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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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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明天就实训了,你实训服什么的都洗了没有啊?”
闻言,李夏安边伸手摸了摸今晚吃的滚圆的肚子边懒懒的点点头。孙微这人能处,有饭她是真请。她今天不仅吃了最近一直念念不忘的红烧肉还啃了一个鸭腿一个酱大骨。
她们的专业是汽车服务工程,她们这次的实训为期一个月。主要内容就是钳工,车床,还有一个电焊。说简单点就是磨锤子,因此李夏安常常和孙微开玩笑说应该把最后一个字给去了,改成汽车服务工,这样才合乎实际。
孙微是完全不喜欢这个专业的,只不过被调剂到没有办法,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错过了转专业的机会,她是决定考研的。
李夏安其实也是被调剂的,但是她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专业。主要她当时压根没想到自己能够考上,只不过侥幸的考了一个和分数线一模一样的分,可谓是险险擦着边上的学。
本以为她定是考不上的,而且擦线想要被录取也挺困难的,因此她爸妈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并且她能擦线,家里一种老小已然震惊不已了,她老子一高兴甚至往她的卡里又转了些钱,说是录上录不上都不要紧,到时候去散散心。
她是家里的老幺,上头还有个成绩优异的便宜哥哥,爸妈赚钱能力强且年轻,根本用不着操心。还有个从小便十足疼爱她的有钱外公,因而即使她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能过的安逸富足。她若是想要躺平也是完全可以的,只不过她家一直秉持着低调行事的准则,李夏安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去跟谁说自己的家境怎么怎么样,再加上由于父母从小的放养式教育,她在穿衣打扮上也不挑,整个人身上有一股随和却又疏离的气质。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操场逛逛消消食吧。”孙微抬起腕表瞅了瞅,正好八点呢,九点半才查寝 。
李夏安点点头,俩人挽着手朝操场走去。
“李夏安。”
熟悉的声音让她步伐一滞,不过停留几秒便打算继续向前,手腕却募的被一股蛮力拉住。
“我们谈谈。”
有些凌乱的头发,眼下是遮不住的乌青,语气中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慌乱。
是孟遇洲。
李夏安直视着那双憔悴且熟悉的黑眸,心里没有心疼只有无奈。她真的不想在和眼前的人有过多的纠缠了,但是看他今天的样子是不谈便不肯放她离开的。
“孙微,你先回吧。”
“行,有事电话。”
孙微是一个很会看眼色的人,冲李夏安挥了挥自己的手机,转身便走了。离开时心里倒是有些唏嘘 ,从前都是李夏安追着孟遇洲的屁股后面跑。
那时一见到孟遇洲李夏安眼睛都亮了,每次兴高采烈的便追过去了。好几次还直接重色轻友的把她给丢在后头了。现如今到有些反过来的意思,人还真是有趣。
“好了,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她语气淡然,神色疏离,孟遇洲莫名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
他嗓音沙哑,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从前你说喜欢我,难道都是作假嘛,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和……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自尊和莫名的胜负欲作祟,他竟连裴晏清的名字都未说出口。
他没有自信。
纵使他孟遇洲在这所学校里是许多人眼中品学兼优,家境优渥的天之骄子,可在面对裴晏清的事情上他从未有过自信。
若不是因为当年发生了些意外,按照他的水平想拿到B市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其实也不算难事,便应该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再次遇见裴晏清。
他们两家本是邻居,很小的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可后来,裴家的生意不知怎的,突然便做的比他家大上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还拥有着孟遇洲一直羡慕着的和睦家庭。裴父裴母的感情在那片别墅区是出了名的好,裴父也从未像他父亲那样被爆出过在外养小三和私生子的丑闻。
裴晏清还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受尽宠爱。甚至明明从小他的成绩更优秀远超于裴晏清,可老师同学却还是更喜欢他。
孟遇洲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作为学习委员的他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两个老师正在讨论他与裴晏清。
“小洲这孩子啊心事太重,太阴沉了。我看他以后怕是有些容易把路走窄了,眼界太低。”
“嗯……那个谁,裴晏清,就住他家对门的小朋友看起来还不错,倒是挺聪明机灵的,想法也很奇特,只不过心思有点不在学习上。”
“对对对,不过我感觉这也是和家庭环境有点关系的。上次我去家访,裴家人真是骨子里的有礼貌有教养,给人的感觉可太舒服了。不过这小洲家,房子虽然也大,但是不知怎的就是阴沉沉的,上次我去的时候,他父母还在为了离婚的事吵架,压根都没空理我,那孩子光着脚过来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跟我打招呼了,看着也是可怜……”
也许便是从那个时候,便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萌芽了。再次遇到裴晏清时他便不与他打招呼,甚至会刻意去疏远他,俩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更是降至到冰点。
高一的某一天,孟遇洲因为做值日回的有些晚了,刚出校门便突然被一个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给拦住了,手里还被塞了一封粉色封皮的信笺。
望着自己对面害羞到脸蛋通红的小女生,他再迟钝也大概懂了是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他决定是否收下这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时,耳边紧接着响起了一道软糯的女声。
“同学,你家是不是离裴学长家很近呀?这个麻烦你交给他喔,成功的话请你喝奶茶,我是三班赵梓然,记得来找我。拜拜!”
说着,赵梓然便和身旁的好友打打闹闹着便去了。
都是些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步子都还未走远,便兴致冲冲的就这件事讨论起来了,因此孟遇洲能够清晰的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笑闹声。
“欸,其实这个长得也挺不错啊,必须得给裴晏清嘛?”
“确实,不过比起我的裴学长来说还是差一点啦,哈哈哈!”
“什么你的,追到了嘛你就说,真不害臊啊赵梓然。”
“哈哈哈,我才不怕。”
“你没救了……”
欢声笑语背后,红如鲜血的残阳下,少年攥紧了那封薄薄的信笺,落寞的背影气到微微发颤。刚才那番嬉笑玩闹,对他来说却格外刺耳。
后来,高二那年,裴晏清一家因为生意搬去了T城,俩人便几乎没有在见过了。
直到那天在学校里遇见,孟遇洲看见他竟站在李夏安身边时几乎差点便未控制住自己。
自从裴晏清一家离开之后,他发现自己竟也慢慢获得了更多人的关注与喜欢,因此,他便更加不后悔那天自己做的那件事。
渐渐的,学校里再没谁讨论过裴晏清,大家仿佛都渐渐忘了这个人。他本来都打算忘记从前就这么安稳的过下去,这受人追捧的日子他也过的越发的熟练起来。没有裴晏清一家的日子里他也愈发的自信起来。
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生活里再不会有于他而言,裴晏清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存在。
可现在,他不仅出现了,还站在自己的女朋友身边。
明明之前对他紧追不舍的李夏安竟然开始转性,凭什么裴晏清一出现就会这样,明明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这让他的心头莫名便浮现了一股隐隐的恐慌感。情书之辱更是一直耿在他心头的一颗刺。
不,他偏不信。就算他又出现了又如何,他孟遇洲这次一定能守住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孟遇洲,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从前,而我们早就与从前不同了,至于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我们的事情你不要把别人给扯进来。我也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不要觉得别人都和你是同类人。言尽于此,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话,也说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李夏安说完只静静望着孟遇洲,等待他的答复。
李夏安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孟遇洲赫然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李夏安喜欢他,从知道她喜欢他的那一天起到今天他从没想过她会对他说这些话。甚至直到现在亲耳听到,他也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知道他们实情的朋友甚至会常常调侃他,问他被女孩子穷追不舍的感觉是不是非常爽。
身边的人都说他被李夏安热烈的爱着,喜欢着。她对他的喜欢从前人尽皆知,而如今她却站在他面前,陌生的不像是他从前认识的人。短短的几天,不过短短的几天,从前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跟他说喜欢的女孩子,如今用最冷漠的语气跟他说他们早就与从前不同了。
明明抓着她的手腕,他却隐隐感觉以后无论怎么也抓不住她了,手中的力道便不自觉的轻了起来。
她的脸明明近在咫尺,却再没有从前他熟悉的神色,她看他的眼神有复杂,有疏离,却没有一丝欢喜。
即使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她是因为那天撞见那件事而提的分手,他依旧自信的想着她离不开他的,哄哄就应该会好了,毕竟她从前那么爱她,并且他自以为这些日子他的诚意她应该能够看到的。
可是怎么会怎么突然就……
“夏夏,那天的事情我其实可以解释的……”
“孟遇洲。”
李夏安望着面前失魂落魄的人,浅叹了口气,还是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话打断,终究有些许不忍,便半低垂着眼睑不去看他,而后才继续说道:“我从前是喜欢你,可我不是傻子。还有,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言罢,她将自己的手臂用力抽出,毫不留念的便转身离去。
空中突然刮起一阵凉风,孟遇洲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他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露出那双黑眸,细看便会发现里头竟蕴起了浅浅的湿意。
视线被水汽浸润的逐渐模糊起来,那道远去的熟悉身影也越来越黯淡遥远。已经入秋的风吹起人来是十分的冰凉刺骨的,可孟遇洲却觉得这寒凉远不如他此刻的内心感受到的那般冷。
这突然便变起来的天气仿佛在告诉他,有些事就如这天气一般,错过了便是大限将至,无可挽回。
心口的刺痛感反复的提醒着他,他把事情搞砸了。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丢失了一件最珍贵最珍贵的东西。
孟遇洲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在他人生里这漫长的二十年中,只有一个人是毫无保留的因为他是孟遇洲而爱他,没有其他杂念的不顾一切的爱过他的人,不是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父母,也不是别人,而是早就走远的李夏安。
而他,竟傻到亲手毁了这一切。是他,是他仗着她的偏爱有恃无恐不仅将她推远甚至最后将她伤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