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英镑》木离桑

8、不给糖就捣乱08

　　“可以吃饭了。”楼征边将盘子都端到方桌上，边对叶莫御和周宇喊道。
　　他晚餐就简单地做了三个菜：清炒黄瓜、番茄炒蛋和煎牛肉粒，主食是意面。
　　“好香！征哥辛苦了。”周宇迅速坐到桌子前，两眼放光地说道。
　　叶莫御则是把刚刚翻阅半天的日记本带离壁炉，放在较为安全的布艺沙发上，确保它不会无缘无故自己跑到火堆里，才去洗手吃饭。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很是安静，周宇倒是想挑起话题，可惜他左手边的叶莫御面沉如水双眉紧蹙，正对面的楼征动作优雅细嚼慢咽，都没有要聊天的欲望，郁闷的周宇只好默默地低下头暴风吸入。
　　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菜，准备起身把碗碟放到洗碗池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他惊诧地望向楼征和叶莫御，发现后者跟他同样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楼征倒是独自淡定。
　　没等他们细细思索，门外响起熟悉嗓音解答了一切，那人用蹩脚的中式英文喊道：“你好，请问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游客，麻烦开下门。”
　　来者赫然是早上与他们分离的花臂男郝钧利。
　　“他们不是说要离开小镇嘛，怎么又回来了？”周宇小声嘟囔，他对郝钧利的印象不错，但他们团队里的白裙女和黄毛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有点不想开门。
　　“有可能是出不去，我们还是先把他们放进来吧。“叶莫御心软，即使再不喜欢那几个作妖的人，但还是担心他们会冻伤。
　　窗外早已下起鹅毛大雪，异乡的雪夜并没有对外来者温柔以待，它肆意刮起寒风，像是驱逐又像是告诫。
　　郝钧利暴躁地摁着门铃，他此时身上穿着黄毛的衣物，型号偏小的上衣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情绪跌到谷底。
　　想起惨死在白雾里的中年妇女和黄毛，他忍不住回头忌惮地看了一眼站在铁门外，一袭白裙翩翩而立的女人。小胖子还是殷勤的凑在她身后，齐刘海女缩着肩膀站得离她十万八千里，显然也是看见那女人把中年妇女推进怪物堆的动作了。
　　倒是那个七彩斑斓杀马特傻兮兮的，像大型犬似地蹲在门口，满脸期盼地盯着自己。
　　郝钧利带这个队伍带得心力交瘁，幸好有个傻子让他宽慰些。连续摁了很久门铃都没人应答，就在他准备强行踹门的时候，大门被打开了。
　　男人穿着米色风衣，沉静的眼神从郝钧利扫到铁门外，发现他们少了两个人，他冷淡地说道：“进来吧。”
　　“谢谢。”郝钧利见到熟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向男人道谢后，脚步匆忙地跑去给同伴开门。
　　楼征没在门口等待，他只是先到一步的借住者，郝钧利等人要做什么完全是他们的自由。
　　室内
　　洗完餐具的周宇又窝在壁炉旁，他和叶莫御头靠着头研究那本储物柜中的日记，时不时还会低声讨论。
　　楼征在他两身旁的矮沙发上坐下，日记本他也看过，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5月13日1991年晴天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T-089471号实验体被鉴定为优质生命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不用每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培养皿前照看它，哦上帝，我和小组的同事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5月14日1991年不太晴朗的晴天
　　该死的，休假被强制结束了！红鼻子的副教授自以为和善的说道：噢亲爱的里昂娜，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好，整个实验室只有你一位符合收养标准的女性。听听，若殴打上司能得到的惩罚是禁止参与研究一周而不是该死的扣工资，我一定会让副教授知道一名符合收养标准女性的拳头有多硬！
　　5月15日1991年晴天
　　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哦她真可爱！她有着金色浓密的长发，明亮闪烁的大眼睛和软糯清亮的嗓音，当她乖巧地喊我阿姨时我的心都化了。只是听说她在福利院内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很多嫉妒她漂亮脸蛋的坏小孩欺负她，但是没关系，跟阿姨回家后就没人欺负你了。
　　......
　　6月08日1991年阴天
　　今天我们搬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安逸小镇——西泊格镇，或许是为了确保工作过程的安全性，新家的位置十分偏僻，小朱莉每天上学都需要走很长一段路，幸好有个好心的农场大叔答应在送他的孩子上学时捎上我的女儿。作为回报，我应该学着制作一些美味的点心赠送给农场大叔一家。
　　6月09日1991年仍是阴天
　　我无法平复我的心情！噢天呐！牠是如此的完美！简直是造物主对人间最大的馈赠！
　　6月10日1991年小雨
　　放养计划还没开始，我根据安格道斯教授的指示给牠套上缰绳，让牠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把利器。但牠很聪明，我只能把药物制成糖果的样子骗牠吞下，希望未来也能这么顺利吧！
　　6月11日1991年阴天
　　我将牠的每日观察记录汇报给了教授，其中我很纠结是否要将哄骗牠吞服药物的经历汇报上去，尽管我个人认为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状况。
　　......
　　8月26日1991年晴天
　　镇上流传起了我的一些流言蜚语，对此我有些生气，尤其是这些不实言论已经伤害到了我的女儿——她最近放学回家都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可是我无法去解释，甚至对于我的女儿我都无法坦诚地对她说出我工作的真实性质，我有些难过。
　　......
　　9月10日1991年多云
　　牠服药已经满三个月并且对这个小镇十分熟悉了，按照教授说的计划流程，接下来我该开始松开缰绳指使牠进行狩猎。
　　......
　　9月20日1991年晴天
　　实验室得到了一位身份尊贵的有钱先生赞助，但他养了一只挑食的宠物，有钱先生正愁无处找寻宠物喜爱的食物，因缘巧合下他得知我们正在进行的实验，便花了大价钱投资我们，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们为它的宠物寻得食物。
　　9月21日1991年晴转阴天
　　先生真的是大手笔，为了食材交易的隐蔽性，他甚至为此要在镇上建造一座糖果工厂，这样哪怕经常有游客失踪也不会被轻易怀疑到身上。因为我需要能够在工厂内自由进出，所以先生给我挂了个不高不低的职位，镇上关于我勾搭别人丈夫的流言也渐渐变成了坚强自立的单亲母亲，一切都在变好。
　　...
　　中间很长一段时间里昂娜女士——也就是女主人都没有再写日记了，直到1998年，也就是在放养计划执行了近7年后，她翻出日记本又开始写下她的每日心情：
　　7月05日1998年小雨
　　今天我处理了一位带着女儿信物到西泊格小镇上旅行的父亲，本来今日目标并不是这位倒霉先生的，但他似乎发现了工厂的秘密，不得已我才被迫将目标改为这位可怜的父亲。我绝不能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因为这不仅仅涉及我和糖果工厂的血腥交易，还会连累我可怜的女儿被冠上杀人魔之女的邪恶称号。
　　7月06日1998年大雨
　　我在噩梦之中醒来，梦中主角遭受的苦难直到现在仍使我心悸不已。从丧女之痛再到眼看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还有明知道凶手却无法替女儿报仇的不甘，最终只能化为幽灵日日跟随在凶犯身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难道他已经跟在我身后了吗？我不敢想象。
　　7月07日1998年雷阵雨
　　时间仅过去了一天，我却感觉度日如年。或许我并不是犯罪天才，起码我并不具备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从前没有察觉并非是我如何聪明，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蠢笨到了极致，才会陷入错误的牛角尖。直到现在我才幡然醒悟，我踏上这条实验的道路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创造出全新物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偏僻的一隅之地，当个冷血无情的杀人魔。
　　......
　　8月16日1998年阴天
　　我尝试与萨麦尔先生——也就是赞助我们实验室的有钱先生沟通，但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效，相反我消极怠工的态度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
　　9月10日1998年多云
　　面对实验室和先生，我简直不堪一击，不论是财力还是技术。要想终止这无休止的轮回，我必须要握有足够分量的筹码。
　　9月11日1998年小雨
　　经过整夜的思考，我最终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我将停止哈维特——被我饲养的怪物的药物控制。结果会怎样我并不知道，若是哈维特反扑饲主，那也只能说明是我罪有应得。
　　......
　　10月29日1998年雷阵雨
　　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下日记，因为我要冒险在年度汇报日的这天，去偷取可以延续实验体生命力的活力剂。哈维特表现出了强烈的戒断反应，他开始大口呕血精神也逐渐颓靡，是我将他害得这幅模样的，我必须为此负责。在与哈维特相处的这些年头里，我们的关系从豢养变成了亲人，哈维特在日常中也体现出四五岁幼童的心智，虽然我的女儿朱莉仍然十分抗拒哈维特，但在我心里他们都是不可分割的亲人。希望我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