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若夢》子夜青冥

19、第十九章：法海救孩

　　三人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最后还是胤禛喊累，颚伦岱和夸岱这才领着回房，而此时三人身上都有些湿漉，皇贵妃第一眼就担心胤禛中痧气，赶忙命人端来酸梅汤，喝了之后才去换了衣裳，玉娥在身边照顾着胤禛，皇贵妃也放心。佟家其他人也随着皇贵妃的举动，对胤禛甚是亲密起来。

　　晚间饭后，一家子都闲聊，坐在皇贵妃身边的胤禛端坐着，静静的听着大人们说话，不会插嘴，只有在他们问他的时候，他才如实回答。

　　说笑间，胤禛突然想起每日必背文一百二十遍，必写一百字，即使皇阿玛不监督他也得写的。

　　“皇额娘，禛儿想去看书练字。”胤禛小心的拽了拽皇贵妃衣角，拉长脖子小声的在皇贵妃耳边说。

　　皇贵妃显示一愣，旋即笑了，还是圣上的话语他记得清啊：“那么，这便让人领着你去看书写字吧……”说完，准备叫颚伦岱，不想他率先往别处看，装作无事儿。皇贵妃便摇摇头看向夸岱，他也是皱着眉，猛的摇头。最后只能看隆科多，只有他还能带着胤禛练习。“兜……”皇贵妃才出口，却被胤禛的话语打断：“皇额娘，让法海舅舅陪着禛儿去吧。”

　　皇贵妃这才转了一圈的眸子，终于在人后看到了法海。“法海，带着四阿哥去书房吧……”皇贵妃说道。胤禛很是期待，不想却被佟国纲阻止了：“四阿哥，还是让隆科多带着你学习好。”

　　胤禛紧了眉头，哀怨的看了皇贵妃一眼。皇贵妃笑之：“阿牟其，四阿哥愿意让法海带着，您就顺了四阿哥吧，这孩子挑死胡同钻，您可阻止不了……”

　　佟国纲担忧的看了眼法海，再对胤禛说：“法海身份卑微，怕是辱没了四阿哥，微臣给您找其他人，颚伦岱的师傅还是不错的人，这便安排……”

　　“郭罗玛法，法海舅舅何以身份低微了？他也是您的儿子不是么？”胤禛不明白，明明都是他的儿子。“是微臣之子，但其乃侍婢所生，自然不可与他人相比……”佟国纲说道。

　　“法海乃您之子，若您子身份卑微，那么您做父亲的亦是如此吧？”胤禛想了下道。皇贵妃蹙眉，在座的人惶恐，四阿哥倒是没有了孩子的稚气，反而显得有些气势，让人些许寒战了下。

　　“这……”佟国纲抽抽嘴角，四阿哥说的并不无理，只是，法海之母毕竟是卑微的下人……

　　“好了，就让法海带着四阿哥去书房吧，耽误了好些时间了。”皇贵妃打发道，只要是胤禛想要的，他不会罢手。胤禛感激的看了眼皇贵妃，再次看在座的人，而他们都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佟国纲。

　　“好吧……”佟国纲点点头，朝法海说道：“伺候好四阿哥，万不能冒犯了主子。”显然这种口气就如和下人说话。

　　“是，阿玛。”法海上前，只是微微弓了腰作揖，之后等着胤禛跑到他身边。胤禛见佟国纲答应，满开心的下了椅子，走到法海身边，牵着他的手道：“法海舅舅，我们这就去书房吧……”

　　法海面无表情的看着胤禛，点点头，二人这才离去。之后议事厅中，留下的都是佟府上下的大人们。

　　些许的沉默之后，“四阿哥的性子倒是很直……”佟国维说道。皇贵妃道：“阿玛和阿牟其一定要好好照顾四阿哥，佟家今后便是四阿哥的支柱。”佟国纲和佟国维若有所思，之后点点头。

　　再次进入沉默状态，之后大家换了话题，乐和的聊了起来。

　　出来后的法海和胤禛，由下人提着灯，带往书房去。而被法海牵着的胤禛，眸子并没有离开过法海，胤禛对法海的第一感觉就是觉着神秘，这个人不苟言语，却不是个软弱之人，就如方才，法海和佟国纲说话的语气，淡漠的没有一丝的不满，以及怨恨，可以说是没有感情，。

　　“四阿哥作何看着奴才？”法海只是平视前方。胤禛扬着头，看到的只是法海的侧脸，刚毅的脸颊有些白，被月光一照，更显苍白。

　　“法海舅舅，别自称奴才，你和颚伦岱舅舅一样，不必如此自称。”胤禛不满。而法海摇摇头：“奴才是微贱侍婢，自称奴才应该。”方才，听四阿哥的那句话，法海很感动，但是他一个孩子，根本不明白这身份低微，以及被所有人忽视的感觉。

　　“但你是郭罗玛法的儿子，你身上有他的血。他们如何看你，你可以不管，但是你身上流的是郭罗玛法的血，所以任何人蔑视你，你都不能自贬，你要为你身上有郭罗玛法的血而骄傲。”胤禛想也不想就说。“毕竟你们是父子，你母亲如何，与你无关，你若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活着会很不快乐。”

　　法海只是低头侧看胤禛，小小年纪是他自己想到，还是乱诌？说乱诌，不像。说他自己想到，却也不能让人相信。

　　“怎么？”胤禛皱眉，想来自己胡编错了，不然法海舅舅为何如此怀疑的看着自己？

　　“没事儿。”法海顿了顿：“其实，从来就没有去在乎别人的看法……”真的是如此么？不……他在乎，在乎到想要让自己学的更好，让父亲注意到自己，让他知道自己是卑微的婢女所生，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用，并不代表他必须受人歧视。

　　“如此甚好……”胤禛笑的很甜。“法海舅舅，我们做朋友吧，做朋友之后，我跟皇阿玛讲，一定会让你和隆科多舅舅一样，进宫陪我的。”胤禛的想法甚是简单。

　　“不必了，不曾想过靠关系得到任何东西。”法海淡定的说。胤禛抽抽嘴角：“跟我做朋友，你能得到什么？”法海一愣，四阿哥果然还小。“这，不知。”法海如是回答。

　　“哦……”胤禛撅着嘴，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到了书房，下人伺候着，二人看起了书，偶尔法海给胤禛讲解一些胤禛不懂的，还看着胤禛练字，以自己的经验给胤禛讲如何写才能好。

　　近一个时辰过去，下人送来了些糕点，给四阿哥做夜宵。

　　“法海舅舅，你怎么不坐下一起吃？”胤禛才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只见法海跟下人似得站着，样子似是伺候胤禛来的。“四阿哥吃吧，奴才一会儿回了自己房间，会有夜宵的。”法海说道，胤禛不满：“舅舅，说了不要自称奴才的。”

　　法海点点头，“这便改就是。”四阿哥还是较为亲近人。“那么，我们没有奴仆之系，你现在可坐下陪我吃东西了么？”胤禛轻扬着脑袋，看着高自己许多的法海。

　　“我还是站着看着四阿哥吃吧。”法海道。“不，今儿你若不坐下，我也不吃了。”胤禛做生气的样子说道。

　　法海那僵硬的脸颊上，划出了优美的弧度，那是他在笑。胤禛有些愣，旋即也笑了：“法海舅舅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法海马上将那完美的弧度收了回去，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陪着四阿哥便是。”

　　胤禛更是开心，还是威胁有用。“法海舅舅，往常你都做什么？”孩子的好奇心：是什么样的环境，让法海如此淡漠一切？“一般都是看看书学习，偶有出府去书肆。”法海回答。胤禛点点头：“书肆好玩么？”

　　“书肆自然都是书，没有什么好玩之说。”法海抿茶说道。“书都好看么？”胤禛再问。“书肆自然什么书都有，史记，资治通鉴等等，皆是大家之作。”法海道。“明儿你去书肆么？”胤禛还问。法海摇摇头，“前两日才买了些书回来，怕是半月不会再去……”再去月例都没了。

　　“为何？我们去看看书也不成吗？”胤禛终于说漏了嘴，问了那么多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去书肆。

　　“四阿哥要去？”法海也才明白过来。胤禛点点头。“若是想去，明儿让人带着你去便是了。”

　　“明儿要你陪着，我和你一起去。”胤禛吃着糕点。法海咧了嘴：“若是阿玛答应，去便是了。”

　　“一定让两位个郭罗玛法答应。”胤禛很是自信。法海但笑不语。

　　果于第二日，法海和胤禛被一群侍卫护着出了府门。法海另眼而看四阿哥，这个惹人喜爱、平易近人的四阿哥，让法海对其卸下了那防御之心。作为臣子之贱子的法海不得不防四阿哥，因一句错话都能引起血光。所以从始，他不蹭将四阿哥当做平常孩子，而现在，他却愿意放下一切，和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做小朋友。

　　“法海舅舅，你作何看着我？”胤禛心里偷乐，莫不是对自己另眼相看？只因自己的死缠烂打让皇贵妃放人？

　　“四阿哥，喜欢什么样的书？”法海浅笑。白皙的面颊上没有多余的肉，在胤禛看来简直就是皮包骨头：“四书五经之类的，皇阿玛说了，这些有用。”听完，法海只是点点头：“听说书肆今日会新来一批精量版的古籍，今次去了，四阿哥定是能一饱眼福。”

　　“若是能够经常出宫就好了，可惜了……”胤禛撇撇嘴，若是能跟二哥一起更是美哉。“以后会有机会的，四阿哥。”法海只是微笑。胤禛却瞪大了眸子，今次法海笑了很多次呢。“对了，一会儿我能多买几套书么？给我二哥、大哥、三哥，五弟一人带回去一套，你说可好？”胤禛扬起笑脸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法海，轿子很大，二人坐下还有空余。

　　“四阿哥愿意，法海自是没有反对理由，更何况身后这些侍卫都是无事儿干的，一会让他们将书抬回来就是。”法海道。胤禛点点头，手中的小扇子不停的扇呀扇。“四阿哥很热么？”法海蹙眉，自己怎不觉得热？胤禛点点头：“夏日都很热啊，怎不见你出汗珠子？”

　　法海继续今日可爱的笑容：“心静自然凉，四阿哥试着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什么事儿都不去想……”

　　胤禛些许不信的看着法海，之后收起了金边小扇子，深呼吸，轻轻的比起来眸子，试着去静心。法海将轿子的纱帘拉了开来，让丝丝微风吹入轿中。顿时，胤禛感到清凉迎面，如皇额娘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还有一丝清新，更有一丝沁脾。

　　“法海舅舅，心静果然凉快了……”胤禛睁开眸子，清澈深邃的眸子看着法海，眼角弯了上去。

　　“宫中穿着繁冗，今后四阿哥若是不学着任何事儿都静心的话，这个热字怕是离不了你了……”法海道。胤禛笑着点点头，“法海舅舅说的是。”之后转过头看向轿窗外，法海静默不语。

　　窗外，明霞之阳，撒下大地，予人向荣之感。街道商铺早已开张，各个人都在整理各自商铺，甚是忙碌。胤禛看到的景象亦是不少，拿着鸡毛掸子掸着绸缎的、拿着抹布擦拭着桌椅的、拿着笤帚扫着地的、摆弄杂货的，一路看下来，胤禛觉着甚是好奇。接口处，还有人杂耍，胤禛便嚷着让轿夫停下来，看完才能走。

　　一路停停走走，终是到了法海所说的书肆，看了很多书，买了自己喜欢的，让人准备了多份，命侍卫小心的抬着回去，回去的路上，胤禛让轿夫的脚步更慢。以至于，一群侍卫和两位主子，玩玩停停，夕阳已然西下，他们还没有回去之念。

　　最终，在法海的劝说下，胤禛才勉强答应回去。手里抱着很多零食，胤禛却一个也不吃，说带回去给皇额娘的。抱着东西的胤禛，眸子还看着窗外。天，渐渐暗了，依稀还能见到街市少许来往的人。过不多久，天色愈暗，胤禛才着急回去，想是皇贵妃一日未见到他，会担心。

　　眸子看着外面，心神却早已飞到了皇贵妃身上去。“四阿哥……”法海也是看着外面，看到了让他产生了怜悯之心的事儿。

　　“什么？”胤禛回神。“四阿哥坐在轿子里不动，我到街边去，一会儿便会来。”法海说完，就命轿夫停下了轿子，很快速的跑到了街对面，将方才看到被人抛弃的孩子抱了起来，约摸四岁的孩子，抱在法海的手里，却如手中没有东西。很迅速的将孩子抱了回来，胤禛瞪大眸子看着法海：“法海舅舅，你哪里抱来的孩子……”那孩子苍白的小脸上全然是痛苦，浅眉紧蹙，嘴角带着点血丝，唇是葡萄紫色，样子甚是让人怜惜。

　　“四阿哥，路边捡的，怕是中毒了，赶紧回府找大夫医治才是。”法海甚是紧张。胤禛也被感染，唤了轿夫快速回去，且吩咐了侍卫去找大夫来。

　　回到佟府，胤禛小心的让玉娥将自己买回来给皇贵妃的小吃收好，这才跟着法海去看着那个被法海抱回来的孩子。

　　“大夫，这孩子有救么？”胤禛老气横秋的问着把脉的大夫。“似是被灌了绝命散，好在计量很少……”大夫也松一口气，起身去药箱里翻弄东西，嘴上还说着：“吃了解药便无妨了。”胤禛和法海都很紧张，不一会儿皇贵妃和佟家所有人都来到了法海房间。

　　“法海，这是怎么回事儿？”佟国纲第一个质问。胤禛忙的阻止佟国纲那粗鲁的行为：“这人是法海舅舅在大街上救回来的，郭罗玛法莫要怪错人。”

　　佟国纲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法海，“原来如此。”

　　“禛儿，皇额娘看看这个孩子……”皇贵妃本就站在最前面，临近床边，两步未到就坐到了床上，看着床上的孩子，皇贵妃莫名的心酸，轻轻的抚上了孩子的脸颊，“这个孩子好生让人心疼……”

　　“娘娘，让奴才给这孩子服下解药。”老大夫慢悠悠的上前说道，皇贵妃挥挥手，示意大夫救人。

　　众人都看着皇贵妃的举动，他们知道，皇贵妃因殇女，而抑郁，若没有四阿哥在身边，只怕现在病情加重了。

　　“禛儿，这个孩子是女孩呢……”皇贵妃见孩子没事儿了，也便遣散了大家，留胤禛和玉娥在身边。

　　“女孩？”胤禛蹙眉，孩子是很可怜，以至于男女都分不清了。“是……”皇贵妃淡淡的笑着，眸子不曾离开过床上的人儿。“玉娥给这孩子洗洗，指不定长大还是个美人胚子。”

　　“是，奴婢这就给她洗！”玉娥得令，端来了水给床上的人儿擦拭。胤禛还小，更是没有什么避讳之意。

　　皇贵妃看着玉娥照顾床上的孩子，跟胤禛说：“禛儿，这孩子留在你身边，给你做使唤丫头如何？”

　　胤禛只是看着皇贵妃，做使唤丫头？但怎看出皇额娘眼中竟是喜爱之意，对这个孩子的怜惜，以及喜爱之意全部留在了她的眸子和脸颊上。

　　“怎么？不愿意？”皇贵妃见胤禛不说话，这才转过头看胤禛，他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皇贵妃心慌了下，揽过胤禛：“我的儿子，你一个人多孤单？今后有这个小丫头陪着你，皇额娘也放心呐……”

　　“皇额娘说了就是，禛儿不反对……”只要皇额娘喜欢，她能开心，胤禛乐意将皇额娘的心，分给别人一半。“但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皇阿玛是不会让其留在宫中的。”

　　皇贵妃笑了，美艳的笑容让胤禛都为之一怔，皇额娘真的很美。“这点事儿交给皇额娘就是了，只要禛儿不反对，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皇贵妃很是自信。胤禛点点头，感觉以后皇额娘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多了个孩子跟他分享自己的母亲了。

　　“娘娘，这孩子倒是很秀气的……您瞧……”玉娥将孩子的衣服都换了，此时孩子俨然清秀干净模样。“倒是个漂亮的孩子……禛儿，你说是不？”皇贵妃不忘照顾着胤禛的心情：“秀气的孩子伺候着，心情也会变好……”

　　“皇额娘说的是。”胤禛说着，到床跟前，用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道：“皇额娘，禛儿三岁的时候，脸也没有这么嫩？”

　　“自然是比她细腻多了，你可是宫里长大的……”皇贵妃失笑，胤禛不会多想就好。“以后，她也随我们进宫了，一定也会变得细腻的，对吧，皇额娘？”胤禛嘿嘿一笑。

　　“是，我的禛儿……”皇贵妃宠溺的捏了捏胤禛的脸颊，“大夫说了，很快就醒来，我们坐在这里等她醒来……”法海说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今后没有人要了，那么皇贵妃留住这个让人心疼怜惜的孩子。其他下人都离去，唯留玉娥在场，等着孩子醒来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