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云》木山今

32、第 32 章

　　三月，海棠花开了，这是一年中夏南最爱的时节之一。

　　餐厅窗户外那株垂丝海棠时不时飘落几片花瓣，窗台上也沾着几片，风一吹，掉落到餐桌上来，夏南起身把窗户再打开一些，让它们乘着风进来。

　　冬天一过，啤酒的销量开始复苏，新一轮的宣传促销活动又开始了。

　　销售部策划在公司周边的片区街道开展一个促销活动，请广告公司做了一个展台，指挥室的人全员被拖去当劳力。

　　江德宝、白彦君、康乐平去配合销售部搭展台、做陈列，夏南、周奕安、魏黎去发传单。

　　展台设在街道里面，这边行人本来不多，早上下了点小雨，这下更是人迹灭绝，夏南决定改道去主干道，远一些的地方发传单。

　　“你好，我们下午在雨桐路有一个啤酒促销活动，优惠力度很大，包送货哦，如果住附近的话有兴趣来看一下好吗？”

　　这三位好歹是市场销售部的颜值天花板，路人看见发传单都是帅哥美女，了解的兴趣也大了不少，还真有问具体位置在哪儿的，夏南马上给他们指了指方向，说道：“就在雨桐路面，有很多海棠的那块。”

　　几个看着像学生的女孩围着周奕安站成了一个圈，中间有个大眼睛的女孩直接问道：
　　“帅哥，我买啤酒可以加你微信吗？”

　　“当然可以。”周奕安答应道。

　　“我也要……”旁边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她梳着双马尾，穿了一件卡通卫衣。

　　“那我也要！”

　　“我也要！”

　　另外两个女孩也跟着说道。

　　这下轮到周奕安为难了，他思索片刻说道：“这样，我们的活动下午开始，只要你们来，我们当场加微信。”

　　“你们也可以多找一些同学来，我们现场会赠送小礼品的。”

　　“行，宣传单给我一张。”

　　“我也要一张。”

　　高颜值办起事来果然不费吹灰之力。

　　公司还没有给周奕安这一批进来的员工定做制服，他今天穿的西装是夏南从岳子攸那里借来的。

　　毕竟要发传单，还是穿得正式一点，要不是一下太急实在找不到身材差不多的同事了，夏南才不要去找岳子攸。

　　夏南借衣服的时候还拿起来闻了一下，她怕岳子攸的衣服把周奕安熏着了，毕竟周奕安可是很爱干净的男孩子。

　　岳子攸见她嫌弃自己，委屈地说道：“没有味道好不好，我前两天洗的，都没穿！我的衣服很香的好不好。”

　　时度这套西装当初用的就是女空乘和男机长的制服版型定制的。

　　夏南穿着司服在公司附近买东西，还被问过是不是空姐，夏南只能笑笑，指了指衣服胸前的“时度”。

　　制服诱惑的杀伤力非同凡响，修身的西装裹住周奕安的细腰，看起来身材就更好了，难怪今天总是被女孩子团团围起来。

　　“小哥哥，啤酒活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魏黎只是站着的话也是个无比可爱的美少女，只是可惜这位美少女偏偏长了嘴。

　　魏黎比周奕安早进公司几个月，已经定制了司服，和夏南一样，红色的西装和短裙。

　　他踩着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也不觉得累，毕竟是能穿着高跟鞋爬山的人，除了佩服夏南说不出其他的话。

　　传单快发完了夏南的手机响起来，“喂？沁怡？”

　　“南南，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啊？发生什么事了？”夏南疑惑地问道。

　　“听说我们展台被人砸了，不知道是不是竞品又闹事了，你和安安不是在那边搞活动吗，担心死我了，那你们没事就快回来吧！” 管沁怡语气里满是焦急。

　　“你别担心，我知道了，我先挂了啊。”夏南挂断电话，对周奕安和魏黎说道：“展台那边好像竞品闹事了，我要现在过去看看。”

　　“啊？怎么会这样！”魏黎急得叫出声来。

　　夏南把手里剩下的传单塞到周奕安手里，说道：“你先回公司。”

　　周奕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夏南安抚他道：“这个我有经验，竞品的业务员跟我们有过几次冲突，他们不会对女生下手的，我去劝劝他们更好，你们男生去反而更容易加剧矛盾，容易打起来。”

　　这种和竞品打架的事一般都是不报警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影响品牌形象。

　　“小师父，我去，你别去，再不然我们先通知附近能赶过来的业务员，人多了大家一起去。”

　　在这种事情上面周奕安不打算依着她，保障夏南的安全对他来说是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件事没有周奕安想的那么可怕吧，夏南心想。

　　“那好吧，我不去，你把车开过来，我们到里面坐着等其它业务员一起。”

　　周奕安望着夏南，想了一下，这才放开她，转身跑去取他们运送物料的小面包。

　　等周奕安走远了一点，夏南扭头就往雨桐路的方向跑去。

　　“周奕安！”

　　“南南姐！”

　　魏黎两头喊，急得直跺脚，左顾右盼，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终魏黎撒开腿追着夏南的方向跑去，即使是踩着高跟鞋，仍一下就赶上了夏南。

　　夏南和魏黎赶到雨桐路的时候，隔了十几米就见白彦君被几个人压着动弹不得。

　　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一拳抡在张为民头上，将他打翻在地，张为民躺在地上，双眼发黑，直冒金星，康乐平吓得发抖，但还是踉跄着跑过去想去扶起张为民。

　　另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光头，手里拿着长木棍，高高地举起来，朝康乐平的头顶落下来，江德宝冲上前握着了那根即将砸向康乐平的棍子，他大喊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不要冲动，有事好商量。”

　　那个光头皱了眉头，往地上淬了一口痰，骂道：“去你妈的，敢拦老子打死你！”

　　他说着就要将棍子抽出，江德宝紧紧地抓着那棍子不松手，光头气急，飞起一脚使劲往江德宝那条跛腿上踹。

　　江德宝的左腿有旧伤，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车也能开，但是他走得急了就有些吃力。

　　这一下着实踹得不轻，江德宝跌在地上，感觉到腿上钻心地疼。

　　这几个地痞流氓为首的是一个歪嘴的大头，他一开口露出一排黄黑黄黑的烟渍牙，命令道：“人好好教训一下，东西全给我都砸了！”

　　白彦君大吼一声：“老子跟你们拼了！”使劲浑身力气挣脱开来，跳起来扯着那为首的歪嘴就往脑门上锤。

　　其它地痞围上来把他拖开，那歪嘴摸了摸脑门，感觉有些痛，抬手就给了白彦君两个大耳瓜子。

　　白彦君被几个人架着无法脱身，只能挨这两下。

　　魏黎跑得比夏南快，见白彦君受困，径直冲了过去，用他那七公分的鞋跟往那歪嘴后脑勺就是一下，那几个地痞同时转过身来，魏黎吓得鞋从手中滑落，往后退了几步，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几位大哥，冷静一点。”

　　“有话好好说，这么漂亮的脸蛋你们也下得去手吗？”魏黎尖叫着转身就跑，歪嘴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脑勺，上前一把扯住魏黎的头发把她扔去一边，继续回来收拾白彦君。

　　夏南果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心里急得火烧，也顾不上那么多，从展台边上刚卸货的箱子里拿了一瓶出来，在地上敲碎了，握着瓶口，跑了过去，碎裂的一头朝着那几个地痞，叫道：“放开他！”

　　又来一个小丫头，歪嘴不耐烦地用手梳了一下刚才被弄乱的发型，不屑地看了眼夏南，指了指自己胸口，挑衅道：“来，妹妹，往这儿捅，来！”

　　夏南长这么大，连条鱼都没杀过，小时候调皮马蜂窝倒是捅过两个，哪儿捅过人啊。

　　她盯着那歪嘴，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在出汗，手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酒瓶。

　　康乐平见夏南砸碎了一个酒瓶子，也拿了一瓶啤酒握着手上，“砰砰”两声，直直朝自己脑袋猛地砸了一下，可是啤酒瓶却没有想象中的碎裂。

　　他本想借此恫吓地痞，可是那酒瓶基本就完好无损，受伤的大概只有康乐平的头了。

　　“这怎么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康乐平顿感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康师傅！”
　　、
　　“康师傅，你没事吧！”几个人担心地叫起来。

　　“我还是年纪大了啊当不得年轻时候了……”康乐平躺了下来，魏黎奔过来接住了他，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魏黎一掌拍在康乐平的胸前，差点哭出声来：“康师傅，你不会死的，你起来，你起来！”

　　康乐平没反应。

　　白彦君发了狂，尝试挣脱压着他的几个大汉，喊道：“死老头子你起来，你要是不起来，你上个月帮我买烟的钱我不还了！”

　　“你……你休想……”康乐平撑着睁开了双眼。

　　虽然康乐平的酒瓶没碎，但是其实这一下还是把几个地痞也恫吓住了，那个光头有些惊慌地凑到歪嘴旁边，问道：“老大，这有年纪大的人，算了，别闹出人命了。”

　　他们人多，又身强力壮，收拾这几个老弱病残本不费力，拿钱办事，找找茬，给个教训，要是搞出人命就麻烦了。

　　歪嘴想了片刻，双方僵持了几十秒，传来“滴~呜~~滴~呜~~滴~呜~~”的警笛声，“妈的，公安来这么快，咱们走！”

　　“快走！”

　　几个地痞溜得很快，但来的并不是警车，而是他们那辆小面包。

　　一阵劲风吹起，街道两侧的海棠花瓣如落雨般飘下，周奕安打开车门，踏着花雨走来。

　　夏南这才注意到两旁十几株七八米高的垂丝海棠，正开得茂盛。

　　夏南失了力气，有些腿软地跌在地上，其它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坐在一地的花瓣中相视而笑，清脆的笑声在街道上回荡。

　　夏南和周奕安、魏黎一起把几个伤员扶上了车，先去医院检查和治疗。

　　康乐平拍完片子，疲惫地睡了过去，医生说他没什么大问题。

　　康乐平睡着的时候，夏南和周奕安去看了下江德宝和张为民他们几个，还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江德宝跟白彦君、张为民都是一点皮外伤不用住院。张为民躺在病床上，头包了起来，样子有些滑稽，见到夏南进来探望他，本来还哼哼唧唧的，瞬间起身坐了起来，一口一个妹子的喊，两个人不和那么多年，夏南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解了，突然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康乐平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派出所有个民警过来医院做笔录，询问了一些情况。

　　“警察同志，你们可以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可是守法公民啊。”康乐平再三叮嘱道。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抓到那群地痞啊！”魏黎在旁边握着拳头，气愤难平地插嘴道。

　　叔叔？民警有些惊讶地看了魏黎一眼，他自己年纪也才二十出头。

　　“现在是法治社会，肯定会严惩凶徒的，你们等消息吧，一个月内办结哈。”

　　小民警继续去找张为民他们做笔录，魏黎跟了出去。

　　夏南朝康乐平问道：“康师傅，你饿不饿，我们买了很多吃的呢，想吃什么？”

　　“苹果。”康乐平看了一眼床头柜，回道。

　　夏南削完一个苹果皮都没断，她好得意地举起来给康乐平看，说道：“康师傅你看，我好厉害，皮都连着。”

　　康乐平看了一眼，脸上抽筋似地说道：“南南，削得很好，下次不要削了。”

　　夏南根本不会削苹果，削完苹果小了一半，难怪康乐平心疼。

　　“小师父，我也想吃苹果。”周奕安在门口靠墙站着，看着心里羡慕。

　　“好。”

　　夏南把刀用水冲了一下，重新拿了一个苹果，然后连同刀一起递给周奕安。

　　周奕安：“……”

　　康乐平又睡下后，夏南跟周奕安一同出去，两人走到住院部旁的海棠树边。

　　夏南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你从那找的那个大声公啊？”

　　“旁边的紫南超市，他们每次做促销都要用这个，连个蓝牙就行了。”周奕安回道。

　　“我知道，就是天天放好消息的……”夏南笑道，“也亏得他们信了，要是他们听到还不走那怎么办？”

　　“那我就下车帮你拦着，你赶紧跑。”周奕安笑道，“这些不过是些乡下的地痞，比较好糊弄，换个地方还真不一定管用了。”

　　他举起手，随意地拨弄了下头顶上方的枝条，一片片花瓣跟着飘落下来，他突然转过头来望着夏南，像在撒娇般说道：“可是你居然骗我，自己跑了。”

　　见他头发上落了一些海棠花瓣，夏南抬手帮他摘下，一片、两片、三片……

　　周奕安睁着一双狭长的大眼睛，似有满腹委屈地说道：“小师父，我真的很担心你。”

　　夏南怔住了一下，旋即安抚道：“好了，好了，以后都不骗你了，骗你是小狗！”

　　周奕安天真地笑起来，他低下头来，侧脸近在咫尺，手在她头上梳了几下。

　　“小师父。”

　　他凑到在她耳边说完又立即挪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你头发上也有花瓣。”

　　风把海棠的小枝吹得摆动起来，树缝间洒下来的阳光在周奕安脸上闪烁游走，夏南抬眼看他，她分不清自己的心跳和海棠花落的声音，哪个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