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星光来》应岁禾

3、第 3 章

　　夏日早晨的风凉爽干燥，从门口吹进来，卷着少年衬衫的衣角轻轻晃动。

　　没人知道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让何颖偷偷红了脸，原来在刚才，他也是注意到自己的。这般想着，她眼神亮亮的应了一声：“嗯！”

　　本是随口的一句话，杨程然说完就从包里取出带来的杂志，正要翻开的时候，听到旁边小姑娘清脆的一声，不免眼尾瞥过去。

　　她脸上的潮红还没有散去，亮晶晶的眼睛像是一只兴奋的小兽。

　　杨程然突然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而后便淡淡将眼神收了回来。

　　他一语不发，何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咬了咬唇也低头摆弄着空空的书包。万幸门口出现了班主任的身影，适时掩过了她在此刻的尴尬。

　　班主任叫郭飞，径直到讲台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跟在他身后还有四五个大个子的男生，每人搬着一摞子书，进来给他们发。

　　往后传书本的时候，班里再次有些嘈杂起来，前排的那个女生趁机转过来，先笑着和杨程然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快速对何颖说道：“你们认识啊？对了，我叫郑蕊，你呢？”

　　“也不认识。”记着他刚才的表情，何颖无故的就别扭了起来，“我叫何颖。”

　　她刻意控制着看向旁边的视线，自然也不知道，听到她拧巴的这句话后，杨程然撑着下巴看向她，眼底有着薄薄的一层戏谑。

　　把剩下的书往后传下去，杨程然顺手取来一支笔，翻到第一页写名字。

　　书一时太多，堆了满桌，何颖一面收拾着，不由自主看到了他斜着身子写下的名字。

　　“杨程然”

　　少年人连笔锋都带着些许的意气，最后一点会拉长一些。何颖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心脏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

　　——

　　看到书本都已经发完了，讲台上的郭飞轻咳一声，开始讲话。“同学们好，我叫郭飞，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也是接下来你们的班主任。大家都已经到高中了，有一些事情，我也要在最开始的第一天就交代给你们。”

　　带奥班的老师大多年轻，郭飞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可是说话间却是经验老道的模样。何颖从他开口就开始收回思绪，听到这句话后，更是赶忙取出笔记本。

　　“首先你们要明白，高中是最重要的三年，今天你们才报道，可是高二高三的都已经上了半个月的课了。一进这个校门，你们就要不能松懈的日日学习。”

　　“第二，你们都要有一种清零思想。我知道，在这之前你们的学习成绩都还不错，可是不到高考，任何的成绩都不作数！你们就像是被挑进篮子里的鸡蛋，以为自己很大，结果到篮子里才发现，你们不比旁边的鸡蛋优秀多少。”

　　这番话说的新奇又压迫，何颖埋着头，努力奋笔疾书。可是郭飞似乎也没有想让人记笔记的念头，语速比较快，她赶的是额头都出了汗。

　　杨程然微微一低头，就看到了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她的字有些明显的左.倾，但一笔一画都写的极为认真。连这种话都要当做珍宝的记下来，重新收回视线，他无声的哂笑一下。

　　讲完了准备好的鸡汤，郭飞端起灌满菊花茶的杯子喝一口，终于说起了实际的问题，“一个月之后是摸底考试，等考试结束我们再重新排座位。后面随便出来三个男生，去领全班的校服。另外，杨程然你跟我出来一下。”

　　话音落下，班里就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哀嚎。

　　瞥见杨程然离开了，何颖才松下一直挺着的脊背，垂头丧气的窝在了桌子上。“怎么还有摸底考试啊？”

　　“这是二中一直以来的习俗啊，要根据摸底考试的结果，再确定一下奥班的人选。”听到了她的声音，郑蕊转过头说道。

　　何颖当然不知道，听到说要重新确定奥班的人选后，不由得紧张的抬起头。

　　感觉到她的担心，郑蕊忙笑吟吟的宽慰，“不过没关系，一般来说是不会从我们班里清人出去，除非考得太离谱了。这摸底考试，更多是把别的班不错的苗子也收进来，真正大规模的变动，估计怎么也要到期末之后了吧。”

　　这才勉强松下一口气，何颖收拾着桌子上装不下的书，愁闷等会要怎么把它们搬回家。

　　“高中的书太多了，大家都是买了箱子放座位下面的。”察觉她的想法，郑蕊笑着说道，齐耳短发乖顺的垂着，“你今天可以先放我这边。”

　　何颖立马欣喜的道了谢，两个小姑娘借着这几句话聊起来，才发现是难得的投缘。

　　也是在郑蕊的口中，何颖才知道，因为生源和学校地址之类的问题，他们初中的很多同学都来了这里，所以班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相熟的，其中就包括杨程然。

　　等杨程然回来的时候，她们俩都已经成了牵着手的好朋友。

　　大约年少时的一些友情，建立起来确实更为纯粹简单。

　　——

　　今天到底只是报道，并没有正式上课，所以在校服也发完后，郭飞只是又交代了一些准备的东西，便让大家提前放学了。

　　站在校门口的槐树下，何颖眯着眼感受暖风，一时并不想太早回家。彼时的“枫糖咖啡馆”还只是“枫糖奶茶店”，何颖脚步一转，就到了店里。

　　音响里正放着时下热映古装剧的主题曲，何颖点了一杯红豆抹茶牛奶，就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此刻安静的坐下来，才认真的体会到，她真的到了一个新学校。

　　一个在她年幼时，奶奶和她都没有想象过的，新学校。

　　眨了眨眼睛，她收回目光往旁边一看，就见到老板将一整面墙都空出来，让大家随便在便利贴上写东西贴上去。

　　好奇的她捧着饮品边喝边看，被里面好多内容逗得发笑。有抱怨学校老师的，有吐槽父母的，更多的是不曾署名的隐秘情愫。

　　那些在后来成年人眼中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情绪，珍贵又有趣。

　　何颖也心动了，她突然想到了杨程然的脸，干净明朗的少年人，清新的像是店老板手中那片刚切开的柠檬。抓起手边的便利贴，何颖动笔书写。

　　“要开学了，希望在新的学校，能拥有……”

　　笔顿住，何颖犹豫许久，硬生生让脑中想起的人变成了郑蕊，她眯眼一笑，补上了“朋友”两个字。把写好的便利贴粘上去，何颖低头一看手表，估摸着快要尹琳下班的时间了，也不再多做耽搁，提着书包推门回家。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三四个打完球的男生也到了这家店里。

　　“程然，你要喝些什么？”吧台前的男生回头，问着最后面的杨程然。

　　“都行。”随便应了一声，杨程然先进去找座，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发丝上还挂着水滴。

　　他们都是之前认识的朋友，今天恰好遇见了就约去一起打球，杨程然看起来冷冷淡淡，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高傲，球打得不错，成绩更好，偶尔还能开个混不吝的玩笑，在男生之间倒是也很受欢迎。

　　他此刻懒散的坐在高凳上，脚尖还能点地，撑在桌子上的手指轻轻敲动，默默听着他们闲聊。

　　只是看起来百无聊赖，显然没有太高的参与感。

　　偏偏又因为那张脸和浑身的气质，极为吸引店里女孩子的目光。

　　察觉到又有两个刚进门的女生在往这边偷瞄，几个好事的男生互相对视一眼，突然笑着拿过来一个空瓶子。

　　“来玩游戏吧，这个瓶子转到谁，就让谁去做一件事。”

　　提议一出，自然是所有人都兴致勃勃，杨程然虽说没有多热情，倒也没有拒绝。

　　瓶子在桌子中间转了几圈，最后晃晃悠悠停下来，瓶口不偏不倚的对准了杨程然。

　　“诶呦！”

　　几个男生立马爆发了起哄声，杨程然偏头挑眉，心知肚明他们就是故意的，只是也没耍赖，慵懒的笑着站起来。“说吧，要我做什么？”

　　他配合，几个男生自然也不想玩太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其中一个才拍案道：“看那边不是有个留言墙嘛，你去选一个，完成人家的愿望。”

　　默不作声的挠了挠眉毛，杨程然目不斜视的走过去，长臂一伸就随便扯下一张。

　　结果还没等他看清楚，就被凑热闹的人一把抢过去，“拥有朋友？这算是什么愿望啊，太没意思了，能写这种心愿的人得多无趣多缺朋友啊。”

　　男生们惋惜又无聊的散去，纷纷懊悔没有亲自挑一个“有劲”一点的。

　　杨程然却站在原地，低头打量着小小的一张便利贴。字体习惯性的向左.倾斜，每一笔都写的规范认真，眼前莫名就浮现了那个坐在他旁边涨红脸的小姑娘。

　　见他还没回来，一个男生坐在椅子上喊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啊？”

　　“也不认识。”回想起她说过的话，杨程然转身将那张便利贴重新贴好，就面色自然的坐了回去。

　　他们依旧玩玩闹闹，似是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游戏。挂在门上的风铃一下一下响着，没有人注意到杨程然会偶然侧过脸，盯着那贴着便利贴的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