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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霾两轮兮絷四马 ...

  •   ‘樱花’专列的车厢里,到处是西装革履的伪政府官员和穿着军装的日本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处,聊着天说说笑笑。

      当然,大多数日本人是不会和伪政府的汉奸同座一处的,他们凑在一起,用日语交谈着,幻想着不久之后,大日本帝国将会得到中国的土地、资源,亦或者嘲笑一下那些卖国求荣的汉奸们,反正中国人也听不懂日语。

      哦,就算听懂了,又能怎么样呢?这群可笑的东亚病夫是不会有胆子反抗的。至少在这列火车里,不会有。

      而伪政府的所谓高官们呢?自然是凑在一起,高谈阔论汪先生的‘和平共荣’理论,以及为自己的怀才不遇而不忿,再感念新政府和日本人的慧眼识珠。

      明台推着餐车,耳朵里听的都是这些,不免觉得可笑和讽刺。可怜他既能听懂日语又能听懂中文,往往左边的日本人刚刚嘲笑了一个汉奸,右边的汉奸们就可能在夸赞日本人。

      真不知道,那些伪政府的高官们要是听得懂日语,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开心?明台推着餐车想,然后他又暗自摇头,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呢?他们都当汉奸了,还能有什么骨气不成?

      “这位小姐,您是?”

      明台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日本人拦住了一个女子,他不动声色的停下了餐车,用日文询问旁边的乘客需不需红酒、咖啡。

      “您好,我是清岛惠子,东京日报苏州分社的记者。”程锦云没想到,上了车还会被盘问,但她到底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地下工作者,只是心中惊慌了一瞬。

      小野里寺犹疑的看了程锦云一眼,东京日报报社他是知道的,毕竟那是东京第一大报社。

      日本的近代新闻传媒产生于幕府末期。在西方列强的影响下,日本当时出现了几家最早的报纸与杂志社。而后明治维新时期,日本的近代新闻媒体迅速扩张。

      到民国三十年,日本报社林立,逐步形成了五家全国性的大型报纸,其中第一大报纸《东京日日新闻》,就是东京日报报社所发行。

      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内阁就开始命令全国新闻媒体进行战事鼓动和宣传,并且派驻各大报社来华宣传。因此东京日报报社在苏州有分社并不奇怪,因为在上海也同样有分社。而他们参加和平大会也不奇怪,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好好报道的。

      小野里寺就在上海特高课任职,他是‘樱花号’专列的安保工作的负责人之一。

      “能把证件给我看看吗?”小野里寺的语气还算很有礼貌。

      程锦云点点头,再次拿出证件:“当然。”她说的是日语,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的行动是由她来完成的。

      小野里寺打开证件,首页就是照片和姓名,他看看照片又看看程锦云。出于特务的本能,小野里寺看的很认真且仔细。

      小野里寺问:“只有你一个人来吗?据我所知,记者身边还有摄影师什么的。”

      “我的同事们在镇江出差,他们等会儿会在那儿上车。”程锦云回答。

      “是嘛。”小野里寺点点头,然后突然问,“惠子小姐是哪里人?”

      程锦云一愣,道:“长崎。”

      “是吗?我在长崎读过一年书,特别喜欢长崎的温泉。”

      程锦云笑了笑,回答:“是的,我家乡的温泉的确很棒,说起来我很久没有回去了,很想念家乡。”

      “我也是。”小野里寺僵硬的笑了笑,看起来好像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一般,“好的。惠子小姐,打扰了。不过,很抱歉这里是贵宾包厢,您不能随意走动,还是去列车员车厢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小野里寺把证件还给了程锦云,照片和人都对得上,没什么问题。而列车乘客的名单中,他也看到过东京日报报社的名字,包括这位清岛惠子小姐,一切都没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长官。”

      小野里寺离开,继续去巡视车厢了,而程锦云松了口气。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到了推着餐车的明台,但并不在意。现在,程锦云要马上完成她的任务——找到刘伟龙,拿到他手里的一份文件。

      刘伟龙事实上并不是伪政府的官员,他之所以能搭上这列车,就是因为他手里的那份文件。

      这个人可以说是三姓家奴了。刘伟龙起初是红党,在南京做地下工作。今年8月,被中统抓到,受不了刑叛变,加入了中统。可惜,中统也是倒霉,在刘伟龙叛变的第二天,就被红党特科找上了门。

      刘伟龙趁乱逃跑,东躲西藏的,一路从南京逃到了上海,然后又不巧被宪兵队抓住,打了一顿又都招了。

      南田洋子知道后,认为刘伟龙最大的价值是回到南京去,因为他手里有南京红党人员的潜伏名单,即便不是全部,却也能给南京红党沉重一击,又或者加入9月份成立不久的南京21号。

      所以,刘伟龙才会也出现在这趟列车上。

      程锦云确认了这节车厢中没有要找的人后,准备继续去下一节车厢,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明台和程锦云擦肩而过,他有种直觉,这个女人是一个中国人,而且很可能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的同行。不过,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能徒增麻烦。明台不经意的看了看表,预计的时间快到了,走完这几个车厢他就必须要回到列车员的车厢,他将会在那里的一个包厢安置炸/ 药包。

      于此同时,苏氏医馆的治疗室里,苏怡正在给刚刚受了枪/ 伤的明诚取子/ 弹。

      这次明诚到苏州自然是来负责炸/ 药这件事的,而明诚之所以会受伤则是因为南田洋子派来的特务。

      事实上,明诚在刚到苏州的第一天就知道被跟踪了,只不过他并不想打草惊蛇,反正前几天他确实是在处理明家的事情。而且,比起杀人灭口,让那个特务毫无发现的回去更能打消些南田洋子的怀疑。

      但是,今天,明诚的行动被那个特务看到了,因此他不得不灭口,过程中,中了一枪。但好在,那个特务也命丧异国了。

      “苏医生,您在吗?”

      治疗室内,苏怡和明诚对视一眼。明诚示意她出去,苏怡快速的剪下一块纱布按在明诚的伤口上,让他暂且先自己按着,然后迅速脱下手上沾了血的手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才快步走出去。

      “我在。”苏怡从治疗室出来,看的柏宁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白先生,还是来给令尊抓药?可前天的药不是……”

      柏宁赶忙摆手:“哦,不是的。我只是向来抓点感冒药,您听我这嗓子。”

      苏怡闻言,的确发现柏宁的嗓子嘶哑。

      “你坐,我给你看看。”苏怡说着让柏宁坐下,伸出手来,“嗯,有点上火,嗓子疼吗?”

      柏宁点头,他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嗓子又疼又哑,还有点鼻塞,怀疑是感冒了,可是他也是很多年没生过病了。

      总不会真是水土不服?可以前又不是没来过苏州?

      但是柏宁忘了,他是在苏州执行过任务,但都是一天去,第二天回的那种,没机会水土不服,而这次他在苏州待了五天。

      本来,柏宁是不打算去医馆的,但是白成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想当他爹,从来铺子,听见柏宁的嗓子后,就在他耳边叨叨让他去看看,说别把水土不服不当回事。

      柏宁觉得,马上就要回上海了,用不着看。

      但白成林却严肃的告诉柏宁,如果回上海让人发现他这个小时候跟外祖父住在苏州的人,去了一趟苏州水土不服了,难道不会被有心人怀疑?

      是了,资料上,白木的‘早逝’的母亲是苏州人,而白木小时候是在苏州住过的。突然长大了,去苏州水土不服却是有些可疑。

      而大医馆和医院柏宁自然是不会去的,所以他才会再次出现在苏怡这里。

      “你有点上火,但不是感冒,我想是多少有点水土不服的。我给你抓点药,去去火。”苏怡把完脉说。

      “好,谢谢苏医生。”

      柏宁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明台那边的行动,也不知道情况如了。

      “来,你的药,早晚一副。”苏怡把药包好递给柏宁。

      柏宁伸手拿药的时候,不免和苏怡距离近了一些,而就这一点点的距离,柏宁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苏医生,我一直挺好奇,那些房间都是用来干嘛的呀?”柏宁忽然道。

      苏怡一顿,想起还在治疗室里的青瓷,不禁心里一紧,故作淡定道:“都是治疗室、输液室什么的。”

      “哦,那苏医生刚刚是从治疗室出来的?”柏宁说。

      苏怡心中一惊,医馆的治疗室、输液室的门都没有
      特意写上是做什么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人使用,可是对方怎么知道的!

      “是,你怎么知道?”

      柏宁看向苏怡,似笑非笑:“我?我猜的。不过,看样子,我还猜对了呢!”

      “的确。我去打扫治疗室,而且有些药品过期了,是要换掉的。”苏怡脸上平静的回答着。

      “哦!我可以看看治疗室是什么样的吗?”柏宁盯着苏怡,眼中带笑

      苏怡对上柏宁的眼神,恍然头皮一麻,这笑不达眼底,屋子里气氛忽然压迫起来,令苏怡紧张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少爷,他很危险!

      “治疗室,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嘛!实不相瞒,苏医生,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本来想学医的,可惜我爹不让。”柏宁说着,已经往那间治疗室走去,苏怡看着他却不能突兀的阻拦,“就看一眼,我保证就站在门口。”

      苏怡袖子中的手握了握拳,她知道,治疗室的青瓷很可能已经举/ 枪在门后了。

      一旦他打开那扇门,等着他的就可能是一/ 枪,毕竟青瓷的身份太重要了,他关系着整个上海区同志的安危。其实苏怡一直很疑惑,这个姓白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在怀疑他们?

      随着柏宁一步步靠近,门里的明诚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举着/ 枪,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他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只要这个人进来,他是绝不会手软的!

      柏宁走到门前,一只手搭上了门把手微微下压,他的鼻子很灵,尤其是对血的味道。靠近门边,他已经闻到了颇重的血味儿,门后的人伤的不会轻。

      若说柏宁之前还对医馆到底是哪边的人还有点不确定,现在他已经肯定这里是红党的一个据点。

      因为首先,排除中统。中统的潜伏点柏宁通过白成林已经知道个大概,而且中统一向不会选这么朴素的营生。

      其次军统自然也不是,这家医馆柏宁特意问过,很早就在了,比白成林到苏州的时间还早,这家医馆似乎是有家族传承的。而柏宁送药时也提起了医馆,白成林的表情很自然。

      那么既不是中统也不是军统,更不可能是日本人,那只剩下两个答案——普通人或者红党

      可刚刚苏怡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让柏宁肯定了是第二种答案。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红党受伤?

      这几天苏州特高课柏宁一直让人监视着,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行动,不管是针对谁的。中统那边他不清楚,但是据白成林说,中统在苏州站的站长是个混子,到了苏州他能不招惹红党就不招惹。

      就算这几天抽了风他想干事了,柏宁也通过白成林提醒中统的人,想干什么这几天都得憋着,别整出乱子给‘五毒行动’添麻烦,引起特高课的注意。否则出了问题,他就让中统的背黑锅去。

      白成林也不会动红党的人。

      既然没有会针对红党的行动,那里面这位是怎么回事?

      虽然想了很多,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不过这几秒,让苏怡和明诚都感觉很难熬。

      柏宁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渐渐松开,他其实不过是在试探,也是想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毕竟带着问题离开苏州的感觉不太好。

      而且柏宁觉得,门里那位此刻说不定正举着/ 枪等着自己呢,只要打开门,迎接自己的一准是一/ 发/子/ 弹。

      “怎么……不看了?”苏怡见柏宁转过了身,犹疑的问。

      柏宁抬了抬手,指指手腕上的表:“我差点忘了,我还和朋友约了见面,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苏怡有点拿不准柏宁的意思,就在刚刚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

      “是吗,那,你就快去吧。记得少吃辛辣,也少喝酒。”

      柏宁乖巧的点头道谢,仿佛刚刚那个颇具压迫性的气势样子只是苏怡的幻觉。

      “你怎么样?”柏宁走后,苏怡立刻关上了医馆的门,进到治疗室查看明诚的伤。

      明诚虚脱的坐在门口,擦了擦头上的汗:“没事。那个人……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前天突然来医馆的,我起初确实觉得他就是来给他父亲抓药的,可是刚刚……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我觉得他一定怀疑我们了。”苏怡一边给明诚继续处理伤口,一边道,“但我始终想不通他是怎么怀疑我这里的。而且,这是个生面孔,中统的那几个人我多少都认得。他说,他是上海来的。”

      “上海?”明诚一愣,他刚刚在屋里也听不太清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假如不是中统的,难道是军统?毕竟,黑鸦他们也在苏州。是黑鸦的人?

      “我走之后,苏医生你就立刻关掉医馆,然后准备去上海吧,不要再来这里了,以防万一。”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大和日报更改一下,改成东京日报,《东京日日报》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当时日本的第一大报社。
    程锦云虽然我不会多写她,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为抗日做出贡献的地下工作者,值得敬佩。所以柒君不想像电视剧一样拉低她的智商,也不会贬低这个角色,平常心对待……
    柏宁和阿诚的惊魂一刻——
    柏宁:诶我就是玩!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但我不说。
    明诚: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但我也不说。
    柏宁/明诚:看在你抗日的份上,放你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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