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欠世界一个道歉》依普

39、第 39 章

　　周五一早任家明跟安之就到老牛家楼下等候了。他俩从帽子到鞋子，全是同款。
　　老牛照旧不苟言笑，奶奶则不断关心任家明的伤势，以及他的职业生涯。她也看到任家明那条挂在后视镜上的手绳，就问：“挂着的红绳是家明的吧？断了怎么也不跟奶奶说呢？正好山上有庙，我给你重新求一条。”
　　任家明连忙道谢，但也不忘补安之一刀，“奶奶，我上个月就让安之帮我托您再求一条了，安之最近太忙，肯定就忘了告诉您。”
　　老牛对安之近来的表现也很不满意，他也接话，“可不是吗？我上上周给她打电话，跟她说我手机字太小了得调一下，可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弄！”
　　安之被这一套组合拳揍得七荤八素，赶紧卖乖求饶。

　　山其实不高，但按照休闲健步走的出游主旨，他们第一天只需爬山四小时，然后在半山腰的寺庙里住一晚。
　　寺庙的住宿分成了男宾区和女宾区，安之跟奶奶住一屋，任家明跟牛爷爷住一屋。山上一到夜里就气温骤降，再加上庙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九点刚过大家就已经准备入睡。

　　任家明跟安之打来电话的时候其实不过夜里十一点，但安之已经感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清着嗓子，用力摁着昏昏沉沉的头。
　　任家明跟他说他那边出了急事，后面爬山的行程参与不了了。但他把车留给安之，他叫了其他人来山下接他，这会儿司机已经到了。

　　夜里山路没有太多照明，能让任家明冒着那样的危险连夜徒步下山，安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
　　奶奶被安之的动静吵醒，“怎么了？”
　　“任家明说出了急事先回去了。”
　　“是不是老任身体出什么状况了？”
　　“不知道啊。”
　　“他不说估计是不想让你为难，毕竟我们两个老人还在这儿呢。那明天一早我们也下山，快睡吧爱国。”

　　心里装着迷和担忧又哪里会睡得着？安之给任家明发消息问情况，但任家明只是简单给她报了平安，告诉安之说他已经上车了。

　　两个老人家六点钟已经起床收拾妥当，安之过了四点才勉强入睡。奶奶轻轻唤了两声，但安之没醒。
　　奶奶出去找到爷爷，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但牛爷爷也并不真的了解，“任家明夜里突然接了个电话，应该是他爸打来的。也不知到底什么情况，但任家明好像挺生气的。”
　　奶奶松口气，“那就不是老任他们俩身体出问题了……”
　　老牛摆手摇头，“看那样应该不是。”
　　奶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

　　任家的别墅大门紧闭，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
　　任家明满眼血丝，像一头斗累的兽。而大任总更从容一些，还保持着主持大局者的一丝气度。
　　而杨采薇被锁在了楼上，眼泪流干，此刻只剩疯笑。

　　大任总点燃一支烟，“如果这消息压不下来，千韧就得连续跌停。股价的事还好说，只是这时节特殊，这事儿要是闹开了，我怕提名不了下一届的代表……”
　　任家明苦笑，“爸，我今天终于见识到你有多自私。”
　　“自私未必是缺点。你爷爷身体渐差，心脏也不好，这事肯定不能让他知道，否则真要气出个好歹。还有你妈，她爱面子，恐怕以后就真不会回国了。”

　　任家明上了楼，他问杨采薇：“你让掌握资料的人现身，价格好谈。”
　　“我说了我不知道。”杨采薇脖子上全是暴起的青筋，“视频和照片他们已经当我面删了，我哪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
　　大任总的助理这时候也上楼来，“是他们手下的一个助理，在删除之前私自发了一份到自己的邮箱。”
　　“现在他人呢？”
　　“人消失了，但昨天晚上发视频出来的账号登录地点在海外。也不知还是不是他本人在操作。”
　　任家明又转向杨采薇，“发出来的视频和照片，有没有是你不知情的状况下拍摄的？”
　　杨采薇摇头，“没有。”
　　“那依你看，除开这一次，还会不会有其他资料曝出来？”
　　“我平时都极度小心，应该不会。”

　　就在这个谈话间，网络上又有新的视频出来。其实也不算新的视频，只是做了一些剪辑和配音，甚至还“好心好意”地给当事人打了马赛克。
　　千韧的股价震荡，出现天地板，然后很快跌停。

　　安之带着爷爷奶奶走到山下时正好十二点，步道旁有一家小吃店，安之安顿爷爷奶奶坐下打尖。
　　邻座是一对中年夫妻，妻子抱怨丈夫一直看手机，“别看了，先吃东西吧。”
　　丈夫捶胸顿足，“你看你，非拉着我来爬山。千韧这一下直接给我干蒙，两万块就这么没了。”
　　“好了好了，股市不就是今天跌明天涨吗？”
　　安之忍不住好奇，“大哥，请问千韧地产怎么了？”
　　“嗐！董事长作风出问题了呗！”
　　安之跟爷爷奶奶三个人面面相觑。牛爷爷几口把碗里的粉面吃下肚，催促着大家赶紧出发。

　　安之在启动汽车前给任家明拨通了电话，“你还好吗？”
　　任家明嗓音沙哑，“我……”
　　安之听到电话那头无限的嘈杂，“现在是不是很忙乱？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对不起啊安之。”
　　“说什么呢。我跟爷爷奶奶也已经下山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直接开口啊，你知道我这两天没工作。”

　　安之送爷爷奶奶回家后直接去了任家明的公寓，但等到天黑，再到深夜，任家明一直没有回来。
　　安之当然看了网上流传的视频，作为半个当事人，她知道，这事儿肯定是真的。她奇怪一向八卦的宋鸢然为何这次连消息都没有来打探，她想拨通电话过去，但这时候实在太晚，她怕打扰到干儿子的美梦。

　　事实上呢？八卦的宋鸢然并非此次在这件事上转了性，而是一早已经带着公关团队赶到了八卦现场，在五六个方案中仔细测评和权衡。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她无数次想到安之，她太清楚不管千韧这次选了哪一种方案，铁定保全不了的只有安之。

　　安之在任家明的沙发上睡着，六点刚过就被宋鸢然的电话吵醒。
　　“怎么了？”她嘟哝。
　　“你在哪儿？”跟安之形成对比，宋鸢然的声音异常清醒。
　　安之揉着眼睛，“在任家明这儿。”
　　宋鸢然在电话那头立刻起身，披了件大衣就往外走，“我马上来接你。”
　　安之没明白，“你出什么事儿了？”
　　宋鸢然带着司机已经走出了任家别墅，“千韧会在今天股市开盘前召开新闻发布会，任家明……任家明……答应做棋子。”
　　安之佛系归佛系，但她不是笨人，她一下就猜到千韧会编一个什么故事又会走哪一步。她一下子失了力，刚站起又重新跌坐下去。本想打给邵小七，但她给七妹放了四天假，这会儿应该还在老家。她打给司朗，司朗很快就到了。

　　任家这次死死封锁着封锁消息，就算司朗在圈里深耕多年，也并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安之连话都说不出的模样让他确信，任家明这次又得出来背锅。
　　任家明公寓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安之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哥，原来在同一个坑里摔的第二跤，会这么疼。”

　　宋鸢然过来扑了空，她本身情绪就足够复杂，一时没控制住，冲着电话那头的安之吼了起来，“你走了不会跟我说一声吗？我已经快忙疯了！”
　　安之了解宋鸢然，她知道这是一句情急之下没有过脑子的混账话，但知道归知道，介意还是真介意，她叹口气，“任家明屋子里有我一些东西，你看着帮我收一收。不见你是不想麻烦你安抚我，这事儿我有经验，能活下来。”

　　宋鸢然自知太过分，忙不迭道歉，“安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之不置可否，“那些东西你先帮我拿着，等七妹回来了我让她找你拿。”
　　司朗看着安之攥着拳头流泪，也不知该把她送去哪里，索性出了三环直接上了高速。

　　在同一条高速上开了两个多小时，司朗找了个服务区停下上厕所，更主要是为了看看千韧最终选了什么应对方案。微博热搜榜上，“杨采薇情趣”后面是一个“沸”字。有媒体从业人员给他发了发布会完整版，他靠着吸烟区的墙壁二倍速看了起来。
　　记者问：“杨小姐，您跟任家明的分手声明不久前才发布，这么快就复合？”
　　杨采薇明眸顾盼，“其实发布声明的时候已经重新再一起了。”
　　记者不解，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两年前是真分手，现在也是真复合。但相隔的这段时间我们都有新的交往对象，我们怕给双方和其他人带来误会和麻烦。”
　　“那深夜拖箱子去任宅又是为什么？”
　　“还钱啊？”杨采薇用一种不以为意的语气，“任家明的父亲不想他跟女明星谈恋爱，就给了我一笔钱……”
　　“所以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杨采薇抿嘴笑，“对啊。”
　　“大任总直接给现金啊？”
　　杨采薇笑出声，“当然不是，我这不是故意drama一点，好逼着任家明站立场表态吗？”
　　“结果满意吗？”
　　“满意，就是动静闹太大了，这本来也就是我们小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任家明并没有坐在发布会上，只是在结束的时候出现了一下，让杨采薇挽着他离开。

　　司朗收起手机往停车的位子走去，但安之并不在车里了。他环顾四周不见人，安之却隔着玻璃看见了他。
　　她打给他，“往你的九点钟方向看。”
　　司朗转过头，看见安之坐在用餐区靠窗的位子。
　　他大步走进去，安之正好揭开泡面的盖，用叉子从桶里捞出热气腾腾的面条。她呼呼吹两口，然后往嘴里送。
　　眼前的安之跟发布会上光彩照人的杨采薇形成了太鲜明的对比，司朗不忍，“别吃泡面了，找个出口下高速，我们去餐厅吃顿好的。”
　　安之抬抬眼皮，“大清早的闹什么呀，你去帮我买根烤肠，多蘸点辣椒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