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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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齐帝永元二年。十一月初四，宁蛮长史郑绍叔请见的时候，挂着宁蛮校尉、六州都督等一连串衔头的雍州刺史萧衍，还没想到接下来谈的话，要和京城有什么瓜葛；听得这位上佐有位兄长，近日将从帝都到这襄阳探访，又是左右卫下的直后将军，便笑着抚慰几句，还想给他几日假。
郑绍叔的神情却异常凝肃。他唤了一声“节下”。
这一声极低沉，与往日十分不同。萧衍听着不对，就多望了他一眼。
郑绍叔便压低声音，凑近他，道：“事与临湘侯一案相关。”
萧衍面色一沉，目光骤凉，没说话，点了点头。
临湘侯便是他长兄萧懿，上月十二之前，还是朝廷的尚书令。
原本，萧懿是因为朝中大将造反，领兵勤王，临危受命，才成了朝廷端揆、上下瞩望，但也应了“功高不赏”那句老话，四月初六才任的尚书令，十月十二便被心怀猜忌的近臣谗害，横遭那信奉万事先下手的少年君王害死，还连带上了朝中任职的五弟。仲兄、四弟亡殁在先，六弟领全家逃在闾巷，生死不明，唯有八弟、十一弟，因备军事，随在雍州。
——也亏他这位长兄一世忠良，先前累次拒绝西来且不提，直到临死，还记得向奉诏颁下毒药的禁中使者，交待上那么一句：
“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
这话传到雍州那日，州府听事之上，一片令人窒息的叹惋。
说起来，从建康到襄阳，走水路的话，原本至少还需二十来日；若遇上某些正好夏秋缺雨的年头，冬季江、汉二水就偏于枯涸，逆了江浪，行船又慢，耗上一月有余的，也为数不少。十月十二在金陵城发生的事情，到十一月初，三十七岁的雍州刺史，心下都已历历有数，当然靠的不纯是人：别的不提，好友任昉的胖黑鸽子，早已飞过了个来回。
“家兄离京前，也给下官送了封加急书简。”郑绍叔顿了一顿，“道是，奉了密旨，要下官帮着，寻个罅隙，譬如，置一场酒宴，迎接他，请节下赏光，而后……”
“如何？便也结果了我？”萧衍神情不变，话音也一如郑绍叔记忆里与他初见那时：轻轻的，淳和清润，谦和中，透着一点对人世的不能挂怀，又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不能释怀。
“……正是。又或者，要下官……留心记着节下饮食起居，时时告知，他好安排人手……”
眼一睁，一挑，又一弯：萧衍无声地作出了个“哈”的口型。
随即却又变回那平日里的模样：端方里，总有三分亲切。
“既然有劳郑长史置酒，那我，当然会去。”
他似乎在笑。
郑绍叔微微欠身：“唯节下所命。”
“酒宴藏杀机，本来就是个好时候。”萧衍似乎真的在笑，“散席了，还能请贤兄在这先住几天。长史陪着，我陪着，都行。总之，在这襄阳城里，四处走走，看看。”
郑绍叔俯首称是。正待再说些什么，那边萧衍已然笑出了声：
“何况，郑长史，我也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
“若是你当真觉得，我已失德，要弃我而去，倒也，随时，可以。”
“下官不敢，也从未这样觉得。”
萧衍眉目轻挑。平素为人谦正的英年男子，露出诧异神情的一刹那，面容竟似浮现一层清俏与清峭同时兼备的明亮光晕，令人不敢直视，又不忍不直视。
郑绍叔揉了揉眼睛，说服自己并未失礼，只是舍不得再次低头。
“那么，就有劳郑长史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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