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若夢》子夜青冥

21、第二十一章：灰眸怪女

　　在佟府住了些许日子，胤禛游乐日子也结束了。被法海救下的青藤，认了法海做哥哥，认了法海母亲做了义母，至此也便更了姓，与佟家人一个姓，名儿佟佳•青藤。

　　“破草，别跟着磨磨唧唧的，赶紧上车…”胤禛等着那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青藤说道。青藤正依依不舍的跟法海道别。

　　道别胤禛不反对，更何况是跟法海。但她的动作就跟蜗牛似的，貌似一辈子也道不完别。“法海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青藤看了眼胤禛，继续跟法海道别，法海只是含笑对之。

　　胤禛就差气的跳脚。这棵破草，整日黏在法海身边，胤禛在这里待了几日，她就黏了几日，不晓得这小小身子好了后，跟在法海身后晃悠什么呢。“赶紧过来，我要上车。”胤禛一跺脚，指了指马车跟前说道。

　　青藤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胤禛，他指着马车跟前做什么？“过来蹲下，本小爷要上去。”胤禛再次说，揪过青藤，要其蹲下，给自己做脚镫子。

　　“四阿哥，我不蹲。”青藤站起，推开胤禛，太没有人道了，竟然让人做踩踏的镫子上马车。

　　“你……”胤禛眨眨眼，看着这个忤逆自己的人：“蹲下，你是我的奴才。”

　　“姑姑说了，我不必做卑贱下人做的事。”青藤仰头回瞪胤禛。“皇额娘……”胤禛转头叫马车上早已安顿好的皇贵妃。皇贵妃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的二人，些许笑意：“禛儿，青藤不同其他人。”皇贵妃的话说完，再跟胤禛的小太监说：“秦珏儿，伺候主子上马车……”

　　秦珏儿很迅速的跑到马车跟前，马上就蹲下，等着胤禛踩着自己的背上马车。胤禛恨恨的看了眼青藤：“这次饶了你。”青藤吐吐舌头，送送小肩，不怕。

　　胤禛其实对青藤没有敌意，只是看不惯她跟谁都亲密无间，想起她身子好一点就跟颚伦岱和夸岱玩在一起了，而将自己给忽略了，至今没有哪个胆子大的奴才这般对待他，想起就气。

　　“藤儿，上马车吧……”皇贵妃一直看着二人，看胤禛踩着秦珏儿上了马车，便对青藤说道。青藤点点头，拉过法海道：“哥哥，您抱藤儿上马车，藤儿不做那残忍的人，踩着别人上马车。”

　　法海头两个大，看了眼在马车内的胤禛，再看看青藤。方才只有胤禛踩着下人上马车，而皇贵妃则是踩着小阶梯上的马车。所以青藤这么说，矛头直指了胤禛。

　　胤禛气呼呼的看看皇贵妃，再看看法海：“你这棵破草，有没有主仆观念，有你这样编排你主子的？”

　　“四阿哥，青藤说的是实话。”青藤不理胤禛，之后让法海抱着上了马车，直奔了皇贵妃的怀里。法海吩咐下人启程，便退开了几步。胤禛和法海眼神告别，之后再瞪着青藤。

　　“贵妃姐姐，皇宫很好玩么？”青藤不理会胤禛的双眸，只管蹭着皇贵妃。

　　“宫中，好不好玩，去了就知道……今后，规矩就由你玉娥姑姑告诉你……”皇贵妃眸子暗了暗，这个孩子让人想要怜惜，有些和自己出生即殇的孩子相像……

　　“嗯，藤儿会跟玉娥姑姑好好学的……”青藤嫩嫩的笑着，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开心。

　　“伺候好四阿哥，四阿哥也不会为难你的。”皇贵妃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胤禛道。胤禛被这么一看慢慢别过头，留给青藤一个侧脸，好似很傲慢。

　　“嗯，藤儿会好好伺候四阿哥。”青藤笑着点头，其实四阿哥若是没有那么多的架子，也是很好的伙伴。

　　“皇额娘，您真放心这棵草伺候我不出差错？”不点儿大的孩子，还伺候人呢，别让人家伺候她就不错了。

　　“你呀，不为难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皇贵妃揉了揉青藤白皙的嫩脸蛋：“何况，不是真的让青藤伺候你，说了是给你做同伴玩耍的。”胤禛瞪眼，跟谁玩都不跟一棵草玩，不过皇额娘真的雷厉风行，只是在见到这棵草的第一眼开始，就巴不得让这个孩子留在身边，不出两日郭罗玛法竟然让这棵破草入了佟家，做了女儿。

　　“皇额娘，皇阿玛指不定不答应…您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不是胤禛泼冷水，皇宫禁地，怎能一个外人出入，何况这个灰眼睛的破草，指不定皇阿玛见了，觉得像妖怪，赶出皇宫也指不定。

　　“这个你放心……”皇贵妃微笑，“青藤，进了宫不能这般跟四阿哥说话了，若是让有心人知道，指不定背后议论四阿哥，你可记住，四阿哥是你的主子，要处处为主子想，知道了么？”皇贵妃对青藤说话，都是温柔细语的，很是温馨，很是关心。

　　“是，贵妃姐姐。”青藤乖巧的说。

　　“若是让小爷我被人说了闲话，第一个拿你开刀。”胤禛恶狠狠的说完，不看青藤，而是去看窗外的景象。青藤在皇贵妃的怀里吐了吐舌头，还紧了紧鼻头，很是不在意。

　　皇贵妃则是嘴角含笑，心中满足感更甚。“藤儿，在马车上睡一会儿，身子才好没几日，劳累了不好。”皇贵妃说着，让青藤躺在了自己的腿上，哄着她睡去。

　　胤禛则是斜眼看，心里很不是滋味，皇额娘是他一个人的，而现在多了个青藤，和自己分享一个皇额娘，自然不是很乐意。但，说好了皇额娘喜欢，他就喜欢的，所以只能隐忍了。

　　皇贵妃很快回到宫中。

　　康熙也多日未见皇贵妃，皇贵妃一回来，康熙也便趁着没事儿来了景仁宫。

　　看到青藤很是惊讶，再看青藤的双眸，更是愕然。皇贵妃出去一趟带回来了个孩子，一个特别的孩子。

　　“藤儿，给圣上跪下请安。”皇贵妃拉了拉青藤，青藤便大大方方的下跪磕头：“青藤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好在皇贵妃教过，不然青藤还不知道该如何请安呢。

　　“这孩子……”康熙撩茶的手顿住，看了眼胤禛和皇贵妃。“这是……阿牟其的孩子，与法海同母所生，只因其母身份卑微，所以……”皇贵妃的话没有说完，康熙又说道：“这孩子的眸子有些不一样，锦儿可瞧见？”未曾见过这样的一双眸子。

　　“藤儿曾经病过一场，至此瞳眸时而灰暗，时而黑。”皇贵妃继续道，顺带拉起青藤，也不等康熙叫起。

　　“在宫中住几日？”康熙蹙眉，生病？也有可能。“准备让青藤留在禛儿身边，给禛儿留个贴身的丫头。”皇贵妃道。“宫中没有这个规矩。”康熙沉声严肃说到。

　　皇贵妃自然知道宫中没有这个规矩，但只要康熙的一句话，自然能够让青藤留下。“皇阿玛，儿臣身边只有秦珏儿一个贴身太监，儿臣想要一个婢女可好，让她伺候着……”胤禛上前指了指青藤。

　　“其母身份卑微，可毕竟是佟国纲的女儿，怎能让她做你的婢女？”康熙一记眼眸看向胤禛，胤禛虚心的低下了头：破草，小爷帮不了你了。

　　“圣上，这孩子是个可怜的，留在佟府，只怕是被人欺负，不若法海，毕竟法海是个男孩，但是青藤……”皇贵妃接下来的话不必说，康熙自然明白。

　　“留下也可，头一个月，让朕身边的嬷嬷教导方可，才四岁大的孩子怕是什么都不懂。”康熙深沉道。皇贵妃欣喜：“圣上是答应让青藤留于宫中了？”

　　“人都带来了，朕有何理由不让留下？”康熙换上笑容，看了眼胤禛，胤禛也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青藤，后又换了眼神，些许的尴尬。

　　康熙心中了然，继而道：“胤禛，带着这个孩子出去吧，去写字晚上给朕瞧瞧，多日未见你写的字，不知可有进步。”

　　“是，皇阿玛，儿臣这就去。”说着拉起青藤跪安离去。皇贵妃的房间只留康熙和皇贵妃。康熙拉过皇贵妃道：“可是觉得这丫头像我们的孩子？”

　　皇贵妃泪眼看着康熙，了解自己的还是莫过于圣上。

　　“既然，你觉得像，就留下。和胤禛有个伴儿也不错。”康熙了然。“谢圣上……”皇贵妃十分感激。“跟朕还这般客气，你何时能改了这毛病？”康熙些许不满。

　　皇贵妃笑道：“圣上，这坏毛病还不是您给惯的……”

　　“看来真惯不得。”康熙摇摇头。“圣上……”皇贵妃红了脸。“才回来，休息吧，晚上再来看你。”康熙说道。皇贵妃点点头，起身送康熙，不一会儿便去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而胤禛出门很是兴奋的拉着青藤的，回到了书房，才想起自己还抓着青藤的手，秦珏儿还没有关门，胤禛就放开了青藤：“你怎么不让我放开你？”

　　青藤莫名：“四阿哥要牵着我的，难道我要拒绝吗？”

　　“你是下人，自然没有资格让我牵着的，下次我忘记放开你，记得自己自动离开。”胤禛瞪眼，破草占自己便宜。

　　“我还不想让你牵着走呢，手心里全是汗……臭死了。”青藤紧了下眉头说，说完还一撇头不理胤禛。胤禛瞪大眸子看着青藤，脾气倒是不小，“你说谁臭死了？”

　　“就说你，大热天的还不洗澡？”青藤撅嘴。以前，娘在的时候，都会给爹爹准备洗澡水，说爹爹有汗味儿该洗洗的……

　　“这才回来，且皇阿玛说要看我写的字，哪有时间洗澡？”胤禛听青藤这么说，也嗅了嗅自己，好似真的有些汗味儿。“那……你去写字啊，不写字在这儿等什么呢？”青藤道。

　　胤禛蹙了眉：“你跟这叽叽喳喳的，我还能去写字么？”说完戳了下青藤，径自走到桌前，秦珏儿马上给倒了茶，胤禛喝完，再瞪了青藤一眼，抹了把汗去写字了。

　　青藤则是耸耸肩，小步走到锦榻边，爬了上去，悠悠躺下看着那个小身影写字。以前，娘在的时候，都会和自己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爹爹写字。那时候，自己在外界人来看是个有病的，从未离开过房间，娘也因此只在自己的院子走动。

　　胤禛慢慢写着字，觉得某人的眸子没有离开自己，便微微抬首，看了下青藤，又迅速低头，那棵破草没事儿看着自己做什么。

　　“四阿哥，其实我也识字，但是不会写……”爹爹教过，虽然都是抱着自己看着书，但她认得字，只是因再爹爹看来是四岁的自己，也便没有教着写字了。

　　“你会识字？”胤禛一副不信的样子：“你若识字，母猪上树。”青藤撇撇嘴，爬下锦榻，走至书案跟前，拉过椅子至胤禛身边，爬了上去，看着胤禛写的字道：“你这写的是六韬中的内容，这个我爹爹给我念过……”

　　“你又忘记皇额娘给你说的话了？”胤禛抬头看青藤，破草的记性就是差。

　　“我现在的爹爹是佟国纲，我没忘。”青藤瞪胤禛一眼，爬下椅子不再理会胤禛。胤禛不屑的看了青藤一眼，继续认真的练字。

　　青藤又想起了自己的爹爹，爹爹说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而现在，若是不留在贵妃姐姐身边，那么……自己就会死在外面，但是不死的代价过大，不能跟爹爹姓，且自己的爹爹也被换了。

　　娘，您在哪？您会回来的吧，您一定能找到青藤，让青藤回到爹爹身边的，对吧？

　　青藤想着想着便觉得郁闷了，坐着一声不吭。

　　胤禛看出了青藤的异样，好奇的问：“你怎么了？”只不过说了她一句而已。“想爹了。”青藤道，姑姑说了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父亲是佟国纲，母亲是佟国纲的侍女法海哥哥的额娘。但是，在四阿哥面前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说。

　　“你爹是谁？”胤禛再问，破草也会生闷气，倒是奇了。

　　“佟国纲！”青藤吼了出来，能否不再说爹爹是谁，她记住了，已经记在了心里，为什么要重复说，为什么要让青藤想起对不起自己的爹爹的事儿！

　　“记住就好，若是有机会。本小爷一定带着你找你爹爹的。”胤禛满意青藤的回答，虽然她有些大声，但比不回答的好：“不是佟国纲，而是南宫元枫。”

　　青藤睁大了眸子，不思议的看着四阿哥。“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得等小爷我长大……”胤禛道。

　　青藤惊讶的是，四阿哥不是不信她的故事么，为什么又记住了爹爹的名字？“作何这般看着本小爷？”胤禛被看的不爽。“四阿哥记住了青藤爹爹的名字。”青藤感激道。“没有法子，小爷我记性一向不错。”胤禛得意道。

　　青藤嘿嘿一笑道：“谢谢你，我会等你长大带我去找爹爹的……”想必那时候，自己依旧这般娇小吧，娘说了，青藤这只半精灵，有可能永远这般大，也有可能和人类一样……

　　“谢什么谢，赶紧伺候本小爷临摹。”胤禛含着笑，对青藤命令道。青藤白了白眼，看在他方才如此善良的份上，回到书案前，给他研墨。

　　“今后，小爷我有空了教你写字如何？”胤禛写着字说道。青藤点点头：“好。”

　　“跟着小爷我学习，是有规矩的，第一就是不能偷懒。”胤禛淡定的说，其实他那里有什么规矩，只是跟青藤面前做做样子。不过青藤倒是当了真：“四阿哥的规矩，我一定遵守。”学习很开心。

　　“这还差不多。”胤禛得意一笑，青藤哪里看的到。二人静默，青藤细细的研着墨，她很聪明，只在法海书房见过下人伺候着研过，这上手就会了。

　　“对了，皇额娘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抢。”胤禛霸道的说到。“我不用跟你抢，因贵妃姐姐说了她也是青藤的……”青藤抬头看胤禛，其实，四阿哥不耍脾气人还是很好的。

　　“皇额娘是我一个人的。”胤禛深邃双目紧紧箍住了青藤。青藤看着胤禛的眸子，笑了开来：“随你怎么说吧。”胤禛哪里肯依青藤这般糊弄过去，放下笔抓起青藤的手道：“你说一遍，皇额娘是四阿哥的，你不会抢。”

　　“四阿哥，你别这般较真儿好么？皇贵妃是天下人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青藤说道。胤禛执着的说：“我只要你一个人说，其他的人我不管。”

　　青藤无奈的摊了手：“好，皇贵妃是四阿哥的……我青藤不抢。”其实，青藤在自己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皇贵妃是四阿哥的皇额娘，没错，青藤不和他抢‘额娘’，而是抢姐姐。

　　胤禛这才放了心：“继续写字吧！”青藤在一边捂嘴偷笑，难道是四阿哥好骗，还是自己自欺欺人？不管了，心里舒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