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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以灵力操控的大鸟翱翔在乌云密布的天际。
      陆坐在鸟背上,问一织:“你现在不变成鸟没关系吗?”
      “回到这里灵力恢复得很快,加上在和泉一织的身体里,之前的伤暂且不碍事。”
      “嗯,会没事的。等这一切过去,我给你找我家里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药,很快就会好的。”
      “您还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如果我说我在意过,小时候还曾想过把你抓回来当我的家仆,永远陪我玩呢?”
      “那为什么不动手?”
      “我打不过你呀!何况你肯定也不会愿意,贵族家里还有很多规矩,那也不适合你。我被关在那个家里太久了,明白被束缚的感受,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陆倚着身旁的人,张开双臂,尽管脑袋被迎面而来的风刮得嗡嗡作响,但还是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真想就这么一直飞下去。”
      “其实以您现在的修为,勉强可以和我打个平手。”
      陆吃惊地睁开眼睛,“真的?”
      “您的身上本就有着不可估量的能力,只是您身边的人都过于强大,而且从小就被过度保护着,总是疏于修炼,才会导致您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一织揉揉那头不断拂过自己脸颊的红发,“这几年独自修炼,吃了不少苦吧?”
      陆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别扭地嘟囔道:“你知道就好……都是你的错。我要罚你来我家当家仆,永远陪我修炼。”
      “或许,我不当家仆,换您来我家也可以……”一织颇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说,“我家虽然小了点,但没有很多规矩,我的父母和哥哥也喜欢您,您想要呆多久都没关系,一辈子也行。”
      陆脸上一热,“那我呆在你家里,要用什么身份?”
      一织深深地看着他,“亲眷。”
      “你、你这是……呃!”
      一织及时揽住了陆倾斜的身体,“怎么了?”
      “头又疼了……”陆的脸色由红转白,哆嗦着窝在他的怀里。
      一织望向前方距离已不远的山头,驱使大鸟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陆的头越来越疼,眼皮也越来越沉。
      他努力睁着双眼,看向一织紧抿的唇,还有焦虑的眉眼,意识似被分成了两半在互相拉扯,他没来由地感到害怕,拽紧了一织的衣襟,“屋子进去,左边第一个是我的房间,床头的小木柜里……有你的伞……”
      一织正疑惑,低头瞧见陆已经昏睡了过去。

      大鸟停在一座雅致的小庭院前,虚掩的竹门附近,有术法破坏过的痕迹。一织一手支撑着陆,另一手轻而易举就把门给推开,看来有人先他们一步破除了这里的屏障。
      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花种,有一部分看上去却像是被摧残过一样,应该是遭受了一番术法的争斗而不幸遭难。
      一织径直走进左边第一个小屋,空无一人的昏暗房间内,只有一座小灯台亮着。他把陆抱到床上,手摸到被褥,那上面仍留有一点余温。
      他握了握陆的手,发现那掌心中灵力的标记已消失,也就是说眼前的人变回了七濑陆。
      打开床头的小木柜,他的伞果然就在里面,保存完好。他把伞拿在手上,灵伞感应到原主人的接触,伞面发出淡淡的光,勉强照亮了整个房间,同时也照亮了帷幔后的人影。
      感知到危险靠近的的伞面大亮,并自动撑开,在一织的周身形成一圈防护罩,挡掉了迎面袭来的攻击。如刀片般锋利的叶子被悉数弹开,割裂了他身旁的木桌。
      一织明白陆大概是意识到他会有危险,才让他来取伞。
      还没等他看清袭击的人,对方又开始了第二波攻击。为免误伤到床上的七濑陆,他迅速滑动身形瞬移到屋外,对方果然穷追不舍地跟着他冲到外面。
      凌空飞来的叶子紧挨着身侧划过,堪堪避过攻击的一织在看清后方的人后,愕然地定住脚步,收起手中的伞,喊了那个他最熟悉的名字:“陆!”
      而陆只是木然地发动着攻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空洞,不含一丝感情。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一织抬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顶上的天。
      “刚甩掉了几个碍手碍脚的家伙,回来晚了,不过看来陆没有让我失望。”
      “是您控制了他?”
      “怎么样?陆很不错吧?身为我的弟弟,自然不会比其他术士差,他也该好好觉醒了。”天打着伞跳落到陆的身后,将一柄短刀塞进他手中。
      冰冷的刀刃泛着森然的光芒,陆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身子下一秒便直冲着一织而去。
      一织没有闪避,硬生生握住了陆持刀的手。强烈的冲击力使得他踉跄着后退,和陆一同摔倒在地上。刀尖悬在他的心脏上方,陆坐在他身上,手仍被死死握住,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僵持着。
      “让他清醒的方法只有一个,”天站在原地,语气轻淡,犹如在下最后的审判,“就是你死。”

      兴许是没有睡得很熟,七濑陆这次很快就醒了过来。他躺在陌生的床上,才想起自己应该是来到了陆的世界。
      他摸索着打开房间里的窗,狂风灌了进来,吹落摆放在窗台旁的一根靛青色羽毛。他连忙关上窗,稳住一旁同时被吹得摇摇欲坠的小瓶。那小瓶看起来很是别致,而瓶中仅插了一株粉色的小花。
      他把羽毛捡起来压回花瓶底下,便听到房间外头有异响,还夹杂着人声。那两个说话的人的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好像也并不陌生。
      “哎呀,我们好像来晚了,人都已经走了。”
      “不对,院子地上还躺着个人,快过去看看!”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他是……他是一织!”
      “三仔冷静点,看他的穿着和打扮,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莫非是来自那个异世界的……”
      “你说得对,他是一织,可不是我家一织。”
      “不过,还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三仔,你说你从监守者那收到了陆发来的信息,说找到了阿一,是这个阿一吗?”
      “应该不是,陆说的是我家的一织,还说已经想到了办法带他回来,我还想要详细询问,监守者的信号就消失了……”
      七濑陆在听到一织的名字时就要往门外走,但由于房间过于昏暗,他好一会儿才摸到门口,脚底还被裂成两半的桌子给绊了一下。
      “房间里面有人!”
      “小心点!”
      门外的人似乎在防备,没有立刻进来。
      七濑陆拉开门,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正面袭来的花藤给绑了个正着。
      对这一招算得上熟悉的七濑陆没有慌乱,甚至在对上那两张也算得上熟悉的脸后还兴奋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大和!三月!”

      经过检查和泉一织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还没睡醒,与三月合力把人给安置到床上,七濑陆才松了口气。
      “你刚才说,我们的阿一和阿陆借用你们的身体回到了这里,那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大和扶了扶眼镜框,从木桌碎屑里捡起一片坚硬得跟金属片无异的叶子,“阿凪他们几个是最早到这边来的,此时也联系不上,希望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三仔你能找到阿陆留下的其他信息吗?”
      “……”被叫到的三月却只是怔怔地直盯着和泉一织出神。
      “三仔?”
      “啊?对不起,我……我就是太久没看到我家弟弟了……”三月抹了抹眼角的泪,站到一边,“我试着用花之术搜寻一下。”
      “大哥哥……就是一织,他在我们的世界过得很好。他很厉害,就算变成鸟也一样厉害!”
      七濑陆又说了些关于一织的事情,三月把手中施了术法的花瓣抛洒出去,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把一织照顾得这么好。”
      大和拍拍三月的肩膀,“是啊,大家听到阿一没事的消息也很高兴,都在等着他和阿陆回来呢!”
      坐在床边的七濑陆与他们一同凝望着渐飘渐远的橘色花瓣,手指忽然被另一只略显冰凉的手给轻轻地抓住。他回过头,对上了和泉一织的视线。

      橘色的花瓣四散在空中,循着花之术的痕迹一路追寻至一处悬崖边上。
      为了不让和泉一织受伤,脱离了借用的身体的一织艰难躲避着陆的攻击,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也幸亏陆的目标只有他,在他用回原来的身体出现时陆马上就放弃了攻击和泉一织,紧追着他来到这里。
      天一开始也跟在他们后面,后来似是感知到时空裂缝那出现了预料之外的状况,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一织身上的旧伤口已沁出了血,陆持刀的手也在发抖,本就不习惯使用攻击性术法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却还是神色木然地朝他刺过来。
      这一回,一织一动不动地站着,不闪也不躲,举起没撑开的伞格挡住迎向他的刀刃,另一只手抚向陆的脸,顺势把发着抖的人给拉进怀里。
      握住刀柄的手高高举起,只消一瞬的手起刀落,那利刃就要刺进面前的人的身体里。
      鲜血染红了两个人的白衣,陆仍被紧紧圈着,他听到一织几近脱力的声音:“没事了……会好起来的……”
      泪从陆空洞的双眸中涌出,透过衣服渗进了一织的肩膀。
      “……杀了我。”
      身体深处被死命压制的意识在挣扎着,残存的理智在与动作进行着剧烈的战斗,陆举起的手犹在颤抖,没有落下。
      “杀了我。”一织轻拍他的背,重复的话语极尽温柔,似安抚,又似诀别。
      陆的身体动了一下,一织听见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刚闭上眼睛就被一把推开。仅仅是刹那之间,待他睁开惊愕的眼,森冷的刀刃便已插进了陆的胸口。
      时空缝隙前,与人缠斗的天骤然停下动作,被对面的术法重重击倒的他吐了口血,极力抬起手,想要朝山的方向施法,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周遭似乎变得很安静,又似乎很喧闹,一织已然听不清,只有从悬崖坠落的身影如此清晰。
      靛青色的大鸟被紧急召唤而至接住了下坠的人。
      鸟背上,一织紧拥着那具渐渐失温的身体。鲜血在陆的胸前盛开成一朵刺目的花,空洞的双眼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失去血色的面容上还挂着泪,有自己的,也有从抱着他的人的眼里落下的。
      沾满血污的手往一织惨白的脸抹上了几道鲜红的指痕,又慢慢地滑下。
      他听到陆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抱歉,就像很久以前,他在鸟背上把他推开,也说了同样的抱歉。
      “我想当一织的亲眷,想要永远在一起……这一次,是我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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