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狐之手札》千鸟尽

1、初定心

　　自有意识以来，我就不是那些被人类护士拍打背部，被围绕着期待哭泣的婴孩，而是一只孤零零的管狐幼崽。

　　管狐是式神中最讨人喜欢的。

　　无论是传闻中如宠物猫般淘气、顽皮的性格，还是所谓的危急之时救主的特性，都让这一种群受到欢迎。

　　但迷茫时常占据我的思绪。

　　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所在的森林似乎没有强大的妖物；我又是不幸的，因为意识和灵力的双重微弱。

　　原本，我应当不至于此。

　　我可以加入大妖麾下、和阴阳师签订契约、亦或者凭依灵体——即使只是一张灵叶，我就可以藉此护掩狐身。

　　然而，或许是我所在的地域天然灵力稀薄。
　　阴阳师未曾踏足，灵叶未见踪迹……
　　我只能祈祷天色和命运。希冀着白天不要太晒，夜晚月色能明亮，精灵和小怪不要来作弄。

　　再加上一份命运的玩笑，我的灵体在构建的时候，脑电波和某个灵魂链接到了一起，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最开始的时候，我生命垂危，随时处在灵体崩散的边缘，并且经常能感觉到脑海中浮现的剧痛，既无缓解之法，就只好撞头，翻滚，在挣扎中摧残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生在了这世上，命运要让我去做什么？记忆又为何要这样坚持——若有一方压过另一方，灵体拥有主导的意识，我或许就不必受这痛苦。

　　但那样子的我也必然不会成为现在的我，而且有些事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就像争执或许最终会融合，但妖躯的传承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磨损，我混沌而迷茫地抓取零碎琐屑的内容，却感到难以理解。

　　弱即原罪，即使我并没有做什么，但我分明知道这或许就是我孤狐一身的原因。

　　随意地去想象吧，一个能力低微，颜色暗淡，传承也接受不了，甚至脆弱得随时可能死去……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受到喜爱呢？

　　如果我有父母的话，显而易见，他们抛弃了我；如果我没有，那么我要为自己的生存负责。

　　即使我只能一天一天地，勉强而苟且地活着。
　　即使，下一瞬就是死亡。

　　-

　　过于虚弱让我干脆地抛弃了对时间的感知。

　　大概在冬月之前(因为我至少没冻死在枯叶堆里)，转折的节点来临了。

　　这里必须要提到一个当时少有人知，现在也不遑多让的组织——时之政府，简称时政。

　　说到这，还要上一小节历史课：

　　在未来，也就是西历2205年，有一群自称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时间罪犯。
　　他们越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出现，有多少人，是如何被抓住的……
　　不过有一点可确信的是他们的目的——把将世界改造成他们渴望的样子。

　　这群时间罪犯组建了时间溯行军，不断地回溯时间，以历史的错乱达成自己的目标。如果不及时阻止他们，历史就会变得一团糟，转而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谓有光就有暗，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对抗的组织出现了。

　　时政为了讨伐罪犯，守护历史，招募了能够唤醒器物之心的审神者与之厮杀对峙。

　　这场战争延续了许久许久……似乎难有尽时。

　　……

　　根据时政某本丸文件上的可靠记录。

　　那一天。六位成队的刀剑付丧神外出远征，他们进入了森林，也就是我栖身的地方。

　　由于身上未散去的时间的力量，我猜测这力量或许来源于构建我灵体的一部分灵魂。
　　总之，他们发现了我，还将我带回了时之政府下辖的一座本丸。

　　当时，我正在枯叶中小憩，远远的听见了树叶被踩踏的轻微声音。
　　那应该是一只小兽。
　　而它似乎嗅到了什么，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我警觉而熟练地飘得高了点，依附在树叶堆上方的枝丫上。管狐幼崽类似于魂体，十分轻盈。这一点对我来言很简单。

　　然后，我低下透明发灰的毛脖子，看到了一只白色老虎。
　　森林里何时出现了这等猛兽……的幼崽？

　　它虽然看上去并不高大，白色的稀有毛色更是十分显眼，似乎不利于猎手应有的伪装。但它显然比我强壮，并且似乎对我很是好奇。

　　我屏住呼吸(虽然妖力并不是这么发动的，但我似乎习惯用这个动作开启隐蔽身形的能力）安静地等待小老虎离开。

　　平时，若是遇到了其他对我产生好奇的生物，我也是这样做的。

　　然而，我并不知道。
　　时间的力量会如指路明灯一样指引它们。
　　所以，四只小老虎依次找到了我藏身的大树，围绕在树下。
　　它们喵嗷地嚎叫着，还尝试着用爪子勾住树干往上爬。

　　于是我就知道了——它们是“特异”。

　　管狐说到底是妖。
　　而我即使是虚弱的，甚至不好看的，也是只有灵力者、妖怪、同类才能见得到的存在。
　　鉴于我微薄的妖力和匮乏的妖术，也并不是第一次被看破小伎俩。

　　它们要做什么？
　　它们会做什么？

　　我心里升起挣扎而惶恐的感觉。然而，还有一种隐秘的心绪荡了出来——
　　它们如此活泼，无忧无虑，它们的父母，一定也会好好地照顾它们吧。
　　换言之，大虎极有可能就在附近！

　　我这样想着，也不顾自己一动就会破开的隐匿(反正似乎没有用处)，一飘一飘地往上移动。

　　再之后，再之后，那位付丧神来了。

　　原本他是为寻找五只老虎而来，但在他距离我稍近时，却轻易发现了我。

　　我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五虎退。
　　传闻中杀死了五只老虎的锋利之刃。

　　只能说，五虎退不愧为刀剑的付丧神，他的周身带着能刺痛我的凌冽气息。
　　即使他的模样只是孩童，奶白色的头发柔软又无害，举止害羞又自卑，烦恼着乱跑的小老虎。

　　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认定了他是小老虎的守护者。一定程度上，这是拥有能够用于守护的力量带给我的错觉。

　　毕竟，他带给我感觉不像人类，而野兽如果能有实在的人形，那么该是多么强大的妖物啊。

　　可惜的是，我如果想要一具人壳，似乎只能去抢，去夺……而我的实力和内心隐约的排斥都拒绝了这一点。

　　大概是我的模样太过可怜，为了安抚或者是为了让我稍稍活得更久一点——我更愿意这样理解。

　　五虎退说着什么，而我如今已记不清楚了。
　　他举起一个已经满布裂痕的金球，往我的方向抛去，我几乎来不及躲。他抛得很稳，金球崩裂，几点星芒融入了我的体内。

　　那是灵力，也是……力量。
　　可这灵力带着刀剑特有的气息，冰冷又危险。

　　我的身躯是何等缺乏灵力?以至于在我未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如海绵般将之吸收了。
　　但这并不好适应的力量令我感到难受无比。
　　或许那不是五虎退的本意，但我确实因此从树上坠落了下来。

　　我僵硬无比，身躯明灭。
　　而这时，这队付丧神陆续找了过来。他们自然也发现了我身上时间的痕迹。
　　然而，和他们需要杀死的时间罪犯们不同，在他们看来，我已经快死了。

　　临死之人身上偶尔会有时间的痕迹。
　　我的特异也被他们归结于此。
　　这样的我即使仍有被怀疑的地方，但只要我与世隔绝，不再出现，就不会对历史产生影响。

　　前者需要结界，后者更简单一些——“死”。
　　无需他们再做什么，或许稍作观察，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达成狐生结局了。

　　我会死。
　　我又因弱小而受怜悯。

　　这队令我在后来的人生中无数次感激的付丧神经过协商后，提出来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我带回去给审神者。

　　“审神者”——拥有“唤醒器物之心”能力的特定群体的统称。

　　由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刀剑男士”，是古代精神与技艺的结晶，也最能适应和发挥审神者在时空战场上的作用。

　　所以，对于刀剑付丧神。审神者是指挥他们，给他们方向，并且支撑着他们行动灵力的人。

　　我迷茫着未来。
　　于是，我……无法拒绝。

　　大概是考虑我的感受，盘踞在鸣狐肩上的小狐狸接过了一个黑漆的精美盒子。

　　它把盒子放在了叶子堆旁，那里面还有一点微甜的香气，应当是存过什么点心。
　　我闻着这香气，一滚，身子就飘了进去。

　　盒子盖上，我藏在里面，不知为何，我在黑暗中感到安稳，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