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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喜欢 ...

  •   “有么?”

      “韩姑娘回来的时候可跟你透露过什么?”

      陈子惠神色不变,淡淡开口。

      “陈大人怎的这么关心韩姑娘?”

      小厮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脸红彤彤的。

      他喝醉了,又觉得陈子惠还算平易近人,也不大顾及,脱口说出了这番话。

      陈子惠捏着杯子,说得轻飘飘:“喜欢。”

      说得轻飘飘,目光却眺望远方,似乎想起了许许多多不愿为人道的事情。

      “容我好好想想。”

      小厮吃饱了,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

      “嗯,似乎是从她到晋阳之后开始变的,您说不要她拿账本的时候,她就在怀疑您,没给您,那天晚上,她叫我们在外头严防死守,绝不让任何可疑的人进来。”

      “还有吗?”

      “这事儿听起来有些荒诞,她说她做过一个梦,梦里有的事儿与未发生的现实对应上了。似乎从那时开始,她对您就戒备起来。我也不知为什么,真实的事她不信,信起有的没的来。”

      “梦里头有什么?你想想。”

      “她没说过,只有一次跟我们提起您,告诫我们别看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实际心里头一堆腌臜想法。”

      陈子惠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目光淡淡地扫过小厮。

      他倒很好奇,在韩昭昭的心里头,他有什么腌臜想法。

      这话出口,小厮不好意思起来,辩解道:“韩姑娘应当是误会陈大人了,或许是有那个梦在先,后来又听了别人的闲话,信了。”

      人红是非多,像陈子惠这种妙有姿容,才高八斗,不及弱冠便成为朝中重臣的更是。

      有些人面上恭恭敬敬,背后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陈子惠放下酒杯,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和善地笑道:“应该是,当时也是为了帮韩大人翻案,把秦县丞从牢里救出来,引出幕后的人,我才装了这个恶人。”

      说到“秦县丞”这三个字的时候,陈子惠身旁的几个下人目光皆是一变,对视一瞬,又跟没事人似的夹起菜来吃。

      陈子惠自己不慌不忙,接着往下说:“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可他万分淡定地得出这结论,把这些人糊弄过去。

      他搜寻自己的记忆,清楚地感觉到韩昭昭对他态度的骤然变化是在快到晋阳的时候,他递过来水,她不喝,还想跑,被他手下带到荒野里追寻刺客踪迹的狗追到。

      再后来,见了他便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

      韩昭昭当时还在车上睡了一觉,应当就是那时候的梦。

      梦里,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待我寻个合适的时机跟韩姑娘讲清楚。”

      “那我回去也跟韩姑娘说说!”

      这小厮到底年纪小,没有太多的心思,与陈子惠吃了一顿酒,便觉得跟他熟悉,拿他当半个朋友。

      “不必,我与她解释便可。”

      大概搞清楚韩昭昭冷落他的原因,他便有了对策,这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放下心来。

      于是,他在其他人几乎都吃饱了情况下,矜持有礼地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起菜。

      自打早上开始,从晋阳北郊的墓地到衙门,又到韩府,折腾到现在,他就没吃上一顿好饭,每一个小碟里盛的菜又不多。

      不多时,他就把离自己最近的几小碟中剩余的菜扫得干干净净,吃着的时候还不忘向小厮打听韩昭昭喜欢的东西。

      “韩姑娘喜欢银子。”

      很是直白!有了银子,什么都能买。

      银子他府里倒有不少,但也不能装到箱子里,直接给韩府抬过去。

      上辈子韩昭昭喜欢什么,他清楚得很,可人是会变的,何况又经历了一辈子,他不敢确定韩昭昭之前喜欢的,现在仍喜欢,只把十几件她喜欢的,还卖得上价的备在库房里。

      “除了银子,还有什么?”

      小厮出于好心撮合他俩,极为详细地介绍了一堆。

      他默默记下,跟他之前旁敲侧击打听到的差不太多,跟那人的喜好很是相像。

      他身边的下人自是知道他为韩昭昭备了些什么,还按着次序排好,记下之后,借口如厕,选了两三件东西,从库房里拿出来。

      用完饭后,陈子惠示意下人把东西拿给他,要他带回去,说是送给韩大人的。

      这还不够,又给他塞了两瓶好酒,说等他带回去,给韩府中的其他小厮也分些。

      已经是宵禁时分,陈子惠又写了道手令,碰上巡夜的便让小厮拿出来。

      他感激涕零,做了下人,少有地能遇到对他这么关心的主子。

      不多时,小厮提着一大包的东西回到了府中,待要进去跟韩德元秉明情况,却被告知韩德元正和并州此刺史顾钧议事,让他在门口等会儿。

      他欲先把东西给韩昭昭,但转念一想,不大合适,先把东西给韩大人过目更稳妥,况且韩姑娘折腾了一天,这个点,或许已经睡下了。

      其实韩昭昭并没有睡下,屋里点着蜡烛,亮堂堂的,她捧着一本书坐在榻上,后头靠着一个软枕头,没个正形。

      “姑娘,时候不早了,睡下吧。”

      韩昭昭瞟了一眼更漏:“这不才亥时,不晚呢。”

      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离那本书。

      瞧她这姿势、这津津有味的表情,她的丫鬟彩云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书。

      劝也劝不住她。

      彩云摇摇头,正准备走,又被韩昭昭叫住。

      “你也来看看?我瞧着这段有些意思,似乎另有隐情。”

      韩昭昭招呼她过来,她果断拒绝:“奴不看,奴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姑娘睡下吧。”

      韩昭昭没做任何表示,由着彩云出去,彩云是拗不过的她的,劝她早睡就没成功过一次。

      见彩云出去了,走远了,她才悄摸摸地翻开柜子,从最底下一层的一个小袋子里抽出两块栗子糕,一块放在盘子里,另一块塞到嘴里。

      深秋的夜晚,外面寒风呼啸,人在屋里,糊着一层厚厚的窗户纸,抱着暖炉,点着蜡烛,吃着东西,看着闲书,再惬意不过。

      虽说被人无数次告诫过不要晚上吃东西,容易变胖,韩昭昭却不在意,从小到大,吃了十几年,依然苗条,这事儿也这因人而异。

      不过,若是父亲见了,免不了要说她一顿。

      可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父亲也结束不了和顾钧的谈话,陈子惠前脚刚走,顾钧后脚就到了,两人一说,足足说了两个时辰,到现在,兴致仍旧不减。

      品完了这两块点心,又把书往后翻了几页,韩昭昭仍没有倦意,书中恰写到凄惨之处,衬着凄凉之景,她心下酸涩,便披上大氅,出去走走。

      时已至暮秋,夜晚更为萧瑟寒凉,她心里那股子悲凉劲儿更甚,仿佛浸入了书中的情境。

      这话本子是因今天韩昭昭刚派人上街买的,父亲的案子暂时了了,她暂时松懈下来,也有功夫拿起话本子看。

      不消说,话本子里的内容是有关那位前朝开国皇帝的,因他后期发狂的行为和他的英明神武形成鲜明对比,立马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午夜时分,一弯新月,一地寒霜,一位帝王披着褪去鲜艳颜色,还带着几个补丁的衣服,在一所空落落的院子里徘徊。

      他们都说他是疯了,可看他在朝堂上设下的一个个套,冷静缜密,哪像一个疯子所为,那应当是一种绝望,一种求而不得的绝望。

      据说他死后只留衣冠冢在京城,尸身埋在晋阳,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她想,这么执着地要到这儿,到这个可以称之为家乡的地方,这地方应该存有他的执念。

      无数的人演绎过无数版本的执念,辨不出真相来,只在这相似的环境下,韩昭昭也生出一种悲戚之感,仿佛与那一百多年前的人有心灵感应一般。

      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忽然一只大手拍了拍韩昭昭的肩膀,她正沉浸于情节当中,这一下,吓得她一哆嗦。

      待回过头,见是父亲,嗔怪起来:“爹,你可把我吓死了!事情议完了?”

      “议完了,顾刺史刚离开。”

      “案子不都结了,还有什么事能议到这么晚?”

      韩昭昭感觉诧异,按说暂时翻了案,应当如释重负,说话也是喜悦的,可隔着院子,她隐约听到顾钧的语气,甚是忧虑。

      “是边防的事情。”

      韩昭昭从父亲的眼中看到躲闪之意,果不其然,韩德元岔开话:“你怎的哭了?”

      父亲拍她一下拍得太突然,韩昭昭看父亲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两行为前朝开国皇帝心酸的泪。

      她不慌不忙,由着两行泪挂在脸上,淡然答道:“悲秋,悲时事。”

      韩德元笑了:“你悲秋,悲这时事做甚?”

      “感慨不如昔日国力鼎盛之时。”

      一百多年前,可是有个人挥师北上,收复故土,六夷皆服,虽说许多人说他的手段残忍血腥,她也如此认为,可他的身上带着这个逐渐糜烂的时代里瞧不见的英雄气,令她向往。

      韩德元沉默了。

      一串脚步声打破了这沉默,方才去陈子惠府中的小厮提着一箱子东西过来,说这是陈大人拿过来的。

      提起陈子惠这个名字,韩昭昭心脏猛地一跳,瞪着这箱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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