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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再试试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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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罗定沉默片刻,盯着她沉声道:“你不可能带走他们。但我也不会取你的性命,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
“你已经没有资格知道了~”邬笑笑话音一落,持笔的手掌在她身前重重向下一压,笔尖划出一道流光,挟着狂暴的灵气向着殷罗定涌去!
殷罗定身体向后斜掠开来,堪堪避过这一击。他不善兵刃格斗,无论进攻防守几乎靠的都是他的灵鹤,当下便一声清叱:“北斗,上!”
他这只名为“北斗”的灵鹤与他心意相通,一般来说,他一句话未落,北斗便会应声而上。
可这一次,他话音落了片刻之后,殷罗定才意识到,自己的灵鹤已经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了。
战场之上,瞬息之间或可风云生变,更不用说这耽误的片刻了。殷罗定没有等到自家灵鹤的驰援,却等到了邬笑笑破空而至的笔尖。
邬笑笑的笔不知道是用什么打造的,明明看上去只是一支破旧的毛笔,但当它被当作兵器使用时,整支笔身都仿佛闪亮了起来,那层破旧而斑驳的表皮似乎在某种浸润之下褪去,显露出它原本的光泽来。
那是一种沉沉的冷光,如隆冬夜半时分浸在寒潭里的一轮孤月,灵润而锋利,明亮而清冷。
更不用说其中蕴含着的恐怖灵气,如同千刀万剑一般向着他重重斩落!
情急之下,殷罗定抽出他那柄常常挂在腰间却不怎么使用的短刀,灵游境后期的灵力匆匆灌注于其上,迎了上去。
一道悠悠的清音从刀与笔相接之处迸发开来,随着这道清音,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清光也随之迸射而出,向四周散射!
躲闪不及的修士们被这道清光击中,跌飞出去的还算好的,不少人整整击在身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殷罗定本人也连连倒退了几步,旁边的殷小婉想去扶他,却被他伸手挥散了。
邬笑笑顺着笔尖传递而来的恐怖灵气尚且存留在他的身体里,还未被他消解完。这些灵气就像是利刃,换作任何一个观微境后期之下的修士,都会被它毫不犹豫地绞杀。
直到后背撞上石壁,殷罗定才堪堪停下。甫一停下,他便抬眼搜寻自己的灵鹤。
灵鹤硕大一只,并不难找,殷罗定很快就在角落里发现了他那只宝贝灵鹤。
怎么在角落里?
殷罗定定睛一看,就见他那只高阶九品的灵鹤正跟只鹌鹑似的缩在山洞的角落里,平日里高高扬起的优雅长颈埋在胸前的羽毛里,细看还在瑟瑟发抖。
殷罗定:“……”
他毕竟不是灵兽,感受不到独属于灵兽之间的威压气息,更不知道方才邬笑笑在升境的时候,体内原本控制得极好的乌衣族威压不小心泄露了一丝。
灵兽与神兽后裔无论是种族还是血脉上都有着本质的差异,哪怕只是一丝威压,也足够让灵兽中最强悍的高阶九品感受到本能的压制。
灵鹤北斗委屈的很,它也想振作起来加入战斗,但它完全被本能所控制,根本动弹不了啊!
这也是邬笑笑选择挑战殷罗定的原因。
她又不是傻,也不是真的莽。自己是观微境后期,殷罗定是灵游境后期,看起来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但邬笑笑知道这事不能这么算——自己首先要跨越一个小境界到观微巅峰,然后迈入灵游境,再跨越三个小境界才能望其项背。
越级挑战灵游境的高手,还是灵游境后期,她只是热血上涌,又不是真的上头,怎么可能那么傻?
若不是知道殷罗定的臂膀就是他的灵鹤,而自己又用威压剪除了他的臂膀,邬笑笑也不会选择殷罗定。
没了灵鹤的殷罗定,连谢探溪都不一定打得过。
殷罗定膺宗主之位多年,也不是什么天真迟钝的普通人,见到自己的灵鹤北斗这番作态,又想到邬笑笑兽族的血脉,脸色瞬间一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句话殷罗定已经问了三遍,邬笑笑的回答仍旧是:“你已经没有资格知道了~”
殷罗定的脸色在她悠悠淡淡的话音中渐渐变得铁青,一半是因为她话中的高傲与轻蔑,另一半则是因为他仿佛从邬笑笑慢悠悠的语调中窥探到了什么。
如果面前这个小小的兽族不是故意拖着调子轻慢地和自己讲话,那便有可能是因为她的种族本性使然。
讲话会这样慢的兽族,以他御兽司宗主的见识来看,数十年来他只知道一个。
这会儿殷罗定还没往邬笑笑身上去想,却也忍不住怀疑面前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和乌衣族有着某种血脉联系。
难不成邬笑笑他老爹背着老婆在外面有了别的小龟了?
邬笑笑并不知道她老爹的风评被害,眼下她脑海中只有一件事,就是带她的队友出去。
于是,她将目光从手下败将身上移开,说了一句话:“还有谁想挑战我~?”
邬笑笑的目光从山洞的边缘一寸寸扫过去,只是清清淡淡的一眼,却叫每个被她目光触及的人仿佛被火燎到一样,有的匆匆忙忙移开了视线,有的紧张地低下了头。
面前的这人打败了御兽司宗主殷罗定啊,他们谁还有那个胆子挑战她?谁又有那个本事挑战她?
最后,邬笑笑的目光停驻在了幽人宫圣女的身上。
她知道,这场无端攻讦和陷害的起点,是幽人宫。但天机院和幽人宫素无愁怨,尹长歌建立幽人宫前做派确实像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可自从有了幽人宫,她便收敛了许多。
幽人宫为什么这么做,这是她看过梦境也无法理解的,似乎一切只能归结为野心。
但幽人宫圣女只是默然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复杂难言的情感,却并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
而她身边那个叫折枝的小姑娘,眼底深处却好似有一道灼灼的火焰在跳跃,她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也丝毫不怕旁边的圣女,对邬笑笑道:“你真的很厉害。这样厉害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她大声道:“如果你能打败他,我们就放你们走!绝不再追!”
邬笑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萧承雪。
萧承雪像根挂了件白衣的竹竿,伶仃地站在那里,漠然地看向前方的虚空。
见到邬笑笑的视线移过来,他眸光轻轻一动,道:“你已经赢了殷罗定了,他是灵游境后期。”
邬笑笑:“是的~”
萧承雪道:“要知道,今天你从这里走出去后,将会成为星海大陆继中古时代以后最出色、最有天赋的修士,甚至远胜你的掌门天机老人,这一记录从前没有过,往后也不一定会被打破。”
他知道,也看到方才邬笑笑突破至观微境后期后,不少修士手里拿出了通讯符,这些人应当是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星海大陆上从未发生过,不说他们,就连自己也无法理解,因此他也能够理解这些人想要全天下一起接受这份震撼的心情。
小重天秘境的结界一旦再度打开,这个消息就会像纷飞的雪花一样传遍星海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邬笑笑没有接话。在旁人眼里她只是打坐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就突破至观微境,但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夏侯冲突破观微境用了两年半,谢探溪用了两年,而她用了两百年。
这笔帐要这么算才算公平。
但萧承雪不这么认为,所以他道:“你走吧,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和你打。”
邬笑笑微微有些惊讶。
一旁的折枝眉头一凝:“不……”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直保持沉默的幽人宫圣女打断了:“乌圆不能走,她必须要留下,和这个年轻人一起。”她手指指处,正是靠在一边的君识。
幽人宫圣女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急促,急促到完全不像她自出现起就展现出的寡言沉静的形象,让邬笑笑也有些奇怪——她方才问还有谁想挑战自己的时候,这位圣女不是没什么反应么?
萧承雪也不得其解,若是说把君识留下,他还多少能够理解,毕竟这个年轻人展现出来的驭灵之术绝不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能练就的,其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
但这个叫乌圆的兽族少女只是天赋过人了些,并没有修灵的迹象,且幽人宫因为尹长歌的原因向来亲近兽族,这是为什么呢?
幽人宫圣女又看向萧承雪,笃定地道:“你们必须要打,而且你必须要把她留下来,她不能走。”
她的目光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似乎要将行走在湖边的萧承雪拉入其中。
萧承雪看着她,片刻后,眸光轻轻一颤。
他沉默着,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剑。
那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任何人看过去,都只会以为这是一柄最为普通的铁剑,虽然它也的确是。
但这柄剑却跟随了萧承雪数十年,陪他从聚气,到观微,到灵游,到揽星。
在星海大陆上,根据剑修的流派不同,剑修对于剑的态度也不同,但总的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如季思娴和夏侯冲,认为剑是修士的辅助,因此剑本身的材质越好,上面镌刻的符文越多,对修士的辅助效果也更好。
这种想法算是主流。
另一种比较少见的则是如萧承雪,认为剑本凡铁,却因心念而活,一把普通的剑跟随主人久了,便会渐渐与主人形神契合。
这样的剑,来得比季思娴那柄更要不凡,因而十分珍稀。可当这柄剑到了除萧承雪以外的任何一人手里,即便是天机老人,也只能是一块凡铁。
萧承雪自入小重天秘境之后就出过两次剑,此一次,前一次便是君识与其他人鏖战无果,萧承雪不得已而出剑。
不是他不愿意出手,而是他的剑不愿意。
而此刻,他感受着自己的剑身上传来的嗡鸣,不由沉默了片刻,才认真而专注地对着自己的剑自言自语道:“以强欺弱,何须如此开心?”
他说得认真,周围的人都听得窒息。若不是他身上背着萧承雪这一名字所带来的光环,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神经病——哪个正常人会和一把剑对话?
萧承雪却不觉有异,安抚完自己的剑后,他抬起眼来看向邬笑笑:“和我比试,你还不够。”
邬笑笑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打算再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