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叶》姜羽晗

5、阿七

　　“豆豆，我肚子饿了……”林叶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哼唧着。

　　“啊，叶子对不起。聿飞出去谈生意，我肚子还没饿，忘了大家要吃饭。”豆豆放下手里的布料。

　　“天啊，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可能不饿啊！”林叶继续哼唧，午时已经过去很久了，“阿七阿七，我不要等豆豆了，你出去帮我买一屉包子好不好。”

　　阿七听到林叶的话，从房顶跳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包子铺好远，阿七不去。”

　　“哈哈，原来阿七也是很懒的呀。”豆豆笑了起来。

　　“不是那样的，阿七是不想离叶子太远，这些日子我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贴身护卫。”踏雪好心帮阿七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叶子你好幸福啊，我好想要聿飞也这样时刻跟着我。”豆豆叹了口气。

　　“那你就嫁给她嘛。”林叶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豆豆。

　　“啊？”豆豆愣住。

　　“豆豆你不会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他吧，不应该啊，你们感情那么好。”踏雪已经和豆豆、林叶很熟了，话也多了起来。

　　“我……”豆豆是真的没想过，方聿飞对于他来说，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接近的人。所以喜欢不喜欢，嫁不嫁之类的事，好像显得也没有那么重要。未来会怎样呢？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想到一半就不敢再想下去。

　　“豆豆，有些事你真的要好好想想了，早些做决定才不会伤害聿飞哥哥。”林叶说得很慢，很清晰。

　　豆豆有些惊讶地看着林叶，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是又不确定，愣了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

　　“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踏雪问道。

　　“没什么，饿晕了，胡言乱语。”林叶又趴回桌子上。

　　“我帮你买包子。”豆豆突然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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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林叶出门没带踏雪，做完了该做的事，一个人在街上闲晃。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一个人，阿七始终紧紧跟着她。

　　“阿七，一起吃饭吧。”林叶随意找了个面摊坐下。

　　阿七听到林叶的话，缓缓走过来，坐在林叶对面。

　　“三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阿七小声说道。

　　“好奇怪哦，阿七竟然会主动问我问题。”林叶嘻嘻笑着。

　　“三小姐为什么要当掉堡主送的首饰？”阿七一路跟着林叶到了当铺、药铺，又回了趟方聿飞的宅院，觉得三小姐今日奇怪极了。不光是这样，那日他们四人在密室里谈了什么事，他也很在意。毕竟林叶以前做事是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听到看到的，那日却故意让他守门。

　　“很重要么？”林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当然，那是堡主送的东西啊。三小姐为什么一点都不珍惜？”

　　“他以前忽视我，发现我有能力继承林家堡，又开始补偿我，送这送那的。既然送了就是我的东西，我喜欢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缺钱用，难道不可以当他送的东西？”林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三小姐！堡主和夫人都是很爱你的，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你又不是刚认识我，我对爹娘的态度一向如此。”

　　“三小姐，你该长大了。”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我只是不知道三小姐最近在忙些什么，觉得很不安。”

　　“你不是时刻跟着我么，我吃得好睡得好，你有什么好不安的。”

　　“三小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阿七眉头紧蹙。

　　“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叶莫名烦躁起来。

　　“三小姐，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我只是想了解你在做什么。”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么好好跟着我，要么走开。你只是个护卫，我在想什么做什么凭什么要向你汇报？”

　　“对，我只是个护卫，我不配问你不配管你。”阿七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站了起来，“你记得回布行的路吧？我想去城外走走。”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林叶突然觉得阿七很讨人厌，当了她爹送的首饰怎么了？若不是需要用钱又不能跟方聿飞借，她才不愿意碰那些首饰。她要担心傅念暄，要守着踏雪，要劝豆豆，要保护方聿飞，甚至要为了这群人提前向云幽宫宣战。她已经劳心劳力很久了，已经很累很烦了。阿七凭什么说她任性，凭什么摆出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

　　阿七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

　　林叶突然不想吃面了，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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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并没有气很久，他还没走到城门便已经后悔了，只好走回布行，到了布行却没见到林叶。

　　“三小姐呢？”阿七问正在店门口打扫的踏雪。

　　“她还没回来啊，你不是应该跟她在一起么？”踏雪看到阿七一个人回来，十分惊讶。

　　“叶子呢？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傅念暄刚好走到店门口，看到了阿七却不见林叶，开口问道。

　　“怎么都要找叶子？”踏雪不解。

　　“阿七为什么要找叶子？他不是一直跟着……”傅念暄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阿七，“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叶子现在很危险？你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我们吵架……然后我一个人走了。”阿七一脸茫然地说着。

　　“你……”傅念暄眉头皱成一团，急得原地转圈，恨不得揍阿七一顿，“你整日跟着她，却不了解她的处境么？要你这样的护卫有什么用？”

　　“我去找！”阿七缓过神来，转身就要走。

　　“回来！你要去哪里找？先跟我去密室！”傅念暄拉着阿七冲进店里，“方少爷，密室用一下。”

　　“用吧用吧。”方聿飞正在店里昏昏欲睡，看到傅念暄拉着阿七冲进来，也没什么反应，趴在桌子上继续打瞌睡。

　　进入密室，傅念暄关上门，将那日他们四个人在密室中讨论的事简单交代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三小姐被云幽宫的人抓走了？”阿七问道。

　　“嗯。上次我们忽略了一点，就是肖羽白和林肖是叔侄关系，那么在林肖救回林叶之后，肖羽白应该还会利用林肖做一些事，毕竟林家堡在南武林的地位不容小觑。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至今还有联系。肖羽白不是傻子，八成很清楚叶子的能力。如果他发现叶子想要对付他，会先想办法除掉她。”傅念暄越说越觉得事态严重，“阿七，你多久没见到叶子了？”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我若是云幽宫的人，见到叶子落单一定会杀了他！”傅念暄吼道。

　　“不会的！三小姐一定还活着！”阿七出了一身冷汗，双手开始发抖。

　　“我们现在出去找！”

　　“都是我的错……”阿七突然沮丧地低下头。

　　“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杭州城我比较熟，你去城外找。”

　　傅念暄话音刚落，阿七立即开门冲了出去。

　　阿七循着林叶常走的路一直找，找不到就想要直接杀进云幽宫。但山上那几座房子里根本没有人。他又走不同的路返回布行，还是找不到林叶。

　　他颓然坐在布行门口，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阿七……”傅念暄返回布行，看到阿七的表情，便已经知道结果了。他也找了个板凳坐下。

　　两个人就这么愁苦地坐在店门口，一句话都不说。

　　“喂喂！你们这是做什么？客人见了你们这样都不敢进来了，老子还要赚钱给你们白吃白喝呢。”方聿飞刚从外面谈生意回来，近日要进一批新货。

　　“叶子不见了，城里城外都找不到。”傅念暄叹了口气。

　　“什么！不可能吧！阿七怎么可能跟丢？”方聿飞显然不信。

　　阿七抬头看着方聿飞，一脸“林叶真的不见了我完了你完了堡主和你爹肯定会砍死我们”的表情，方聿飞仔细看了好一阵，终于信了。

　　“那现在怎么办？”方聿飞问了一个极其没用的问题，若是知道怎么办，傅念暄和阿七就不用坐在这当门神了。

　　“我们找几条狗来吧。”踏雪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但林叶失踪这一点是肯定的，“叶子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有些像药味。用狗来找会不会快些？”

　　“我怎么不知道？”方聿飞觉得不大靠谱。

　　“我也闻到过，她上次发烧的时候全身都是那种味道。”豆豆说道。

　　“味道……对了，味道！”阿七似乎想到什么，“三小姐身上就是有那种味道的，但是她自己不喜欢，所以平日里会在衣服上做些手脚，想办法遮盖。但是那就是她本身的味道，特别是血。”

　　“血……”傅念暄突然站起来，“阿七，如果叶子受伤了，你可以闻到对不对？”

　　“嗯，那种味道很特别，每次她受伤流血，我隔了一两间屋子也能闻到。”

　　“走，我们在城里再找一遍。”傅念暄拉了阿七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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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七跟着傅念暄趁着天还没黑在杭州城跑了一圈，却仍旧一无所获。

　　回到方聿飞的宅院，阿七坐在林叶的房间里彻底沉默了。他无法原谅自己，竟然一气之下丢下林叶一个人不管，他这个护卫真是差劲极了。

　　“阿七，你先不要着急，叶子那么机灵，一定没事的。”踏雪递给阿七一杯热茶。

　　阿七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桌上。

　　“明日我们再去找。”傅念暄觉得林叶被关起来的可能性很大，因为阿七没有发现她的血，至少可以确定她没有在城里受伤。

　　“我也来帮忙，那种味道我记得。”踏雪也为傅念暄倒了杯茶，端在手里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

　　傅念暄见踏雪端着茶杵在那里，想要伸手去接，刚抬起手又缩回去。

　　“好，你用轻功去城外找会比较快，我和阿七继续在城里找。”傅念暄说完便走了。

　　踏雪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失落地坐下来。

　　她想，他为了找叶子在城里一遍一遍地跑，却连她倒的一杯茶也不愿意接受。他……真的是喜欢叶子的吧。

　　“阿七，你为什么要做叶子的护卫？”踏雪觉得应该让自己去想些别的事。

　　“我爹是老夫人的护卫，我自小习武，打算和他一起保护老夫人。三小姐被诱拐之后大病一场，身体变得很奇怪，练功时受一点小伤就会痛得一直哭。堡主知道后很生气，觉得三小姐太懦弱，拿了家法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挡在三小姐前面对堡主说，我会很努力练功，我会做林家堡武功最好的护卫，我会保护三小姐一辈子，请堡主不要让三小姐习武了。后来老夫人出来说情，堡主便同意了。”

　　“原来你承诺过要保护叶子一辈子啊，听起来好温暖。”踏雪叹道。

　　“我只是觉得三小姐需要保护。可是我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街上……”阿七低着头，懊悔极了。

　　“我们一定会找到叶子的，阿七应该好好休息，明早才有力气找人啊。”踏雪起身出了门。

　　阿七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空荡荡的床。以往到了这个时候，林叶已经累了，躺在床上却不睡觉，翻来覆去地好像在想事情。他总是很想问一句“在想什么”，可毕竟他们是主仆关系，虽然自小就认识，他却不能像方聿飞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会不会如果每日他问一句“在想什么”，林叶就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他呢？如果他知道林叶在想什么做什么，就不会有今日的争吵了。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护卫，三小姐凭什么要向他坦白？他又凭什么那样质问她，对他发脾气呢？也许是三小姐平日对她太好了吧，让他忘记自己只是个护卫，让他有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