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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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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窗外的两颗合欢树开得极美,粉红色的绒花在风里摇曳生姿。
夏天的时候她在工作累了的时候常常会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风中的合欢树发呆。
她曾在办公室地上捡到过一片黄绿渐变的合欢叶,好看极了。
可是现在再美的花她都已无心观赏,她的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周奕安,求求你,接电话吧。
无人接听。
她给他发消息,已经拒收了,她又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她打给花条,但是都没有回应,她终于确认了他似乎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联系。
风有些大,合欢树的枝丫一直探进窗户里来,夏南捉住它,难过地说道:“你也是来跟我说再见的吗?”
她松开手后,枝条在风里晃动起来,夏南总觉得它是在回应她。
楼下角落里的那盆蓝雪,春天的时候她跟周奕安一起换的盆,已经干枯了。
她抱起那盆蓝雪跑出了公司,她要去找他,她要去他的家。
走之前,她在江德宝的桌面上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钟永晴的联络方式,也许江德宝根本不会理会,也许她这样做并不对,但是人生太无常了,人生不该留下遗憾。
雨沙区很大,周奕安在个人信息里填的地址只是一个区域,因为他家根本没有门牌号。
夏南只在晚上去过一次,现在她只能凭记忆找,眼见日头斜了,太阳渐渐落下去,这边路灯少,黑暗中夏南越走越觉得陌生。
她在这块区域打转了两个小时了,就在绝望的念头侵压上来,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她见到一个身影,是之前在周奕安家旁见过的邻居。
她连忙走上前,问道:“阿姨,你好,请问周奕安家在哪里?”
眼前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就着昏暗的路灯,打量了下夏南,指着旁边说道:“就在前面拐角,你找他呀,他家搬走了呀。”
“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呀。”
她领着夏南走到周奕安家门口,指了指紧闭的茶褐色大门。夏南跑上前去,拍了拍门,朝里面着急地喊道:“周奕安!周奕安你在吗?周奕安!”
“几天前就搬走了。”阿姨提醒道。
隔壁的土狗被夏南吵到了,跟着叫了几声。
夏南不甘心地继续拍门,她已经没力气大喊了,她的声音渐渐衰弱。
“周奕安……”她轻唤了一声,转过身来,背贴着门,无力地滑落下来。
她背倚着门坐在地上,心口那点疼散开来,在周身流转,她难受得窒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越来越多,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恸,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她哭起来一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这样放肆过,从来没有。
她终于哭累了,渐渐停了下来,旁边的阿姨竟然还没走,她见夏南有些可怜,说道:“哎呀,小姑娘,咋这么难过呢,别哭了啊,天晚了,赶紧回去吧。”边说边把夏南搀了起来。
夏南顺着阿姨给她指的路,一路流着眼泪,恍恍惚惚、踉踉跄跄地到了大马路边。
四周漆黑一片,附近只有一个路灯与她为伴,上面挂着一个破旧生锈的公交站牌。
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在她跟前停了下来,司机把车窗降下来,大声喊道:“妹子,走吗?”
他看起来三十几岁,腮骨横凸,一副凶煞之相,夏南看了心里害怕,不敢吭声。
那司机不灰心地继续劝道:“你是在等219吧,最后一班车都没有了,你等不到的。我这是刚送人过来,现在要空车回去呢,我给你算便宜点好了,你放心,我不坑人。”
夏南依然不理他。
司机收到一个信息,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下,转头再看车窗外,刚才的女孩已经没了人影。
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妈的,不是这么邪门吧!”
车窗外一个人都没有,却传来“呜呜”的哭声,声音听来凄楚悲切,他吓得汗毛竖起,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老子还不信邪了!”他把挂在后视镜上的佛珠拿下来缠在手上,打开车门下了车,慌张地一步一步挪到另一侧,瞪大眼睛一看,夏南正坐在地上抽泣。
“哎哟我的天啊,妹子你可吓死我了,你说你这大晚上的穿个白裙子在路边哭什么呀,我魂儿差点给你吓没了,也就我心大敢载你了,你这要是不坐我的,你今天绝对连车都打不着你信不信。”
夏南大病未愈,下午在外面这样折腾了一番,刚才气力难支,酸软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妹子,走吗?我扶你?”司机问道。
夏南只好点了点头,那司机把她扶上车,夏南着急地喊道:“还有我的花!”
那大哥看了一眼,地上还有盆焦枯的乱草,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他拎起来放进了后备箱。
车子发动起来,“去哪儿呀?”
“东篱广场。”
夏南从手机里翻出周奕安的照片,明知不可能,但是她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给那司机大哥看,问道:“师傅,你有见过这个男孩子吗?”
“没有,长这么好看的我要是载过肯定有印象的,我跟你说我可是过目不忘的。”司机笑道,“怎么,你来找他的?”
“没找到。”夏南摇摇头道,叹了一口气,眼眶又湿了。
“这什么负心汉薄情郎啊!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管啊?妹子,找男人可得擦亮眼睛啊,这四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到处都是啊,虽然这个长得好看了点,但是这样对你的不要也罢,人生皆是虚妄,不要执迷。”
夏南又失声啜泣。
“好了,好了,妹子,求你别哭了,待会儿进了城里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司机把她送到东篱广场,临下车,司机仍不放心嘱咐她:“妹子,只要活着,人生没有过不去的,想开点啊。”
夏南点了点头。
她回到家里楼下,昏暗的灯光下,黄阿姨正在门口浇花,看见夏南回来了说:“南南,你可回来了,弟弟老在楼下等你呢。”
夏南没答话,心不在焉地抱着蓝雪,低着头上了楼。
夏南走到家门口,手摸到门把,叮铃地响了一下。她摸到挂在门把上的一个玩偶,取下来一看,是一个长颈鹿的玩偶,是她在舟南动物园看过一个男生挂在包上的那个,她仔细看了下,长颈鹿背面上还绣了一个很小的南字。
她顾不上开门,把蓝雪放在家门口,径直往楼下走。
“黄阿姨!黄阿姨!”夏南脸色焦急。
弯身浇花的黄素英被夏南喊得抬起头来。
“黄阿姨,弟弟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下午啊。”
“今天下午吗……”
夏南捏着这只长颈鹿玩偶开心地笑了一下,却又立马落了两颗泪,黄素英在旁边看着愣愣的,一时不知夏南到底是哭是笑,是喜是悲。
生病的日子好像会过得慢一点,她停药的那天,阳光很好,吴医生嘱咐道:“虽然现在可以停药了,但是一旦复发死亡率还是很高的,一年两次的定期复查千万不要忘了。”
她点点头。
十一月,她最喜欢的月份之一,因为走很多路也不会出汗,她走在乌桕树荫下,脚下的乌桕果实踩得啪啪作响,“周奕安,这个乌桕果比树叶的声音还解压!”
她兴奋地抬起头,望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街道上奔波忙碌的人们,这儿哪里有周奕安呢,她又忘了他早已不在他身边了。
阳台外楼下的香樟树离夏南伸手可及的地方又近了几十公分,六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溜走了。
人如果错过一时就是错过一生对不对。
周奕安,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