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紫鸢尾》火爆朝天椒

32、有一条路，我害怕走下去！

　　“铖荣，铖荣”荼悠悠试图呼唤已经没有反应的人，焦急又不敢动弹分毫，生怕一个闪神让她彻底消融，这种无力感让他悲伤甚至愤恨，脑中搅痛，脸上的疤痕仿佛重新裂开的疼，脑海中一个红色身影闪过，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荼烁，能不能帮帮我”，小声低语，他并不确定他是否会真的出现，但又希望他真的出现。

　　偷进冥界禁室翻看资料的荼烁，心口突然温热，手掌轻抚急促跳跃的胸口，“悠悠”，身影消失在禁室之中，书在半空还未落下，人已经早没了影子。

　　“荼烁，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她死，不想她死”荼悠悠哽咽的嘟囔，身体颤抖的厉害，在他最没希望的一刻，一个声音在他耳畔想起“悠悠，别怕，我在”。

　　猛然抬头，红影已经圈住他的腰把疲惫不堪的他揽入怀中，无比安心，“救救铖荣”这是在他神志不清最后的祈求。

　　“放心”这是他永世回应他最好的心安。

　　夜幕不知何时点上了星光，荼悠悠感觉后背清凉，睁开有些酸涩的双眼，床头一支半开的白色芍药与紫色鸢尾花交错映入眼中，自己趴在柔软的床上，鼻尖好闻的松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擦些药就不痛了”。

　　这还真不是梦，荼悠悠扬起嘴角，头埋在枕头中，乖巧回答“嗯”，白玉如肌的身体，深浅不一的疤痕很不协调的错落散布，趴着的人毫不知道，身后上药的人手指颤抖，满眼心疼悔恨，赤红的眼，紧抿着唇控制自己的呼吸，心里一遍遍说着抱歉，留在他身上的痕，又重新在荼烁心头刻了一遍，“铖荣，她……”，想起铖荣，荼悠悠身体紧绷起来，转头看着一角红，让他安心的颜色。

　　荼烁微皱眉头，这样的担忧反应，让他心里莫名有些闷，“没事了”，闷声回答他的问题，轻手拉上他的衣衫。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定有办法”荼悠悠灿烂的脸上，染着骄傲的笑，自豪之情无需言表。

　　这样的信赖让他那一点点不快一扫而空，“以后莫要在夜晚叫熟睡人，除非你真想他死”。

　　“为什么？”荼悠悠不解问道。

　　为了他方便对话，荼烁坐在了他对面，“阴体索命占五行，煞气太重，虽失忆，但本身的灵体还在，夜唤昏睡之人，钩魂魄，命亡已。”

　　芍药半支衬君色，赤红一袭暖人心，微张白齿吐熟音，此刻以入失忆心，荼悠悠弯如月的眼看着面前的人，狡黠之光亮在眼角，明亮的如星辰般，心想道：灯下看美人，美，这灯下看他，甚美，自己这是走了多大狗屎运才钓到了这条大鱼，不由心中窃笑。他不知为何每次见他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看也看不够，收了心神，想他话中意思，那岂不是自己有一项无敌本领，“那……”。

　　“小鬼头，不要瞎想，对于意念强大的人，魂魄离体也是可控的，不要轻易去试图以此做什么，若是高手，你还没靠近就已毙命，知道吗？”荼烁直接斩断他刚开口的小心思。

　　“哦”本要翘起尾巴的人，直接泄了气，还是他太弱，差点害死铖荣的罪魁祸首原来是自己啊。

　　“不要着急你会强大起来，保护自己……”荼烁承诺，眼中黑暗的深渊仿佛要把这世间一切吞噬。

　　“真的吗？太好了，等有一天我也会把坏人打的屁滚尿流，没准还能成为侠士，救世主，英雄，哈哈，想想都让人开心”那样的画面让他来了精神，也有些许向往，忘了后背的疼。

　　对于荼悠悠的幻想，荼烁有些意外，问道：“你想救这世人？”

　　“当然，让这世间少一些苦难之人，不好吗？”鬼荼悠悠反问。

　　荼烁没有回答，只是心疼的看着眼前天真之人，心中想：你想救世人，却不知世人皆无情，而我……。

　　“走吧”荼烁起身，拉起床上的人，动作轻柔，生怕扯痛了他。

　　荼烁没有说去处，荼悠悠也没追问，有些信任早刻在了灵魂深处，清风在耳边拂过，萤火点点，星光寥寂，波水徐徐，身体上突来的疼，让他身体一颤，还没等到更多，两人已经落入温暖泉池，笛音沁心，暖意萦绕，身上的疼缓缓消失，瞌睡袭来，满足睡去。

　　环着怀中人，赤红的瞳孔里装着恨，手中雪白的笛子也变的赤红如碳，如他的心：“悠悠，若有一天，你会恨我吧！如若有那一天，定要用尽全力恨我才好！”

　　“大哥”身后暗处出现一人影，如夜一样的颜色，一根红的耀眼发簪是他身上唯一不同的色彩。

　　“二殿下严重了，叫我荼烁就可，你口中的大哥已经死了”荼烁轻放下荼悠悠，守在岸边，明明他才是一身红衣却无法感知他的半分温暖，仿佛他才是那个无法探知的夜，不知藏着什么。

　　“大哥，都过去了，悠悠重新现世，你不带他回冥界吗？父王，还等着，等着你……”荼闵试探小声问道。

　　“过去？是啊，对于你们自然是过去了”荼烁冷笑，手中的赤色笛子因为他的愤怒化成粉末，从掌间飞落，所落之处绿草枯萎，如火烧般，再无生机，一把抓过荼闵的胳膊，强制他看向池中的人“你看，看见了吗？还认得吗？”

　　“悠，悠悠”荼闵踉跄站定，透过热气模糊看着他熟悉的人。

　　荼烁掌心一小簇炼火跳出，围绕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荼悠悠打转，视线清晰，微红的光笼罩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伤痕都不足为怪，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疤痕，从俊美无双的脸颊不知延伸到何方，红光透过他的肉身，映出空荡荡的心房，只剩一点微不可闻的脉搏在跳动，每个关节处都有一根冰锥深穿其中，他的疼痛也是正因为此，“悠悠”荼闵傻了一样，眼眶酸涩，不知除了叫他的名字还能说着什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吐不出半个字。

　　“你还觉得这一切过去了吗？”荼烁问道。

　　荼闵无法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心疼，心疼池中受苦的亲人，心疼折磨自己的大哥，“忘了吧，大哥，”最后的话如蚊虫嘤咛。

　　“悠悠历经了百世，百世之苦，没人为他熬，谁值得被原谅，我睁开眼，如活死人一样眼睁睁看他被欺辱，被欺凌，世世不得善终，如畜牲一样一次次被人踩在脚下，忘，我忘的了吗？荼闵！”荼烁赤红的双眼如疯魔的厉鬼，他多想咆哮，却只悲伤的松开了手：“灰飞烟没，还要在被利用干净后永困冥府在死千次，万次，荼闵，我……”。

　　“大哥……”荼闵哑声，“他又怎么不心疼，可很多事没办法两全：“大哥，悠悠迟早会成为众敌，结局已经注定，而父王还有冥界的所有人，都在等你，此事不成，他们…我们，……”

　　“我知道”荼烁打断他的话，看着池中的人。“在回不去了，荼闵，我知道，可……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荼烁抬起头看向天：“在给我点时间吧！！”透过无穷的黑，透过无穷的夜，何时是个尽头，什么又才是尽头，手掌紧握，点点猩红滴落，无限悲凉……

　　“大哥……”荼闵心疼这样的他，轻咳几声。

　　“荼闵，有一条路走下去，我，你，悠悠，都回不了头了，我，害怕……”荼烁轻声说，池中跳跃的簇火回到掌心，眼中黯然，心痛了一下，这感觉他要怎么适应。

　　周围萤光重显，点点点缀，荼烁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无奈垂手道：“你走吧！”，荼烁眼中痛楚刺痛了荼闵的眼，他所有的骄傲似乎都在重生那一刻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每分每秒的悔恨和自责，这种折磨要把他撕裂，可偏偏又发生了后来的事，把他重燃起的火熄灭，推进深渊，想伸出手想要安抚他，却只能停在他身后：“大哥，或许谁都没错，是这天地本就太无情”。

　　黑暗中来，又在黑暗中消失，荼闵早就知道他走这一趟的结果，可还是去了，其实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理由见见那个他也曾疼在心上的孩子和他。若是他经历了这一切，他怕早已退缩，一幕幕犹如还在昨日，而他依旧孤单，不知道还要孤单多久，没了他们，没了他，他还有什么，噩梦什么时候能醒，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荼悠悠在温暖中醒来，慵懒的抻着懒腰，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素白衣服，才发现腰间多了一颗赤色珠子，还有半个面具，一朵鸢尾花的面具，正好能遮挡他的疤痕，想也是荼烁给他的，就像这颗珠子，自然挂在了他腰间，对于荼烁，他很难解释，欣然接受了他所有对他的好，甚至不问真假，目的，也理所当然的想要去依赖，从前的不安，梦中的惊悚，都在看见他那身红后莫名的消失不见，他不想追究自己是谁，从前和以后，只想这般，只有他们两个！

　　“想什么呢？”荼烁看着一路不语的人问道。

　　“想着要是能吃到糖葫芦就好了”荼悠悠憨憨的笑，像个乖顺的猫。

　　两人一问一答间已经回到客栈，“铖荣应该醒了，你去看看她吧”，荼烁说完就不见了身影，荼悠悠没问他去何处，干什么，无条件的信赖是他最想依赖的感觉，他坚信他不会离开他。

　　荼悠悠小心推门而入，见床上的人还未醒，坐到了窗边，小心打开一道缝隙像个偷窥者看向窗外，“啧啧，这镇中的姑娘还真翘。”

　　“有多翘？”身旁有人问道。

　　荼悠悠拉开稍微大点的缝隙，伸出一小节白皙手指回答道：“你看那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腰如柳，美如画，那个那个粉红衣衫，娇俏可人。”

　　“那个白衣服的也不错，如芍药般纯真娇嫩……”耳边人应和。

　　“嗯，略逊一筹，略逊一筹，不过比铖荣好看……”等等，谁在和他说话，荼悠悠机械转头去看，铖荣放大的脸已经在面前。

　　“铖，铖荣，哈，你醒了，没事啦”荼悠悠拉她上下打量，为她没事而高兴，从心而发的兴奋让铖荣心中涌入洋流。

　　“嗯，没事了”铖荣也很开心，忍着笑容问道“不过主人是不是该解释下，铖荣哪里差了呢？不如那个白芍药吗？”

　　“呃，这个吧，白芍药胸比你那啥，腰稍微细了一点点，皮肤白了一小丢丢，还有……”荼悠悠瞄着眼看脸色越来越黑的人，缓缓向门口移动，“总之比你更像个女人”说完转身就跑。

　　“荼悠悠”铖荣怒火中烧，紧着角桌边的大花瓶紧追其后“你说谁不女人，我哪里不女人啦”。

　　楼下还在吃早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跟着嬉笑起哄，“这是哪家相公娶了如此彪悍的娘子啊！”

　　“一看就是没经验，这男人啊，有些实话可不能说，特别是女人的实话”又是一阵哄笑。

　　荼悠悠顺着楼梯飞身而下，素莲湖中荡，乱风卷莲瓣，携香沁人心，半白又重开，喧闹的厅内仿佛时间静止，喧闹戛然而止，这是哪个仙童闯入了凡尘，回头看向身后追赶之人，黑丝跳跃划过玉面，仅半面就扰乱了一池春水，涟漪层层散开，不知谁的酒杯滑落，撒酒之人浑然不知，只是好巧让落地的荼悠悠踩到，这一幕又让安静的场面失控，争相想要接住即将摔倒的人，甚至有人干愿成为他的肉垫。

　　“主人”铖荣扔掉手中凶器已经错失机会。

　　红影闪过，松香满园，转身交错，两人已经稳稳落在了地面，那一片残莲扰浊池，这一粟腥红迷人眼，红白相依，如冬日红梅盛开，怎一个艳可形容。

　　一个笑而不语，一人满眼宠溺，一个无错跪地，“饿了吗？”荼烁整理好他微微松散的衣襟问道。

　　“嗯”荼悠悠月弯弯的眼睛扑闪着回答。

　　“我买了你爱吃的点心”荼烁摇摇手中稳当的油纸包，笑意更浓。

　　“好哦”荼悠悠抢下他手中的食物跑回来了房间。

　　冷眼跪着的人，那还有刚刚的温情，梅花盛开，寒意伤身，眼中都是警告之色：“记得你的身份！……”。

　　“是”铖荣恭敬回答，恭敬的态度到更像是他的侍从。

　　“起来吧”荼烁也向楼上房间走去。

　　铖荣起身，眼里紫色瞳孔一闪而逝，紧跟离场。

　　“哎呀，我的酒”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