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若夢》子夜青冥

57、第五十六章：阴差阳错

　　将七月，康熙又下旨准备七月初巡幸边塞。而此行之中，并没有胤禛的名字。胤禛失望很久。

　　八弟都有机会去，而他没有。

　　这日，从上书房出来，胤禩牵着胤禵走在胤禛后面，胤祥和胤禛同排而走，下人们跟在离这几人好几米外低着脑袋走着。

　　“十四弟，等八哥从塞外回来，一定给你猎头鹿回来。”胤禩很高兴，这几年常去塞外，和弟弟们说起，便是滔滔不绝了，尤其爱和胤禵说，因十四弟喜欢他讲这些。

　　胤禛听着心里不爽，前些日子为定下来谁去的时候，在胤禵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给他猎熊，不成想皇阿玛决定中并没有自己，要让胤禵失望了。

　　胤禵雀跃的说：“好，等八哥回来给胤禵带头鹿，要活的。”

　　“好，一定不伤了鹿。”胤禩承诺。胤禵抬起头看了看走在前的胤禛，又对胤禩说到：“胤禵也等着四哥下次去塞外时候给我猎熊回来，八哥你说是熊厉害还是鹿厉害？回头都将他们将养着，让他们决斗。”嫩嫩的声音，带着疑问。

　　胤禛听到胤禵这么说，嘴角扬了起来，下次皇阿玛带着他去，他一定给自己的亲弟弟猎熊回来。

　　“当然是熊厉害了，笨蛋十四弟，你没有见过书上画的熊很厉害，都能站直了身子么？”胤祥听胤禵这么说，有些鄙夷的说他。

　　胤禛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含着一丝笑意。

　　“书上画的……可是书上画的都差不多大，怎能知鹿厉害还是熊厉害呢？”胤禵甚是疑惑，青藤给的书上明明画的它们差不多大，怎地熊就厉害了？

　　“不可尽信书。”胤祥得意说到，说完还看一眼胤禛，没有异议继续得意。

　　“十四弟才进学，认得字不多。等你识了字后，看了注解就知道熊是如何的强大了。”胤禩微笑帮胤禵说话。

　　胤禵才迷惑的点点头，“我会认真识字的，八哥。”胤禩看着矮个儿胤禵继续微笑。

　　一路走回，半道儿与胤禩分开了，胤禵才与胤禛走一起。依旧有些胆怯的，最终还是拉住了胤禛的手：“四哥，胤禵怕摔倒。”

　　“十四弟怕摔着啊……”胤祥从胤禛的另一侧绕了过来，很是谄媚的牵起胤禵的手：“十三哥牵你。”

　　胤禵皱眉，看了下胤祥，又看看胤禛，好在他的四哥没有放开自己的手。每次他都会以为四哥会放开他，不成想每次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又是如往常一般，三人行。个子最矮的在中间往永和宫走去。回去看到的第一人自然是青藤。她每次都会在门外等着他们回来。

　　“青藤，你说熊厉害还是鹿厉害？”一见到青藤的胤祥，都不等青藤请安就问了出来。

　　青藤想了下最后说道：“三位阿哥最厉害。”

　　胤祥更是得意带着点不好意思：“还就青藤会说实话。”

　　胤禛翻白眼，这个十三弟就爱假话。胤禵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又觉得很明白：“爷我自然是很厉害，这还用草藤子你说啊。”扬起了小脸，傲气十足。

　　胤祥听胤禵这么说，戳了戳胤禵道：“你我兄弟二人的厉害之处没人说，就青藤说你还这般口气，以后不准了。”

　　“为何，你我这般厉害谁都看得见，要草藤子说什么嘛。”胤禵瘪瘪嘴道。胤禛默语，漫步随着两人走。

　　“不说怎能知有人看的出来呢？”胤祥又不满了。青藤从门口开始就跟在了三人身后，听胤祥这么说，掩嘴就是笑。

　　“这倒也是……”胤禵了然的模样。胤祥只是宠溺的揉了揉胤禵的脑袋：“今晚你我这般厉害的人一起用膳可好？”

　　胤禵马上点头：“瞧着，我一定比你吃的快。”胤祥挑眉：“可不见得哦。”

　　胤禛听他们说到吃饭，笑意更大了，对胤禵道：“今日就不和你十三哥比了，输的人会是你。”

　　“怎么可能，四哥一点也不信任我。”胤禵怒道，四哥都这么说，更要赢回来。

　　胤禛忍着笑意，做淡定状道：“你十三哥换齿，吃的是流食，三两下就能吃完，你觉得你能和他比吗？”

　　“流食？换齿？”胤禵琢磨了下这两个词，马上了解，转头对已经红了脸且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胤祥说：“十三哥牙掉光了？”

　　“胡说，你十三哥牙还好好的。”胤祥瞪眼，心里抱怨四哥的不仗义。

　　胤禵嘿嘿一笑，还是四哥疼自己：“四哥，你说的对，今日就不和十三哥比了，等他牙长齐了再说。”

　　胤禛咧嘴一笑，胤禵热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都是汗，看着就伸手将其擦拭干净了。

　　胤禵也抹了把脸，随着胤禛嘻嘻的笑了出来。

　　胤祥一边儿看着这亲兄弟二人，也咧开嘴笑：“四哥我脸上也有汗。”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长大了自己擦。”说完就独自快步进了门。

　　胤禵看着胤禛进门，回头来对胤祥道：“十三哥，要不我给你擦擦汗？”

　　胤祥鼓鼓气，对胤禵咧牙，凶狠的模样，之后马上离开。后面的胤禵大笑不已，原来换齿的十三哥，门牙没了，早怎没有发现呢。

　　进了正殿，三人又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给德妃请了安，之后回到了胤禛的书房。

　　贤淑如那拉氏，她自从可以随便出入胤禛的书房后，便时常的来这里。今日亦是如此，准备着解暑的西瓜，在书房等着胤禛回来。

　　房门虽关着，窗户却通敞，在院里胤禛就从窗户中看到了那拉氏，她端雅而坐在案几边的雕花大椅上，手中捧着书，看的入迷。

　　在门外，胤禛的嘴角就扬了起来，回到同顺斋，他才有一丝家的感觉。

　　推门带着两位弟弟进入房间，那拉氏才起身请了安。后，伺候着三位用了些解暑的，那拉氏便拿起书给胤祥和胤禵讲故事。

　　本给二位阿哥讲故事的事儿是青藤做的，却在胤祥的拉扯下，那拉氏也试讲起了人物传纪，将每个书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的说了出来。

　　一开始，胤祥和胤禵只是好奇，四嫂会不会。前几次讲的还不错，胤禛见如此便让青藤不必再讲，那拉氏接替了青藤。胤禛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那拉氏也喜欢给他们讲，因这样和胤禛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多。

　　可是后来，胤祥和胤禵都不怎么喜欢她讲的，可又不好说出来，就一直忍着，听着，谁叫她是他们的四嫂，不能不识相的不给四嫂面子，所以只能忍。

　　待两个故事说完，二人才觉得解脱。可还是说四嫂说的好，说的动人。没法子他们自作孽，活该忍受。

　　时候差不多的时候，胤祥回去了。胤禵也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念书练字。

　　而胤禛，写写奏折，看看奏折，一个晚上也就过去，反而让胤禛忘记了七月边塞的事儿。

　　康熙出巡边塞，皇宫也依旧热闹，乞巧节并不隆重，却也带来点欢乐。

　　胤祥非要拉着那拉氏祭拜织女，故而七夕这夜经了德妃的允许也就没了规矩很晚才睡。

　　不成想第二日去上书房，胤祥和胤禵二人成了熊猫，被没有随扈边塞的兄弟们笑话了很久。尤其是九阿哥十阿哥。

　　倒是这二人同心，不会让九阿哥十阿哥逞了口舌之快。

　　上书房，乾清宫，永和宫这三处是胤禛每日要去的，必去的。虽康熙不在宫中，但坐镇京师处理朝政的太子不负众望，克尽厥职，更是令胤禛对二哥崇慕不已，轮到他站班之时，胤禛都会有激情，希望二哥看到他的忠职。

　　虽，众多兄弟都和二哥有芥蒂，却不会影响胤禛对二哥一心的事实。

　　反而因人人都和太子不对盘，与之争夺些什么。更令胤禛决心站在孤零零的二哥这边，他不会让一直真心待自己的二哥孤独，也不会让二哥觉得自己是不能够信任的人。

　　也许，从小开始如此依赖太子，而长大后却一心要保护曾经被自己依赖的人吧。却从未想过在自己会和太子有任何矛盾或是其他。

　　而担心的，通常会早些来临。

　　三年一次的选秀早在三月就开始准备。然到康熙阅选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康熙巡幸边塞回来才抽出时间来。

　　而此次，康熙却带着几个儿子一起阅选，他的如意算盘如何打，谁人都不知。其实原因很简单，不想火烧储秀宫的事再次发生罢了。

　　选秀依旧在御花园。康熙御驾坐在万春亭中，由太监领着六人一排站立于亭下两米开外。而康熙的皇子们在康熙两侧站立，同样看着秀女们的徐徐站定。

　　先头几个，康熙有留牌子，也有赐给宗室王公贵族的。后又给大阿哥三阿哥赐了庶福晋。

　　胤禛一开始觉得很没意思，只是静等着皇阿玛选。才过三四排秀女，胤禛有些不耐其烦，待不住了。眸子并不看秀女，也不看康熙，就瞄着别处。

　　康熙见胤禛这般，就知他这次真的没心娶妾了：“老四，帮朕瞧瞧，哪家的女子秀气。”

　　胤禛随便瞄了眼最后回复康熙道：“皇阿玛这次秀女品性俱佳，不论哪个都很不错。”

　　康熙只是含笑，再看下面的女子，忽而看到一个长相到算得上清秀，且给人淡雅的感觉，对胤禛道：“你说帮你二哥选一个可好？”

　　胤禛微躬腰道：“这得看太子二哥的意思。”说完看了眼站在对面的太子，想着二哥该会和皇阿玛说他看上的人。

　　“太子，你瞧这穆克图氏如何？”康熙看着胤禛的眸子转向胤礽。胤礽看了眼康熙所指，表情并未有变化：“全凭皇阿玛决定。”

　　胤禛蹙眉，二哥昨儿不是说对程世福之女程佳氏有些心思的么？怎今日不同皇阿玛说，而是遵了皇阿玛的意？！

　　“皇阿玛儿臣觉得程世福之女程佳氏和二哥配些。”胤禛偷偷看了眼太子，对康熙道。康熙蹙眉看了眼胤礽，眯了眸子对胤禛道：“何以见得？”问完还示意梁九功将胤禛所说的程世福之女程佳氏叫出来。

　　其实程佳氏并不是这一排，胤禛并不知。况且他还未将人与名儿对上号。

　　“儿臣觉得二人相配。”不能说二哥喜欢，也不能说皇阿玛每次赐婚都属乱点鸳鸯谱。不惹皇阿玛不开心最为重要。

　　“你见过？”康熙挑眉，眼中的犀利只是被看着他的人看到，而胤禛低着头没有看见。

　　胤禛听了这话，顿时红了脸，有些无措，说看到是欺君，说没看到还是欺君。

　　“无话就是没见过，没见过你怎觉得二人相配？”康熙微微一声冷笑，“你倒是神了，没见过就觉得般配了。”

　　“儿臣……”胤禛懊悔，因看到梁九功从后领着一个人出来，原来那个什么程佳氏并不是这一排六个秀女中的一个。

　　康熙看到梁九功身后的女子后，换上了笑容：“不过朕看这程佳氏倒是端雅大方，配与你二哥不错。”

　　胤禛随着康熙看向梁九功身后的人，这一看胤禛愣住了，是她！

　　那个站在“水色”茶馆门口的女子；是那个让胤禛心心念念惦记了半年多的女子；是那个让胤禛托付隆科多舅舅寻找的女子；原来她就是程世福之女；原来她就是二哥看上的女子；原来他现在愚蠢的在将心心念念的女子推给二哥。

　　黯然失色的胤禛眸子不离她，有些无礼的直视她。

　　而她并未因人都看着她而害怕的低下头，只是垂着眼皮看着地面。

　　胤礽看出了胤禛的异常，其实他早就知道胤禛在找程佳氏，只是并未说出来，因自己也看上了这个女子，她的淡然，让人感觉她像另一个人，而使胤礽对她上了心。

　　胤礽的耳目众多，知道隆科多在找人，很快也就知道了隆科多受谁托而找谁。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故而给胤禛讲看上了她，后来知道胤禛所找之人也是她，更有心让给胤禛。不曾想胤禛却将她推给自己，这才明白过来，胤禛一无所知。

　　胤礽也无话可说，即使想说什么，这个时侯也不容得他说什么。

　　胤禛麻木的听着康熙说：“今日，老四说程佳氏与太子般配，那么朕就给你这个面子，让你做一回月老成全你促成他们。”康熙面带笑容，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况且胤禛这般僵直的站着，还有胤礽的表情，他猜出了大概。

　　“今以程世福之女程佳氏作配皇太子为侧福晋……”胤禛耳中只有这句话，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寒冷的话语。

　　胤礽与程佳氏下跪谢恩，之后的事儿胤禛全然记不清是怎样情形。迷茫的回去，惆然的看书，怅然的冷笑，从未想过“水色”门前的人就是程佳氏，从未想过自己会不明所以还跟皇阿玛说她和二哥配。

　　而在这时候，青藤进了胤禛书房。看着呆滞的胤禛不由的觉得有不好的事儿发生了，倒是不会触怒胤禛，悠悠倒着茶道：“今日隆科多大人来了，让青藤给四阿哥带句话。”

　　胤禛听到隆科多，动容了下，“舅舅说了什么？”

　　“大人说选秀明日还有一轮，而四阿哥要找的人在明日阅选中才出来，要四阿哥放心。”不曾想已经三个女人的四阿哥竟然还打听关于秀女的事儿，让青藤不解，难道四阿哥的妻妾还不够么？

　　听此话，胤禛更是冷寒一笑，“我知道了。这回该死心了。”那天的场景依旧浮现在眼前，她如冰雪般的站立，如寒梅般的绽放，而他却错过了这朵梅花。

　　青藤不明白胤禛说什么：“四阿哥大人说放心不是死心。”

　　“知道么？本是明日那轮的秀女，被我一句话，赐给了二哥。”胤禛对自己无奈。

　　青藤听胤禛这般说话，将所有的事儿联系了下，也猜了个大概，本想开口说话，劝劝，后来还是决定让胤禛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酸梅汤，少喝些，我出去了。”青藤说完自然就准备下去。

　　看着青藤那如十一二岁般的身子转身离去，便叫住：“站住。”

　　青藤疑惑的转头，咧了嘴微笑道：“四阿哥需要青藤做什么？”

　　“过来。”指了指锦榻：“陪着我。”

　　青藤回身坐到胤禛身边：“青藤需要说些安慰的话么？”还是他不想听她说话，而只是想要她陪着？

　　“想说就说吧。”

　　“可是，我不想说。”青藤仰起小脸看着胤禛。“那就陪着我吧。”胤禛只是含着笑，看着青藤安心多了。

　　他们，永远如此平等对待彼此，他不会勉强她，而她也不会虚与委蛇的对待他。

　　后来，胤礽对胤禛说：其实他早知道胤禛在找她，只是没有说，因他也看上她。得知后，胤禛不怨，不恨。他是二哥，是胤禛从小信任的二哥，他处处让着自己，而自己也该让二哥一次。

　　这么想后，胤禛放开了很多。也明白，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