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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忘恩负义 ...

  •   一上午,韩昭昭精神紧绷,可直到中午,除了府里头几个丫鬟问她如何摆放东西,其余的事,再没有了。

      或许是她想多了,跟陈子惠走了这一路,她愈发多疑。

      因昨天带着伤赶路,此时她已是筋疲力尽,中午的饭又不合口味,扒了几口就不想吃了,见无事,她躺在床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熟了。

      “姑娘?”

      韩昭昭睡得太死,小丫鬟低声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反应,最后小丫鬟鼓起勇气,把音量变成了与吼相当,终于叫醒了她。

      “干什么?”

      猛地被人叫醒,韩昭昭显出不悦之色。

      小丫鬟似乎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韩昭昭舒缓语气:“遇到什么事了?”

      “原先秦府的管家要见姑娘。”

      “不见!”

      想都没想,韩昭昭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说有要事!”

      “有要事的话找我父亲商量,若是我父亲不见他,我也不见他。”

      韩昭昭清楚自己的身份,出了事有她父亲在前,轮不到她。

      “你先带他找我父亲去,问了我父亲的意见再回来。”

      小丫鬟应声下去了。

      趁这个功夫,韩昭昭找了个原来府里信得过的人给父亲递纸条。

      刚把信写完,小丫鬟就引着一个男子进来了。

      瞧着这男子,韩昭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与对那个小店的感觉有相似之处。

      在晋阳呆的时间不长,加之当时年纪小,许多事只存了模糊的记忆。

      她放心不下,又召来几个小厮守在门口。

      韩昭昭警惕地看了一眼他,缓缓开口道:“我父亲让你过来的?”

      “这是韩大人给我的信,姑娘瞧瞧。”

      韩昭昭接过来,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实是父亲的字。

      韩昭昭还是放心不下,用像看着嫌疑犯一样看着他,秦府的管家有些不悦。

      “姑娘不认得我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那会儿你才这么大点儿,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她记起来了一点儿,那时候她不过五六岁。

      之前父亲有段时间领兵戍守边塞,无法回家,拜托秦家照看她。

      那时秦府的管家,也就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小的时候常拉着她的小手,带她到晋阳城的集市上逛,小姑娘嘴里吃着,手里拿着,而他的肩上扛着,每回都满载而归。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不再做秦府的管家了,模样也变了不少,原先是一个精神的小伙子,时常笑着哄她,十年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鬓角有了白发的中年男子,时常皱着眉,在她面前笑得勉强。

      “记得,只不过现在我父亲遇难,非常时刻,处处都要当心。”

      “多年不见,姑娘谨慎了不少,这倒也好,世事繁杂,人心险恶,多留个心眼也好。”

      说完,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韩昭昭眼睛尖,注意到了。

      “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关于账本的事,你家里有本账记的是雁门一战的军费开销。”

      如今,楚王一党想陷害她父亲,置她一家于死地便是从私吞军费上入手的,现在,她家和被问罪的秦县丞就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听管家说这话,韩昭昭愈发警惕。

      “怎么,这账有什么问题?”

      “韩大人私吞了军费,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便是灭门之祸。”

      听到这话,韩昭昭整个人呆了。

      “这账本原先是放在衙门中的,但那份秦大人给烧了,烧之前抄了一份放在你家。”

      官府搜查确有此事,韩昭昭听小丫鬟说,昨天官府还派人来到她家搜了一圈账本,没搜到,两手空空回去的。

      韩昭昭提高警惕:“在宅子哪里?”

      她刚从京城赶过来,路上传话不便,父亲并未告诉她关于账本的事情。

      “我不知道,姑娘若是不知,问问常跟在你父亲身后的随从。”

      韩昭昭半信半疑,让管家暂时退下,召来几个小厮询问。

      果然有一个小厮知道,他走到一面墙前,手在墙上摸了摸,摸到墙壁上一块松动的砖,扒开,从里面掏出来一个账本。

      韩昭昭接过来,翻了几页,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说实话,她什么都也没看懂。

      也怪她,当时看到数字便脑袋眩晕,不想学把书本扔到一边,任性至极,现在想来,后悔不已。

      拿着账本在手中翻了几下,她又把秦府的管家叫进来。

      “你说的可是这个账本?”

      她紧盯着管家,注意他表情的变化。

      管家接过,手有些颤抖:“就是这个!”

      “我爹说要怎么处置?”

      “韩大人告诉我,官府查得这么严,藏是藏不住了,不如烧了。”

      说完之后,管家急着去点蜡烛。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账本。

      父亲做了这么多年官,居过高位,得势之时,有人争着往她家送名贵的书画、绫罗绸缎以谋求高位,全都被父亲如数退回。

      一家全靠俸禄活着,虽然不算富裕生活也还过得去。

      父亲向来谨慎,她不相信父亲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私吞关乎国家存亡的军费。

      可是这本账,她一点儿都看不懂。

      管家点好蜡烛,走了过来。

      “姑娘,把这账本烧了吧,留着后患无穷。”

      韩昭昭伸手,缓慢地拿着账本凑近火苗,眼角的余光瞟向管家。

      管家站在她旁边,眼神有意无意地回避她。

      忽然,韩昭昭猛地将手抽回来。

      “这账本先留着,不急着毁,等官府的人查到了,再毁也不迟。这么长时间,我爹留着它不肯毁了,必然有他的原因。”

      “姑娘,现在官府查得正严,被发现了便是灭门之祸。”

      因为贪污的是军费,还能再加上一条罪名——密谋造反。

      韩昭昭沉默,但就是把账本收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立马有四五个韩家的小厮堵在门口。

      “你回去吧,账本的事,我自有决断。”

      “姑娘!”

      管家想说什么,两个字出口后,接下来的没说。

      他看了一眼韩昭昭,眼神复杂。

      蓦然,她抬头,瞟见一个人,正是陈子惠,身着缃色的衣服站在门口,遮住了一部分从门泻入的阳光。

      韩昭昭昭的手不禁一哆嗦,没叫他,他怎的来了?

      管家避开陈子惠的目光。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管家,不紧不慢:“你是怂恿着韩姑娘把真账当假账烧掉?然后韩大人的罪便洗不脱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逼得管家连连后退。

      “我真没想到,你这般忘恩负义!对着你自小带大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忘恩负义”这三个字他咬得极重,是隐忍着的恨,若不是他克制着自己,真能把对面的人生吞活剥了。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瞟过韩昭昭,似乎在告诫着什么。

      难道忘恩负义的不是他吗?父亲提携他,他却在背后毫不留情地捅父亲一刀,还骗她,逼着她与他行那事。

      韩昭昭冷笑。

      陈子惠一挥手,立刻从院子里钻出来几个人,按住管家。

      “押到衙门里,留活口。”

      他冷冷地瞥过管家,漆黑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温度。

      许是被他这气势吓到,知道反抗徒劳,管家乖乖地跟着陈子惠的人走了。

      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

      走了几步后,却回头看了韩昭昭一眼,脸上挂着一串眼泪。

      “姑娘,对不住,我不得不为此。”

      他声音不大,可韩昭昭耳朵尖,听见了,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琢磨不出来个所以然。

      说完这话,他就转过头,再也没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韩昭昭恍然想起清晨进府前隐匿在人群的背影,一模一样。

      应当是在人群中徘徊了良久,才下定决心进入府中。

      陈子惠却背过身,脸色阴沉。

      他穿着长衫,盖住了身上的伤,做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饶是如此,仍显出他的虚弱来。

      他垂眸:“让秦家管家进来,是我的疏忽。”

      怕是计划好的吧。

      韩昭昭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但面上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你不必自责,谁还没有个疏忽的时候,有的事,想躲也躲不掉。”

      陈子惠默不作声,摆出一副懊悔的表情。

      装!你就接着装!

      韩昭昭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拖了把椅子过来,笑容可掬地拉陈子惠坐下:“多亏你赶过来,不然,那账本毁了,想给我父亲翻案也难了。”

      这回,陈子惠没有回答,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韩昭昭受不了这种氛围,想要理清楚陈子惠前来的前因后果,借口如厕,出去了。

      她趁机叫过把陈子惠引进来的小厮。

      “我刚不是叫你去找我爹吗?怎么把陈大人叫过来了?”

      “姑娘,韩大人说他正忙着,让陈大人代他来一趟。”

      韩昭昭的手心里不由捏了一把汗:“我爹还说了什么?”

      “韩大人还说,这些事情,陈大人了解得比他多,让姑娘不要担心。”

      韩昭昭压根没有心思回答他,父亲对于陈子惠的不轨之心一无所知,还这般信任他,她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在外头站了片刻,她重新回到陈子惠跟前,她隐隐感觉陈子惠看她的眼神与之前有不同。

      陈子惠玩味地瞅着她,他万万没想到,韩昭昭被管家骗了,还能转过弯来。

      他还是低估了韩昭昭。

      陈子惠的脸上重新换上了笑容:“把这本账交给我吧。”

      韩昭昭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为何?”

      陈子惠一笑,正对上韩昭昭一双若秋水眸子,他有一丝恍惚,平静下来后,道:“放在你这里不安全。”

      现在只蹦出来一个秦府的管家,还整不清楚后头指使的人是谁,现在正处在审理案子的关键阶段,不少人都盯着她家,不过,交给陈子惠更不安全。

      瞧着他的眼神,韩昭昭提起十二分警惕,跟护宝贝似的护住账本。

      “也还好,我再换个松动的墙砖塞进去。”

      狡兔有三窟,她直觉不可能仅有一个砖是松动的,墙上不行,还有地下。

      “你不怕出内鬼?”

      内鬼不就是你吗?得亏你有脸说!

      陈子惠依旧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你说这账本何时要用?”

      “明日一早,到时候你听你父亲的安排。”

      “既是明日,在我这里不就一晚上吗?放我这儿吧。”

      韩昭昭咸鱼是咸鱼了些,但并不代表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陈子惠还要阻拦,在韩昭昭的竭力推脱下,终于放弃。

      最后,他笑着,意味深长道:“那你小心些,别把这本账整丢了。”

      待看着他走远了,韩昭昭悬着的心猛地落下来,可是没落到这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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