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飞雪》鱼腿牛翅堡

5、激斗

　　段吟心一身冷汗，刚刚他就在部队前列，若不是及时拉住缰绳，怕是自己也被射成马蜂窝了。

　　令他恐惧的不仅是生死之间的恍惚，更是敌军瞬间爆发出的战斗力。提前射箭的判断、接踵而至的箭雨、箭矢的速度和力道……这些细节让段吟心产生了一个信念——对手绝不是池岩率领的边防军。

　　“将军，有埋伏。”副将小声提醒自己，段吟心摇摇头，小声道：“不是埋伏，对方应该不清楚我们的数量，否则肯定会一举歼灭我们。不过，对手很强，远胜过之前的草包。”他发现自己右手激动得颤抖，心底喷涌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这种兴奋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像头野兽一样想和对方交手。

　　或许有很多更好地选择。比如先退兵，比如等大部队上来再组织进攻……可此时此刻，他的骄傲和兽性让他忍不住大声喊一声：

　　“何方神圣？”

　　一声慷锵有力的回应，让段吟心瞪大了双眼。

　　“袁世平！”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惊恐和兴奋笼罩着冰蜀军士，传说中的不败神话，为将者的顶点，被称为炎域三大天之首的护国大将军——袁世平！

　　此刻，对手就在眼前，段吟心的双手抖得厉害，挑战王者的兴奋让他失去了理智。

　　“将军，我们先……”副将刚要建议退兵，可“退”字还没出口，段吟心已经拍马冲了出去。

　　狭长的山谷，一人一马，独自冲向了上千玉龙军。浴血的战袍飘动着，他眼里的目标只有一个——传说中的王者！

　　段吟心浑身气力凝结在长枪之上，隐隐有虎啸之声，战马此时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斗志，嘶吼着、奔跑者，载着段氏一族的荣耀冲向袁世平。麾下将士急忙冲出来保护将军，他们已经有了面对箭雨的觉悟。

　　可迎接他们的，只有平静。

　　对面玉龙军纹丝不动，为首一人金盔金甲，向擎天一柱般屹立着。段吟心人马合一，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飞驰而去，枪尖划开空气的声音便是最好的战书。
　　“我乃冰蜀段吟心，与我一战！”段吟心握枪的手越来越热，他眼里没有所谓的玉龙军，只有一个人，一个让他不惧死亡，想要击败的敌人。

　　“来得好！”眼看就要相撞一瞬，袁世平一拉缰绳，马前蹄高高跃起，手中枯荣长刀拖在身后，刀背向地。

　　“死！”一声怒吼，长刀挥成一个满圆，甩过头顶，用力劈下！

　　“战！”段吟心跃马挺枪。

　　“铛！”的一声轰鸣，如雷霆般响彻山谷！众人只觉得耳膜撕裂，只见两将刀枪向撞，杀气震天。

　　只一合，段吟心手臂酥麻，虎口微微渗出血来。袁世平也心底一惊，自己使全的一刀，竟然没有伤到敌人分毫。

　　“好对手！”袁世平心道，好久没有享受这么痛快的战斗了。

　　“杀！”段吟心用力夹紧战马，挺□□向袁世平。世平一个侧身闪过，抡起长刀，全力挥砍，直奔吟心面门而去。吟心无处躲闪，急忙收枪护住自己，硬接这一刀。

　　“铛！”又是一声巨响，吟心险些被掀翻下马，虎口直接撕开，握枪的手开始剧烈抖动。嗓子眼一甜，鲜血已经涌上喉头。他双眼怒瞪，几乎冒出火光来，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再次挥□□向袁世平。

　　世平不闪不避，提刀一挡，“叮”的一下，便将吟心的长枪格挡开来。四十多斤重的玄铁长枪，配上段吟心搏命的一击，在袁世平眼中竟如玩笑一般！

　　“死！”袁世平又是一声怒吼，身体后仰，抡圆了枯荣长刀，使出千钧之力，正面劈向段吟心。

　　段吟心双臂已然使不上力，眼睛也有些看不清楚，听到呼呼刀声，他尽可能举枪去挡。

　　“砰！”的一声，段吟心眼前一黑，长枪脱手而出。身体失去平衡，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向后飞了出去。袁世平挥刀力度不减，只听得“咔嚓”一声，竟直接将段吟心坐下战马头颅劈裂开来！

　　“将军！”冰蜀将士急忙向前冲，妄图搭救段吟心。“唰唰唰”一阵箭雨落下，形成了一道壮观的警戒线，瞬间将二人决斗场与他们隔开。众人无法上前，只得远远观望。

　　这是段吟心第一次感到绝望的差距。自己自幼习武，一生的夙愿便是站在为将者的顶点。今日一战，简简单单的三合，自己便已落败。对方那睥睨天下的霸气，举世无双的武艺，与深不见底的胸怀，是自己根本逾越的高山。

　　败了……

　　段吟心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他不惧死，死在强者手中是武者的尊严，死在战场上是将军的宿命。他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似乎是随自己一起追过来的将士。他听到袁世平率领玉龙军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席卷而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败了，他用最近的距离感受到了那个称号的含义——

　　帝国三大天！

　　“的确，是高不可攀的天空啊……”吟心微笑着，坦然接受死亡。

　　那一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吟心疑惑的睁开双眼，他看到池岩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手下败将原来也在这里？

　　池岩没有嘲笑，眼神中满是尊敬。

　　“你，不错。”声音从身后传来，段吟心艰难的站起身，回头望去。他带来的士兵，大多在地上留下来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余都被玉林军活捉。袁世平骑着战马，背对着自己。段吟心转过身来，正对着袁世平的背影。

　　“好高啊。”这是他的第一印象，这个人真的很高，比自己高出一头不止。魁梧的身材像一堵城墙，臂膀上的肌肉在夕阳下泛着光，似比钢铁还要坚硬。
　　段吟心颤抖着对袁世平道：

　　“真可惜，我战胜不了你，真想踩着你的尸体，踏平炎域。”

　　袁世平驱马转身，低头看着吟心。一个是骑在马上的胜利者，一个是被包围的阶下囚。他喜欢看俘虏的眼神，那些不甘、恐惧、愤怒，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战利品。他战胜过很多人，有不怕死的，有求饶的，也有殊死一搏的。可很少有人像今天的对手一样，带着满满的恨意。

　　他一向高傲，却尊重强者。当今世上，能与他交手三合的人并不多。况且，眼前这只受伤的猛虎，正面击溃了帝国十二万边防军，若不是自己亲身降临战场，只怕会给炎域带来更为致命的打击。

　　袁世平思考片刻，缓缓道：“为何这么恨炎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