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若夢》子夜青冥

29、第二十九章：儿时誓言

　　晃眼，又是一年多过去，于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北京城早已被大雪洗礼过。

　　寒冬之月，屋外寒风呼啸而至，似乎在咆哮着什么。近小年时，宫中早忙碌不已，忙碌却也井然有序。

　　而慈宁宫中却异常的安静，年迈的太皇太后早已卧床不能起。康熙时常来慈宁宫伺候着老佛爷，每每来一次，康熙亦是垂泪不能。

　　今次，康熙下了朝便来了慈宁宫，挥退了下人，直坐在了太皇太后床边：“祖母……”

　　虽已是两鬓斑白，但发髻以后整齐的梳着，只未别发饰。听到了康熙的声音，这才缓缓的别过了点头，眼皮甚重，抬了几次才抬起，看到康熙，心里也踏实了些：“来啦……”

　　“祖母，听苏末儿姑姑说，您不想喝药？”看着那沧桑的脸庞，些许涣散的眼眸，康熙心中不忍。

　　太皇太后轻摇了摇头，“已然无用，喝它做甚？”康熙握起太皇太后的手，“药还是要喝的，孙儿这便命下人给您端来。”说完，放下太皇太后的手，出去，很快又回来，手中已经端着一碗药。

　　“祖母，孙儿喂您。”康熙轻轻的用手舀着药，吹了下。又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之上，过来扶起了太皇太后：“祖母，药一定要喝。”太皇太后阻止不了康熙，也便随了他。

　　坐起身后，太皇太后很是无力的靠着床，看着孙儿孝顺自己，心中自然是欣慰。

　　“玄烨……”太皇太后喝了一口康熙送来的药之后唤道。“祖母，有什么您说便是。”康熙抬首，放下瓷勺，一手便擦拭太皇太后的嘴角。

　　“这大清天下，来之不易，你我都知……”太皇太后缓慢说着，康熙听着。“万不可断在了下一辈手里……”

　　康熙蹙眉：“孙儿会好好抚育胤礽，让其成为大清最为有能力的皇帝。”

　　“相信你，再者，胤禛这个孩子……”太皇太后说着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我大清亲王不多，有利于皇帝的人，你我心知有几位。将胤禛养育好了，辅佐胤礽，死心塌地的让他跟着胤礽……”

　　“孙儿知道了。”康熙沉吟，继续道：“胤礽胤禛二人，皆乃上进之人，孙儿知晓该如何管教之。”

　　太皇太后点点头，沉静了会儿，道：“若不是胤礽早已是太子，其实我看中的是胤禛。”

　　康熙一愣：“何说？”

　　太皇太后道：“胤禛有你八岁时的影子。”康熙扯扯嘴角，那小子是常常学自己，但……祖母怎就能确定胤禛是栋才。毕竟，孩子还小。

　　“莫怀疑我的判断，当初选择你，也是这般独断，并不是随兴而言。”太皇太后沧桑双眸盯住康熙道。

　　“这储君之事，孙儿心中有数了，且相信胤礽会是一位好太子，也是将来的好皇帝。”康熙说道。

　　“有数就成，我也不多说……”太皇太后道：“但，胤禛不可忽视，今后他也许是胤礽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太皇太后说完语重心长的叹口气。

　　“培养一位忠于胤礽的亲王不难。”康熙很是自信的说。太皇太后点点头，不说什么，继续喝药。

　　房内静的出奇，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外请安声，不一会儿，便见两个小身影进门。太皇太后笑了开来，脸颊之上的皱纹更深。

　　“胤礽，胤禛给曾奶奶、皇阿玛请安，曾奶奶、皇阿玛金安。”二人进门，下人便反关了门，这两人进来便下跪请安。

　　太皇太后只是笑看着两个小不点：“起来吧，我的曾孙儿……”

　　胤礽和胤禛都看了看康熙，康熙点点头：“你们曾祖母都说了，还跪着做什么？”

　　太皇太后只是笑。

　　二人同声：“谢曾奶奶，谢皇阿玛。”说完起身，二人动作甚是麻利。

　　“谁准你二人这个时侯来这儿的？”康熙威声而问。胤礽和胤禛面面一觑，胤禛道：“儿臣要来孝顺曾奶奶，尽孝自然是不必谁准允的。”

　　康熙一愣，瞪了胤禛一眼。太皇太后笑的更深，方才的那不振的样子全然不见。

　　“自当你这话有理，但规矩规定这个时侯你二人该是在书房待着念书的。”康熙蹙眉道。

　　胤礽回答：“胤礽和四弟早已将今日所学牢记心中，又与老师说了今次来尽孝，故汤师傅便放了胤礽和四弟来慈宁宫。”

　　“回头再问你二人所学，现下先与曾祖母说说话罢。”康熙道。

　　二人笑开了，走至床另一边，三人这便围住了太皇太后。

　　“胤禛，可有听曾奶奶的话，没有多吃不该吃的？”太皇太后吃力的抬手，捏了捏胤禛冻红的粉嫩脸颊。

　　胤禛眸子闪过慌意，脸也觉得烫了，微声说：“有听曾奶奶的话，禛儿已经在克制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有就好，今后多听你二哥的话，多学你二哥，知道否？”

　　胤禛频频点头，这点还是做得很好的，因跟在二哥身后一定有肉吃。

　　“胤礽，有一个能够支持自己的兄弟，顶过一切。记住，任何人不可信。”

　　胤礽或解或不解的看这太皇太后，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小个子胤禛，曾祖母的话自己明白，但……这般在胤禛跟前说，怕是胤禛回去闹腾了。

　　“曾奶奶，您这话错了，二哥说过，我是二哥信任的人，今后二哥只信我一个。”胤禛很是自豪的说。

　　太皇太后眯了眸子：“胤禛真的是太子能够信任的人？”康熙笑看着，胤礽也些许的疑惑。

　　胤禛重重的点头：“是，我胤禛是二哥今后能够信任的人。”太皇太后笑了：“知道所谓信任是何意？”

　　胤禛转了下眸子：“相互依赖，我和二哥之间，就是这样的。”

　　“相互依赖？”太皇太后轻轻的咳嗽了下，胤禛忙的给太皇太后顺气，继续听太皇太后说：“可又知依赖之意？”

　　胤禛思考了下：“这个……”不甚清楚。

　　“曾奶奶给你讲可好？”太皇太后靠着，说话也顺利些了。胤禛懵懂的点点头：“曾奶奶，您说，禛儿听着。”

　　“所谓依赖，指任何某事互为条件而不可分离。”太皇太后简单说完。胤禛很是迷糊不懂，但不可分离他明白，完完全全的明白：“禛儿不会和二哥分离的，禛儿是二哥的四弟，永远站在二哥这边，不会何其分离。”胤禛说的是铿锵有力，而太皇太后也就是要的胤禛这句话。

　　“好，禛儿果然聪明，一点就懂。”太皇太后赞赏：“那么，今次胤禛在这里发誓，今后不论如何，都站在太子身边，支持太子。”

　　康熙看着太皇太后但笑不语。

　　胤礽终是有些明白，却也不是很明白。

　　倒是胤禛，太皇太后说发誓，他便举起手，信誓旦旦的说：“我爱新觉罗•胤禛，至此站在太子身边，支持太子。”

　　太皇太后终是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记住，以后除了你皇阿玛，太子便是你的天。”

　　胤禛愣愣的看着太皇太后，再看看康熙。几人都郑重的看着自己，胤禛这才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没闹明白就发誓了。

　　“怎了？胤禛不愿意？”太皇太后问。胤禛摇摇头，只是觉得，大家都让干这事儿，胤禛便有点不想干，想要反着做。但是还是答应了太皇太后：“曾奶奶放心，禛儿永远在二哥这边。”

　　“这便好。”太皇太后说完再看胤礽：“胤礽知道自己的重任，该如何做，不必曾奶奶说了，这便带着胤禛下去吧。”

　　胤礽点点头，拉着胤禛跪安后，离开了。

　　“祖母，您何这般做？”康熙看着孩子出去，这便问道。“你以为以后的禛儿会允诺今日之誓言？”太皇太后忽而眸子清如水，她看的清，今后胤禛必是个人物。

　　“这个……怕是过两日就会忘了。”康熙沉吟道。太皇太后眸中带笑：“他不会忘记，永不忘，且因这个……指不定有大作为。”

　　康熙再看太皇太后：“祖母，您言下之意是？”

　　“我言下无意，看世事造化吧。”太皇太后示意康熙扶着自己睡下，康熙很是利索的扶着太皇太后躺下，盖好了棉被才对康熙道：“你也去吧，我这老太婆子睡会子。”康熙看着太皇太后睡下，也便离开了。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崩于慈宁宫。对于胤礽来说，算是一个十分宠爱自己的曾奶奶去世了，而他，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众人哭泣，看着众人抹泪，如此镇定的让人害怕，但他心里明白，又一个爱自己的人走了，再也看不到她那满脸都是皱纹的笑容了。

　　且迟于胤礽来的胤禛，看到太皇太后去了，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始终没有落下来，他记得曾奶奶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胤禛不哭，不会给皇家人丢脸，他不哭。

　　而跪在太皇太后窗前的所有人，掩泪遮面的很多，垂泪的不必说。胤禛看在眼里，心中却泛出了一丝的不屑，他并不知，自己为何这般不屑，但看到那样一些嘴脸，心中就不平。

　　上前去重重磕过头后，胤禛和胤礽站在了一起，看到自己身边的二哥，表情那般冷凝，胤禛便知，二哥很伤心，很伤心……

　　“二哥，曾奶奶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对吧……”胤禛问，听宫女说过，人走了，会上天，尤其是好人。

　　“是，曾奶奶会看着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胤礽说完，再也没有话了，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至后胤禛才知道所谓人生八苦，唯有死才可解脱，但佟皇贵妃去世后，却想着与天对抗，不愿受人生之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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