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弦俱寂》太子兰

1、年考

　　清风徐来，新芽欲现。草木依依，鸣意寻许。
　　我们的故事开始在冬末初春时节。
　　这里是远望谷。
　　这里四季分明，却没有严寒，没有酷暑。
　　这里像一个百来人的村庄一样。有农田，有牛羊，有集市，有书馆，有祭坛，处处显现的和睦友爱，让人倍感温暖。
　　这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主树干的粗壮要足够三个大人环抱，默默的暗示了这里已经有上百年，甚至更久的历史。
　　最特别的是，这里的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把琴，很是高雅。
　　谷内自给自足，是一个与外界毫无联系的世界，却又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因为这里每个人都能文能武。试问一个世外桃源，为何人人武艺高强？
　　余家院子。
　　这里是谷主的住所，一谷之主，大家都称之为大主。没有固定的王法，谷主就是王法。几百年来，无人质疑谷主的公正，一代一代的谷主继任人都是在为这个谷内的任何人做事。谷主的言传身教，也得到了谷内每个人的信服与尊敬。
　　这个院子比别家的院子大一点。只有一个管家，并没有别的仆人。
　　院子里左边挂着一些晾晒的萝卜干，青菜，地上摆放了一些锄具，有几个石凳，石桌上有一把琴。右边是砍柴桩，以及堆放的干柴。
　　余夫人正打算把大院打扫一下，看见管家匆忙地进门了。
　　“夫人……”管家忙着找大主。
　　“大主在书房。”余氏示意管家去书房。
　　书房内，除了几张桌椅，没有别的了。空无一人。
　　“大主，桥头张李两家又吵起来了。”门外管家轻敲了一下门。
　　密室内，桌子上，只有一把琴。此琴全身黑色，正是天下至宝：众弦俱寂。
　　谁想到众弦俱寂竟然如此朴素，与一般琴差别无二，很不起眼。
　　更让人瞩目的是，琴的正上方，一排排的墨氏灵位。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轻轻地抚摸着琴弦。任凭如何用心，如何用力，琴弦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他依然很享受地弹奏着，左手按弦，右手拨弹，一根一弦，一丝一频，都在等待它的回应。奈何它就是无比寂静，琴弦也毫无动静，直到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
　　“知道了。”说罢，把今年的文考试题放在了书房后的密室。
　　此间密室里只有一些简单的书籍陈列，只能容纳一张小床大小的空间。
　　大主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门外另外的动静，却不动声色和管家走向院外。
　　“大师兄，你也是来偷查今年的文考试题吗？”
　　两人鬼鬼祟祟，待大主走后，来到了书房密室。轻车熟路般，一看就是惯犯。
　　“照旧，我是来协助你的，你看了就行，我不看，别给我看。”
　　“大师兄对少主最好了，今年的武考，您也一定要帮他拿下第一名，这样少主就可以出谷去玩了。”阿童翻开了竹简，已然目的达成。
　　“你叫他给我送两坛樱花酒。之前的我喝完了。”大师兄苍决浮现了一个类似默认的微笑。
　　“好的，我等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大师兄苍决喜欢饮酒作乐，而且最喜爱喝余曦酿造的樱花清酒。
　　两人离开了大主的书房。
　　其实这间密室后面，还有一个密室。他们却不知道。
　　“咕咕咕咕……”
　　阿童径直来到了山顶的鸽棚。
　　“拿到了？”
　　一个面目清秀，看起来并不稚气的少主，居然让自己的心腹仆人去做偷窃之事。
　　“拿到了，今年的文考试题是：生有热烈，藏与俗常。”
　　“哈哈，做的不错。年考第一，我势在必拿。”余曦抚摸着手心的鸽子，继续说到，“你把我之前酿的樱花清酒，拿一坛给大师兄。武考也要保证万无一失。”
　　“诺，刚才碰见大师兄了，他说要两坛酒才行。”阿童如实道来。
　　“他也去了？今年是要和我争第一吗？”少主轻声，却又认真聆听着阿童的下一个回答。
　　众多师兄弟中，只有大师兄最有实力来抢这个第一名。
　　“并不是，他没有看试题，说是担心我偷不到。”
　　“看来是我多虑了，大师兄真好。”
　　余曦少主把手里的白鸽放飞，希望它们可以飞到谷外去看看。
　　“阿童，你把酒窖的钥匙先交给大师兄保管吧。每年回来，酒窖的门都被他砸坏了。”余曦如有所思的说到。
　　“嗯，昨年回来的时候，酒窖里的酒全被大师兄喝空了，不仅樱花清酒，桃花酒也没了。”阿童知道大师兄喜欢喝樱花清酒，但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对余曦的想念。打发时间，一醉方休，仅此而已。
　　余曦站在山顶望了望教堂旁边的那棵樱花树，余曦很喜欢这棵古树，感叹道：“樱花清酒之所以好喝，是因为这棵樱花古树开的花，淡香，纯净。”
　　“我之前喝过二师兄做的，少主做的，是要好喝一点点。”
　　如果两个放在一起，估计也分不清楚哪个更好喝吧。喜欢一个人，他做的酒也会更加清甜。
　　“大师兄醉酒舞剑，我抚琴作伴。樱花树下，樱花花瓣落于樱花酒，哈哈哈，待我三月后回来，一定演绎一番。”
　　“好啊，好啊，阿童又有眼福了。”
　　一只鸽子飞到了余曦的肩上，又飞来一只，还有几只飞到阿童身上。
　　“它们想听琴了。鸽子很有灵性，这些鸽子特别喜欢听琴。”余曦有些宠溺地说着，毕竟自己养的鸽子，和自己一个品行，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当然了，被少主的琴艺隔三差五熏陶着，说不定这些小宝贝们，还能从琴音里听出点什么东西来呢。”阿童信誓旦旦地说到，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子，更何况鸽子了。
　　“我养的鸽子，一般人是无法驯服的，它们都很机灵，经过优良的血统传承下来，不好的我都拿给娘炖汤喝了。”说罢捉起来一只，示意阿童过来。
　　“你看我随便抓住的这一只，你看这个眼睛，你看这眼砂晶莹透亮，鲜红锐气，再看这翎羽，趾骨。放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一日之内必会飞回来。”余曦毫不夸张的赞赏着自己精心养育的白鸽。
　　“少主厉害。”
　　“飞到天空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再厉害的弓箭也无法捕捉他们。”说完，放飞了手中的白鸽，顷刻无影。
　　“除了琴声。它们听惯了我的琴声，也听惯了师兄弟们偶尔的弹奏。”余曦又抓住一只白鸽，“所以赢赢的琴艺一定比我厉害，厉害很多很多，才会把它们里面的个别驯服。”
　　余曦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物，她一定是个人物。
　　“今日少主收到信了吗？应该没收到吧，不然不会这样冷冰冰的。”阿童也检查了飞回来的白鸽，一无所获。
　　“好久没收到了，她应该有事吧。外面的世界比谷内的世界繁琐太多。”
　　望着天空，尽管有些失落，但还是努力去谅解的余曦。
　　“其他师兄弟在做何事？”
　　“二师兄和三师兄在比剑。五师弟和小六小七在教堂对诗猜谜。”尽管阿童只是余曦的陪伴，他也把自己的辈分算在了老四。
　　余曦有六个师兄弟，自己排行第四，也是大主的独子，和师兄弟一起师承大主。
　　谷主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据说收徒弟也只收七个，认为数字“七”，是最神秘的数字，觉得这样能带来幸运。谷里的家家户户又分成七个板块，由七个徒弟去教学，这样全民皆文武双全。谷主会每隔一段时间去考核每个徒弟是否做到悉心教导。
　　这七子都是权谋之士，一人便可抵半壁江山。谷主只有一个要求，年考第一方可出谷游玩，甚至可以不用再回来。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去的人也平安回来，并没有泄露谷内位置及任何信息，甚至外出者甚少。
　　如果谁真想做那个与远望谷为敌的人，就算在谷内也可以，谷内每个人都是真本事在身的人，只要他想，他可以有很多方式毁灭这里的一切。后果是远望谷不复存在。所以几百年来，对出谷并没有强行限制。要想出去玩，就年考夺魁。
　　如今谷内其余每个人，都没有出谷的念头。谷内应有尽有，甚至外面的人都在找寻远望谷这样的世外桃源，渴望与世独立。这里地势气候人文都得天独厚，已经成为谷内人的乐园，每个人都发自内心深爱。
　　进出谷的唯一途径是千斤石门。钥匙由谷主保管，并且机关重重，一次只能一人通行。谷外还有一片爱怨林，长满了毒树，常年毒气环绕。外人从来都走不到一半便死去。任何武艺高强之人，穿过了爱怨林，如果不及时得到谷内人的通行，无法入谷，最后也会死在出爱怨林的路上。
　　所以只有出的去，进不来。
　　但是余曦对外面却无限向往。
　　因为她。
　　有一次余曦发现飞回来的白鸽，有一封信。
　　……
　　以此往来，三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