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搓泥巴问鼎大道》安徒僧

138、二更

　　随着离魂杵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齑粉，同时被卓时英一把捏碎的，还有所有知道离魂杵用处之人的心。

　　“季思娴这个蠢货！”萝衣看着水镜里的画面，再没了风度和耐心，一句咒骂脱口而出。

　　她身旁的人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圣女，那被毁掉的东西是何物？”

　　萝衣沉着脸色，简单几句解释清楚了离魂杵的来龙去脉。

　　众位掌门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卓时英的修为本就无人可匹，就连邬笑笑和君识也归虚境初期而已，卓时英可是归虚境巅峰。他此时又有了人修的躯壳作为庇护，天道偏爱人修，他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浮空之城中，卓时英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心的粉末，悠然道：“能想到用离魂杵来对付我，你们也算是有几分脑子。这两柄离魂杵……应该都是真的吧？我以为乌衣族后人都已经失去能力了，没想到还留下了一个能破碎时空的奇才。”

　　他抬起眼来，英俊的青年笑意晏晏地看着邬笑笑：“这位奇才在何处？我倒是希望与他一叙。”

　　邬笑笑顿了一下，道：“他已经死了~”

　　卓时英面上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倒是可惜。”

　　“他是为了杀你而死的~”邬笑笑直直地看着卓时英。

　　卓时英却是笑了出来：“那便更可惜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在冥域和星海大陆布下的阵法只是为了攫取两界的灵气？”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滑过，看到大家一齐露出困惑警惕的神色后，才道：“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本尊之志并不只是成为这所谓仙宗联盟的盟主，毕竟即便没有这虚名，两界之中无人修为在我之上。”

　　他一字字道：“吾之所愿，乃是取天道而代之，拨乱世而反诸正。”

　　君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毛，打断道：“你就是想取代天道？”

　　卓时英的面皮抽了抽。他是想取代天道这不错，但天道之所以为天道，乃是因为其掌管规则之力，他卓时英修为再高，即便成了神，也无法触及规则之力。

　　那么，只要天道还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成神。

　　因此，他的两道阵法除了攫取灵气，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屏蔽天道对于冥域和星海大陆的影响。

　　一旦断开天道与两界的联系，阵法笼罩之下，他便是这两界唯一的权威。

　　而谢情闲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因此在临死之前毁去了青山别院的阵法，而这道阵法正是用于屏蔽天道对于南方的制约的。

　　想到这里，卓时英的脸色便忍不住变得有些扭曲。

　　他本还以为谢情闲会是把好用的刀，毕竟是他将自己从沉眠中唤醒。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心性不定的废物！

　　但他当然不能让邬笑笑他们知道这些，若是他们知道此刻阵法尚有缺漏，便可借这缺口与天道取得联系。

　　在邬素衣和这么多人修与他之间，天道会选择哪个，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用去想。

　　卓时英冷笑道：“不是取代天道，而是吾已为天道。”

　　在场的掌门脸色纷纷大变，血色瞬间从他们脸上褪去。若是卓时英已经成为天道，那他们还打什么打，反抗还有什么意义？

　　有些人暗中抚了抚心口，暗自庆幸自己早就做了“正确”的选择，水镜外的修士们却是心情沉重。

　　还有一些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邬笑笑。

　　她是在场之人中修为最高的，又是乌衣族后人，如果真的还有人能够打破如今的局面，或许只有她了。

　　而邬笑笑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卓时英。她的脸色似乎自踏入浮空之城起便没怎么变过，只是平静地看着卓时英。

　　在这样的注视下，卓时英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邬素衣。

　　那个女人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也是这样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耗尽最后一分灵力将自己封入石林湖泊中。

　　邬笑笑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封锁了天道感知也好，反正我也看他碍眼。”

　　在场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乌衣使者……这是什么意思？

　　邬笑笑已经掏出了同心笔，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君识。

　　君识冲她点了点头，道：“这里交给我。”

　　邬笑笑从怀里又摸出了几粒息壤做的泥丸塞进他的手中，抽离之前，紧紧地攥了一下君识的手掌。

　　君识下意识地回握，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轻轻握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卓时英忽然心跳如擂鼓：“你想做什么？”

　　邬笑笑根本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直接伸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卓时英下意识地便要去拦，被君识一道黑雾挡了回去。

　　“拦住他~”邬笑笑落地有声地撂下这么一句，便踏入了空间裂隙。

　　被留下的掌门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邬笑笑最后这句话不是对他们说的，但是看着与卓时英缠斗在一起的君识……

　　殷小婉咬着牙，神色阴沉：“你们若是想看着便看吧，反正我是没脸继续看下去了！”

　　说罢，她便抽出腰间弯刀，猛地劈向卓时英。

　　水镜外，萝衣看着仿佛被纵横交错的刀光剑影割裂的画面，忽然回头对身后的这群掌门道：“我要上去，你们谁随我一起？”

　　有人道：“敢问圣女，乌衣使者去哪里了？”

　　萝衣：“上面的这具只是卓时英的化身，宫主去找本体了。”

　　问话的那人抿了抿唇，而后下定决心一般，大声道：“既然使者以身犯险，我们虽帮不了什么忙，也要拖住这化身，为使者争取时间！”

　　“对，不过区区一个化身，我们好歹是各宗之主，还能怕他一个化身？！”

　　众修纷纷祭出自己的武器，飞速沿着石阶向头顶的云雾中掠去。

　　萝衣看着他们义无反顾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变小，一直凝重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些微霁色。

　　“宫主，你看，你牺牲自己保下的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

　　邬笑笑的身影在小重天秘境中飞掠着。片刻前，卓时英还在浮空之城中宣扬自己的野望和理想之时，她怀中的通讯符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谢探溪的声音随之传来，只有很简单的一句。

　　“无垢界异动。”

　　邬笑笑忽然想到，如果卓时英将自己真正的神识存放在梁寄的身体中，那么他一定会将梁寄的身体藏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认为这个地方一定在小重天之内，毕竟卓时英如今是小重天秘境之主，这里是他的地盘。

　　但秘境中的无垢界却是只有谢情闲和萝衣能够打开，即便是梁寄也无法进入。

　　可他们都忘记了，还有一种方法能够打开无垢界的结界。

　　——以生人饲之。

　　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卓时英可是一个无所顾忌的人。更何况，以卓时英如今的修为，想要破解结界进入小重天，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邬笑笑很快便沿着河流找到了源头的小重天秘境。皮湫他们都聚在池塘边，紧紧盯着水面。

　　清澈平滑的水面上，倒映出一片混乱的天河。

　　之所以说混乱，是因为本该纯粹的颜色此刻却像是打翻了砚台，墨色混入湛蓝的天幕，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缓缓搅动，化作一滩浑浊不堪的泥潭，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见邬笑笑到来，谢探溪迅速道：“无垢界除了本来的结界，好像又被人加了一层结界。”

　　邬笑笑将手掌轻轻贴在水面上，感受到了一道夹杂着恶灵气息的力量。

　　“是卓时英~”

　　皮湫沉声道：“怎么办？”

　　对于两个月前的邬笑笑而言，这两道结界她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的。但如今的她已经继承了邬素衣的记忆，既然连天机老人都可以破解无垢界的结界……

　　邬笑笑的手掌仍贴在水面上，掌心微微用力，笼罩在无垢界入口上空的两道结界像是被火燎到的纸张一般卷曲起来，而后骤然破碎。

　　“小师妹……你，你现在到底是？”悬春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

　　邬笑笑回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归虚境中期吧~”

　　众修：“……”

　　结界破碎之后，邬笑笑直接伸手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带着他们一齐踏入无垢界。

　　梁寄的位置其实很好找，进入无垢界后，几个人直奔神魔之堑，果然在神魔之堑旁看到了梁寄的身影。

　　他的双瞳此刻已经变成纯粹的黑色，见到邬笑笑他们骤然出现，眯了眯眼。

　　“你们居然找到了这里。”

　　邬笑笑眼尖地在他身后看到了一枚锁魂钉，以及以锁魂钉为中心，以及正向四面八方蔓延铺伸的巨大阵法。

　　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她瞬间便明白了所有。

　　青山别院的阵法已经被谢情闲毁去，梁寄必须要设下一座新的阵法用来替代。但为了保护自己真正的神识，卓时英又不得不操纵着梁寄的身体藏在无垢界中。

　　小重天秘境位于星海大陆中心，以小重天为中心设下阵法，且不说需要耗费多少灵力，仅覆盖星海大陆南方便需要不少时间。

　　为了随时给自己补充灵力，也为了保护自己，梁寄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神魔之堑。

　　也就是说，卓时英撒谎了。

　　阵法尚未覆盖整个星海大陆，他还没有取天道而代之，星海大陆和天道之间……尚存一丝联系的可能！

　　至于如何联系天道……

　　旁人或许不知道，如邬常、邬宝贝这样的乌衣族后人或许也不知，但邬素衣却是知道。

　　她紧紧盯着插在神魔之堑前方地上的锁魂钉，右手掌心一翻，同心笔霍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梁寄”脸色一变，宽大的袍袖流云一般卷出，挟着钧天裂地之势朝邬笑笑袭来！

　　邬笑笑半分不躲，同心笔劈开空气，向着锁魂钉狠狠划下，锋锐的灵气越过“梁寄”的灵力，直冲锁魂钉！

　　“小师妹！”皮湫等人脸色大变，谢探溪与谢袖兄妹立即劈剑挥向“梁寄”卷来的袖子，皮湫祭出铁锤，与任海生、大黄挡在邬笑笑身前。

　　可“梁寄”的袖子虽然看着绵软，无着力之处，却势如破竹地击飞谢氏兄妹的剑。邬笑笑眸光微动，不等那袖子碰到皮湫他们，一道灵力如春水般卷出，将皮湫他们柔柔推开。

　　“梁寄”的袖子重重地击在邬笑笑胸口。

　　嫣红的血自唇角溢出，邬笑笑懒得擦拭，目光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锁魂钉。

　　被同心笔正正劈中的锁魂钉晃了晃，钉身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阵法却并没有因此而破碎。

　　“梁寄”的全力一击虽是击中了她的胸口，但实际上却是冲着她的识海而去。识海震荡而引起的滔天巨浪几乎翻到了天幕之上，邬笑笑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力将喉间的腥甜压下去，意识却仍是一阵恍惚。

　　这道阵法由卓时英的本体亲手设下，与谢情闲所看守的那道虽然作用相同，其坚韧程度却远非青山别院的阵法可比。

　　邬笑笑心下思量，恐怕是她……也不能轻易斩断这阵法。

　　她眯了眯眼，目光锁定锁魂钉之后的神魔之堑。她又给自己喂了一粒泥丸，而后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迹，同心笔忽然腾空而起，骤然爆发出一道雪亮的光芒。

　　这道光芒并不算明亮，却像是凭空张开了一只冷冷的眼睛，卓时英初看之时还觉得这只眼睛离自己有些距离，直接一道灵力飞出，冲着这只眼睛直扑而去！

　　可他再定睛一看时，眼睛不知何时居然已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地挥袖去挡，却挡了个空。

　　夹杂着黑雾的灵力已然飙射至邬笑笑身前，可无论是邬笑笑还是卓时英都无暇顾及。

　　他们紧紧地盯着那只眼睛绽出一道冷光，劈中了神魔之堑！

　　神魔之堑被劈中的一霎，一道光芒自井中冲天而起，瞬间映亮了整片浑浊的天空。

　　脚下的大地剧烈地晃动起来，在这几乎万物崩摧的地动中，邬笑笑被卓时英的灵力击中，皮湫他们回头看时，只见浑身浴血的她远远跌了出去，在他们眼中愈来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