歹心,说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好些年没看到孩子’之类的话,可她不想想,当初若不是钮祜禄一族,若不是她给姐姐当乳娘,她和她儿子女儿早就饿死了。”
“更不必说这些年姐姐和钮祜禄一族对她不薄,儿子女儿都买了宅院,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姐姐这尸骨未寒……她就转而投靠了承乾宫?难道就没想过当初姐姐在世时最不喜欢的就是佟贵妃?”
她向来是个好性子的,很少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如今是真的气的狠了,“若是不衷心之人,留着只会坏事,我看啊,有些人不必再留。”
她可不会任由着旁人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翌日一早,婉宜前去承乾宫请安时,不出意外见到一个个人投来的讥诮目光。
昨日皇上先是翻了她的绿头牌,接着又被绣月截了胡,六宫众人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个怎么能不看她笑话?
就连佟贵妃面上的笑意也比从前更甚,劝慰了张主子几句,要众人闲来无事时陪着张主子去说说话,继而又说起了已到了春末初夏,诸位妃嫔要多多注意身子,最后更是道:“……今年新进贡了些织金缎子,数量不多,统共只有二十匹,皇上嘱咐过了,虽说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那边不喜奢华,但慈宁宫与寿康宫那边还是得各送去四匹,本宫留下两皮,诸位妹妹也就只能分剩下的十匹了。”
她这话的意思狠明显,如今有六嫔,这六人自然该分得一人一匹,再剩下四匹,刚没了四公主的张主子肯定要分得一匹,替皇上诞下五公主的兆佳贵人也得分一匹,替皇上生下阿哥的通贵人再得一匹,那就只剩下了一匹。
按照道理,原先像董常在这些曾生养过孩子、孩子却没保住的主子按理说也该分得一匹,可织金缎子数量极少,粥少僧多,她们也不一定能分的上。
果不其然,佟贵妃这话一出,当即董常在就忙道:“织金缎子的确是好看,华丽富贵,可嫔妾向来喜欢颜色淡丽的料子,贵妃娘娘就不必替嫔妾安排了。”
佟贵妃满意点点头。
婉宜自顾自喝着茶,像是没事人似的。
她是知道织金料子的,以金箔、金丝入织绣品上,金彩辉映,华而不俗,从前钮祜禄皇后在世时也赏过两匹下来,可也只有两匹而已。
她更知道这一匹料子佟贵妃是打算留给绣月的,打算再杀一杀她的威风。
再接收到佟贵妃那暗示满满的目光时,婉宜含笑开口:“嫔妾从前在家时就曾收到姐姐赏下来的织金缎子,流光溢彩的,十分好看,到时候若做成了夏裳定会更好看的。”
她倒不是在乎一匹料子,在意的是被人卖了还被人数钱,这不是傻子吗?
见她言语之中丝毫没用松动之意,佟贵妃眉眼里带着淡淡的不悦,只能开门见山道:“婉宜你出生于钮祜禄一族,从小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不如将这匹料子让给绣月?她如今有着身孕,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若是得了料子,心里多少能松快些。”
她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了。
婉宜乐得在众人跟前扮贤良,含笑道:“贵妃娘娘都开口了,便是嫔妾再喜欢那匹料子,怎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嫔妾倒是有件事想要求求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也是知道的,按照道理,只有一宫之主位身边才能配有掌事姑姑,嫔妾虽暂居永寿宫,但不过是庶出身份,身边断然没用留着安芳姑姑的道理。”
“更何况安芳姑姑从前是伺候过姐姐的,如今又在嫔妾身边伺候,实在是越矩了,便是皇上与贵妃娘娘心地仁善,可嫔妾却是知道分寸的。”
佟贵妃不咸不淡道:“当初皇上发话说要这些人留在你身边伺候,你没什么受不起的。”
她很是不悦。
婉宜不懂事,说话处处带着刺儿。
可偏偏她是贵妃,不好与婉宜一般见识,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旁人会说婉宜年纪小不知分寸,却会说她没有容人之量。
谁知婉宜更是为难道:“这……嫔妾知道贵妃娘娘体恤嫔妾,那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嫔妾也就实话实说了,安芳姑姑待嫔妾不大敬重,与其说是宫人,不如像是主子似的。”
“经常半夜里吩咐小厨房给她炖燕窝羹,还说这是从前在坤宁宫养成的习惯,嫔妾小小一个庶妃,身边可养不起这样的人……”
言语到了最后,已是十分委屈。
她也不怕佟贵妃去查,毕竟这都是事实:“所以还请贵妃娘娘做主,要么将安芳姑姑调往别处,要么下令将她送回去吧,永寿宫庙小,养不起这尊大佛。”
佟贵妃气的直太阳穴直抽抽,在她看来,婉宜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安芳姑姑骄纵,实际上丢的也是钮祜禄一族与故去钮祜禄皇后的颜面。
可婉宜在乎吗?
她不在乎,她只想早日回家而已。
到了最后,佟贵妃自然只能答应下来,惩戒安芳姑姑一番,可因着安芳姑姑是故去钮祜禄皇后的人,也只能小惩大戒一番。
就算这样,也足以让佟贵妃气的牙痒痒。
等着婉宜回到永寿宫时,佟贵妃已经差了人要将安芳姑姑带走,可安芳姑姑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嘴里念叨着故去的钮祜禄皇后,那几个嬷嬷顾及着她的身份,也不敢来硬的。
婉宜知道永寿宫上下并非安芳姑姑一个内鬼,但擒贼先擒王,除去安芳姑姑,接下来的人就好办多了。
安芳姑姑哭哭啼啼的声音在外头是接连不断,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婉宜听的,无非说自己命苦,要随着钮祜禄皇后一起去了。
坐在屋子里吃糕点的婉宜淡淡道:“芙蓉,你与安芳姑姑说一声,若她想要随着姐姐一起去,没人拦着她。”
“她并非小孩子,该为自己所言所行负责任,今日我留着她一条命已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若她还要继续闹下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芙蓉将这话一带出去,院子里的喧嚣就嘎然而止。
安芳姑姑很快就被带到了辛者库。
婉宜则借着这个机会对众人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你们从前在姐姐身边伺候,走到哪里旁人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如今跟着我,也着实受委屈,若是你们不愿意在我身边伺候,我也不为难,定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宫,可若是你们既不愿出宫,又想要在我身边偷懒耍滑,那我可是容不下的。”
众人连声应是。
经她敲打一番,永寿宫上下果然是规矩多了,采薇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定下了许多西新的规矩。
如此过了几日,就连皇上前来瞧婉宜时都忍不住夸了“永寿宫上下比从前规矩多了”之类的话。
婉宜知道皇上说的是文滢,文滢与采薇当初都是钮祜禄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但当初选她们俩进宫却不仅仅只是当宫女这么简单,若有必要,是要拉拢皇上,侍奉皇上的。
采薇进宫多年,早已看淡一切,平日里不施粉黛,打扮也是往老成方向去,生怕被皇上瞧上了。
可文滢却是打定心思想要当主子,特别是钮祜禄皇后去世之后,上次皇上前来永寿宫,她自告奋勇上前给皇上奉茶,身上一股子茉莉花的香气,按照道理,宫人不得使用香露。
好在当时皇上并没说什么,可如今看来他心里是什么都清楚。
最后皇上更拉着她的手道:“……你受了委屈,为何也不告诉朕一声?”
婉宜一脸懵。
若真论起委屈,只怕她一时半会说不完。
皇上瞧她一副不知道自己说什么的模样,是愈发怜惜,提醒道:“若不是荣嫔与朕说起,朕还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织金料子,不算什么大事,朕待会儿要人给你送几匹过来……这件事,佟贵妃的确是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