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君心，少爷接招》一元紫

7、逆光

　　“君心，爸爸最近一直忙公司上市的事，对你的关心不够，我这次来杭城主要就是来看你的。”陆渊文放低姿态，不理会女儿的情绪化，抓大放小、突出重点，一直是她这位企业家爸爸的口头禅，他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后悔把时间浪费在和前妻毫无意义的互相埋怨上，他亲热地拉起陆君心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父女相处这么多年，老陆的套路她都懂，刚才那句话里“主要”二字虽然被他蜻蜓点水地带过，但逃不过亲女儿的七窍玲珑心。
　　“出差几天？”陆君心直接戳破他伪善的亲情。
　　陆渊文有些难堪，但很快脸上就挂上了慈祥的微笑：“出差只是借口，我完全可以派别人过来，我一老板亲自来，还不是因为我的女儿在这里吗？”
　　“哦。”陆君心不想争辩，觉得没劲，干脆收下老父亲的说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低着头，手指摩擦着手机屏幕，搞得屏幕一会亮一会暗，想到刚才吴少野的短信，她抿着嘴掩饰微微上扬的嘴角。
　　“考大学的事，你考虑过吗？以你现在的成绩，别说是政法大学，就是杭城的大专都考不上，已经高二了，马上要高三了，形势严峻啊，我想听听你怎么想的？”陆渊文的确是着急了，班主任老林一周打了他两次电话，报告她惨不忍睹的成绩。他认真打量了自己的女儿，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短的都称不上是裤子的裤子、耳边竟然还有刺青，他不仔细看还不觉着问题严重，现在放眼细瞧，差点气背过去。他丢了一个愤怒怨恨的眼神给正在厨房收拾的戚女士，他把成绩优异的乖女儿留给戚雅兰，她竟然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把她糟蹋成了数学零分、打扮怪异的小太妹。他真想冲过去再吵一架，咬紧后牙槽忍住，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解决眼前亲闺女的思想和学习问题才是重点。
　　陆渊文表情凝重，但陆君心不以为意，觉得有点烦有点困，心思也飞走了，原来吴少野还记得曲子的事，算你有良心，现在他应该还没下班吧？他是调酒师，真酷，但是……他真的是gay吗？
　　陆渊文看她没反应，以为她在思考，继续说：“我给你请家教吧，一年时间还来得及，实在不行出国留学吧……”
　　陆君心想，管他呢，我就让他听听曲子，其他的也轮不到我管，又瞎操心！还是尽快把曲子传给他吧，演出还有两周不到，大改是来不及了……
　　父女俩在两个精神世界各自精彩。
　　陆君心又划亮了手机，靠，快11点半了，我的老父亲，您都过半百了，还这么精神呢，为了尽快结束话题，她“噌”地站起来，像英勇就义似的，脱口而出：“我会考上政法大学的！”
　　准备了一箩筐说教的陆渊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自主打量一下女儿的脸，真真煞有介事，眼神坚定。
　　陆君心笑嘻嘻地询问愣在原地的老父亲：“爸，还有别的事吗？”
　　陆渊文本来准备打一场硬仗的劲头被陆君心的坚决表态给生生按了回去，下意识的摆手：“没了，没了，去睡吧！”
　　关上卧室门，她立马打开电脑，点开一片乌云的头像，将录好的曲子发送过去，并附上：君心大作，好好听啊！
　　也就两秒，吴少野回复：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君心皱着眉，咬着笔头，伏在案头，地上丢了7、8个被揉成团的纸团，她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行音符，抱着吉他，对着音符弹奏着，手指骤然停在了某一处音节，她咬着下嘴唇，不满意，有些事看着简单，做起来才知道很难。吴少野会觉得她作的曲子很烂吗，如果他觉得很烂，肯定会瞧不起她，太没面子了，早知这样不发给他了。
　　已经凌晨1点了，她爬上床，用毯子裹住自己，连脑袋都被裹住，吴少野在听了吗？真的难听吗？他怎么一直都没回……
　　眼皮已经完全睁不开，渐渐她睡成了大字型……
　　“叮”一条未读消息。
　　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陆君心还在做梦，梦到，她和乐队在台上表演，台下欢呼热烈，全场轰动，他们成功了，此时她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吴少野，她很激动，但怎么也点不了接听键，她着急的猛戳按键，一头大汗。
　　她猛地坐了起来，发现原来是梦，梦里的焦急心情和梦到尿急但总找不到厕所一个级别。这样的情绪延续到了现实，她双手在床上一顿摸索，手机呢？刚才是梦里的铃声还是现实的？真是吴少野打的吗？
　　终于在床和墙的边缝里找到了手机，划开一看，吴少野三个字最醒目，不是来电是信息，她点开一片乌云头像，凌晨2点发来的消息：不错，具体面聊。
　　陆君心开心地在床上打滚，反复看了那几个字，好像拿了格莱美大奖似的，她精神满满地走出房间，正好和戚女士迎面碰上。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我不叫你，你就不会早点起啊！昨天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会考上政法大学！”戚女士惟妙惟肖地模仿，唤醒了陆君心的记忆。
　　是我说的？
　　昨天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根本没走心，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靠，老陆当真了！
　　“我爸今天走吗？”开玩笑，还有一年，学渣变学霸，变魔法也不可能啊！
　　“今天上午就走了，你还真当他来看你的啊，你才是顺带的。”戚女士不放过任何能讥讽前夫的机会。
　　“算了，我上学去了！”
　　戚女士提溜了一包早餐给陆君心：“吃了，不然胃又痛。”
　　陆君心坐在黄金位置上，啃着爱心三明治，今天吴少野怎么还没到，这都快上课了，他好像还没迟到过。
　　她点开一片乌云，正在输入：到哪了？
　　还没点发送，就看到踩着铃声进来的一双大长腿，上身依然是挺刮的白衬衫，身形挺拔，但是眼底泛青，明显没有睡好。
　　吴少野带着一阵微风坐了下来。
　　陆君心微微靠向他的左侧，悄咪咪地说：“怎么晚了？没睡好。”
　　“嗯。”
　　“为什么？”陆君心问。
　　“听曲！”明知故问，但从吴少野的嘴里说出，她还是挺高兴的。
　　她手指划拉着桌面，试探着问：“你觉得不错？”
　　“啊。”吴少野回道。
　　她咬了咬下唇克制快要呼之欲出的露齿大笑，追问：“哪不错？”
　　“再说，上课！”吴少野冷酷理性地终结了谈话。
　　“切”一声，陆君心乖乖闭嘴。
　　终于忍到了午休时刻，陆君心迫不及待走出黄金位，拍了拍吴少野的肩膀，问：“中午还送餐吗？”
　　“那得看你们点不点！”吴少野感觉她有后招。
　　陆君心大款似地说：“走，吃饭去，我请客！”
　　请客二字刚落下话音，乐队三只如鬼魅般出现，并异口同声：“想吃火锅！”
　　炎炎夏日，午休时间短暂，吃火锅不太适合吧，乐队三只不容分说地押着陆君心奔赴火锅店，吴少野跟在他们后面，步伐稳健。
　　这个时间，学校附近的小火锅店人不多。
　　“就这家啊！”李婷嫌弃地说。
　　“便宜、实惠、还是自助的呢！”陆君心笑着说。
　　“君心，真会过日子，我喜欢！”耿帅上杆子表白。
　　“别嘴花花了，拿肉去，牛肉、五花肉、肥羊都来一盘，不两盘！”花姐真是来吃的。
　　乐队三只每个人手上都拿了好几盘肉，陆君心和吴少野拿了蔬菜蘑菇等，一大堆盘子一摞，挺壮观。
　　乐队四只不太能吃辣，至于吴少野，从来没和他一起吃过饭，不知道他吃食的喜好，所以就点个鸳鸯锅，又点了两瓶大可乐。
　　“吃的完吗？别浪费啊！”陆君心开始涮肉。
　　“这你就甭操心了，陆大款，等着付钱吧！”
　　吴少野低头划着手机，不一会，陆君心的手机“叮”一声进来一条消息，“嗯？”吴少野发的，就坐在身旁，还发什么消息？点开看，是这家火锅店的优惠券！
　　陆君心嗖地扭头看着他，像看开天辟地的伟人般端着敬仰，当即决定把优惠券之王的称号送给他，并夹了一块大肥牛到他碗里，以示崇拜之情。
　　吴少野夹起碗里的肥牛重新放到辣锅里涮了涮，然后在干辣碟里蘸蘸，一口吃进嘴里。
　　在三鲜锅里捞虾滑的陆君心，看了眼红汤里翻滚的辣椒和红油，没吃都觉得被辣着了，她忍不住问吴少野说：“辣吗？”
　　吴少野从红油锅里捞出一片菜叶，挂着滚烫的辣油吃进去，面不改色：“想试试？很好吃！”
　　她摆摆手，不是她不敢，是她对辣椒过敏，一吃就会满头大汗，而且脸会变得和红锅一个颜色，她没有和吴少野解释，他们还没有到解释的关系。
　　饭桌上难得只有火锅沸腾和唏哩呼噜吃东西的声音，可能因为是自助，得吃回本，一张张嘴停不下来，一口接一口，哪里还顾得上讲话，他们第一次做到食不言，摞得挺高的一盘盘肉菜，没多久就被消灭光了，老板娘斜眼一瞪，“哼，死小孩，这么能吃，不怕撑着！”
　　陆君心终于吃撑了，舒服地倚靠在椅背上，乐队三只也陆陆续续放下筷子，开始八卦消食，只有吴少野，依然没有停下筷子，在红锅里不断捞起肉、菜，大口往嘴里送。
　　陆君心想，这是饿了几天了！胃口真大，难怪要扫荡优惠券，不然是吃不消。
　　她递给他桌上最后一盘肥牛，他一筷子夹起盘子里所有肥牛投进红锅。
　　“那个，我的曲子，你有什么建议吗？”陆君心侧目，语气认真。
　　吴少野嘴里嚼完了肥牛，用纸巾擦了擦嘴，放下筷子，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微微侧了身，尽量面向她，正经八百地说：“旋律中规中矩，歌词俗套，没亮点。”
　　陆君心觉得自己又被下套了，合着凌晨两点发给她的“不错，面聊”，就是为了薅她这顿火锅！
　　她满脸下一刻就要忍不住翻白眼的表情，想，好嘛，吴大尾巴狼，挺有套路，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道道，克制地说：“别只评价啊，这可改不了，你具体说说呗，我也好有的放矢地改改啊！”
　　对着鸳鸯锅，伴着辛辣的热气，吴少野瞧着陆君心红扑扑、嘴角抽搐的脸蛋，觉得她冒着傻气挺可爱，心中一阵酥软，缓缓说道：“期待！”
　　“什么？”
　　吴少野继续：“第一句歌词就得建立期望的视觉感，第二句得满足期望，你的歌词花哨，漂亮，但不入心，音乐中最原始的期望，是朴素的、单纯的……”
　　火锅店里竟然上了一堂音乐素养课，陆君心和乐队三只边听边点头如捣蒜。
　　“等一下！”陆君心突然截断吴少野的话，“我没记笔记，你重说一次，我录下来！”
　　吴少野觉得他们几个虽然学习不咋地，但对待音乐的态度倒是认真，他想到了自己曾经也组过乐队，他突然离开，其他人还在坚持吗？他有些怅然，控制不住倒出自己也不算丰富的音乐知识。
　　他问：“你们乐队叫什么名字？”
　　陆君心说：“疯丫头！”
　　吴少野看了耿帅一眼，陆君心解释：“他是疯，我们是丫头！”
　　“哦，换一个吧。”吴少野把问句变成了祈使句。
　　疯丫头们听懂了，是嫌名字难听，互相交换并确认眼神后，看向吴少野，齐齐问：“换啥？”
　　“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