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乘十外传遥之乔》姜羽晗

18、中毒

　　绮遥和林之乔一路有说有笑，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心境比去福建时放松许多。

　　回到林家堡，他们去林少海书房汇报了南少林的状况后，没有休息，迫不及待去找陈风。

　　陈风一身素衣，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写字。他见了之乔和绮遥，没有放下笔，低头继续写。

　　“你是为你爹的事来找我吧？”陈风的语气无悲无喜，似乎早就在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是。”林之乔答道。

　　“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帮不了你。”陈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写着字。

　　“我爹是被冤枉的。”林之乔低声说道。

　　“谁能证明？”陈风轻笑一声，依旧没有看他。

　　林之乔原本握着绮遥的手，他突然把手松开。绮遥不解，侧头看他，发现他已经无声地跪了下来。

　　“之乔……”

　　绮遥觉得陈风根本就是胆小怕事，林之乔给这样的人下跪很不值得，想要拉他起来。林之乔挡开她的手，轻轻摇头。

　　“求第二长老看在当年同我爹有些交情的份上，帮之乔这一次吧。”

　　“林之乔！”绮遥见他这个样子，有些生气，“要查当年之事，办法多得很，何必如此卑微！当年他同你爹称兄道弟。可你爹出事后呢？你孤苦无依，他可曾关照过你？你别忘了，收留你的是我爹，他什么都没做！他明摆了贪生怕死不想帮你，你这样求他又有什么用？”

　　林之乔听了绮遥的话，身子颤了几下，却仍是跪着，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神色黯淡，低声说道:“在林家堡诸位长老眼里，之乔是罪人的儿子，活着不过是在代父赎罪，哪一日突然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之乔很痛苦，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堡主重用，不配娶大小姐，不配……”

　　林之乔本想说“不配继任堡主之位”，却生生吞了回去，这说到底也只是十阿哥的推测，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说破，不然堡主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那次小玉被绑，对方表面上打着要杀绮遥的旗号，暗地里却以八人阵法猛攻他，证明三十五长老中已经有人认为堡主要传位给他。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他现在既要保住自己，也要保护绮遥，还要查出当年真相，所以凡事应该更为小心谨慎才行。

　　“傻孩子，快起来吧。”陈风终于放下笔，走过来扶起林之乔，“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当年真相连我也没办法查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证据早已经被毁，想找到线索十分困难，我怕你查不出结果，到时更加伤心失望。”

　　“之乔只想尽全力去做，若真的没有结果，那也只能认命了。”

　　绮遥知道，林之乔这句明显是假话，查不出当年的真相，他永远都无法解脱，一辈子都会有这个心结。

　　“好，我帮你。”陈风被林之乔的决心打动了，“自你爹出事以后，我一直很消沉，虽坐上第二长老的位置，但做事完全不上心。堡主也知道我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很少让我出去办事，我在林家堡已经过了十几年清闲日子。如今，是该为你爹做些什么了。”

　　他回到桌前，撕了个纸条，就着笔上的墨写了几个字，又将那纸条塞进林之乔手中，似乎是怕人偷听。

　　林之乔连声道谢，紧紧攥着那纸条，带绮遥离开。

　　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林之乔忍不住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林楚平”，是个人名。

　　“这个林楚平要到哪里去找啊。”绮遥从林之乔手中拿过陈风写的纸条，看来看去。

　　“不知道。当年就是他在众人面前指认我爹背叛林家堡的。在那之后，这个人就失踪了。陈风让我们去找他，证明这个人还活着，只是做了亏心事，躲起来了。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也许很容易便可问出当年的真相。他只是一个棋子，幕后一定有人指使。和慢慢调查比起来，这是最难的方法，却也最直接。”林之乔这样理解纸条上这三个字的意义。

　　“我回去问问师叔吧，说不定她会知道这个人。”绮遥想着，找人这种事，自然是师叔最擅长，顺手把纸条揉成团，塞进嘴里。

　　“你做什么？”林之乔吓得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她。

　　“啊，坏习惯，小玉总说让我改，但是一直改不掉。这纸条早晚是要烧掉的嘛，吃了一样的。”绮遥解释道。

　　“改！必须改！万一有人在纸上或者墨里下毒怎么办？这里不是京城，纸条也不是你师叔写的，哪有那么安全！”林之乔紧张得很，甚至在想要不要让绮遥先去吐一吐。

　　“好嘛好嘛，我会改的。”绮遥话音刚落，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来。

　　“绮遥！”林之乔赶紧去扶她，托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之乔……怎么办，好痛啊，全身都痛。”绮遥好无奈，竟然被林之乔给说中，自己真的中毒了。

　　“别怕，我带你去找陈风要解药！”林之乔抱起绮遥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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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乔一路狂奔回到陈风的书房，可陈风已不知所踪。不知什么人用水在书房门前地上写了“东边树林”四个字，风一吹，那水便要干了。

　　“绮遥，我们被算计了。”林之乔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他没有保护好绮遥，竟眼睁睁看着她把有毒的纸条吃下去。

　　“在林家堡应该没人敢下手杀我，他们一定是想要用我的性命来交换什么东西。”疼痛让绮遥格外清醒，“这毒药很可能不会致命，所以如果他们的要求太过分，你可以不用答应。”

　　“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受苦？”林之乔抱紧绮遥边跑边说。

　　“没关系，大局为重。”绮遥决定要查出当年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会有风险，只要能为林之乔解开心结，她吃一点苦算什么。

　　林之乔跑得飞快，两人已经到了林家堡东边的树林。这里的树木高大密集，算是个很隐蔽的地方。

　　“林之乔。”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挡在之乔面前。

　　“解药。”林之乔不想浪费时间。

　　“在这里。”黑衣人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条件是什么？”

　　“你自废武功。”

　　“可以。”

　　林之乔想先将绮遥放下，却被绮遥用手臂紧紧缠住。

　　“之乔，不要答应，不行！”绮遥在林之乔耳边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中毒，我自己承担。你不要理他，带我走。”

　　“怎么，你想放弃解药？”黑衣人轻蔑地笑着，“这毒药不会毒死人，平日里不过就是用来审个犯人。不吃解药的话，她断断续续至少要痛上七日，你如果不怕她发疯或者自尽，现在就可以走。”

　　“七日……”林之乔重复着这个可怕的数字，他不可能让绮遥受这份苦。但在林家堡中，不会武功就等同于废人一个，他失去武功，便不能留在这里了。

　　“之乔，我可以。走，快走！”绮遥觉得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消耗，可意识却还十分清醒，她必须在自己还能说话之前阻止林之乔，“你在我身边，你陪我，我不怕。七天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失去武功，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说不定我爹还会后悔把我嫁给你。求你快走！”

　　林之乔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判断能力，绮遥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说着“快走”。恍惚间他真的转过身，开始往回走。他很想立刻捅死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连选择的勇气都没有，要绮遥帮他选。

　　“绮遥，我对不起你……”

　　林之乔知道绮遥讨厌他说对不起，可除了道歉，他还能做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惨叫，他回头看，发现陈风已经夺走药瓶，将他的剑插进黑衣人胸口。

　　陈风拔出长剑，快步走过来，将解药喂给绮遥。林之乔仍然抱着绮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之乔，没事了，没事了。”绮遥轻轻拍着他的背，“真的没事了，一点都不痛了。”

　　“请大小姐闭目休息，这毒药虽不致命，但会耗损真气，大小姐还是不要说话了。”陈风说道。

　　“不行，之乔很自责，他在恨自己。我要叫醒他，告诉他我没事了。”绮遥知道，这件事对之乔的打击很大。

　　“绮遥……”林之乔听懂了绮遥的话，低下头轻吻绮遥的脸颊，“绮遥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已经没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吃纸条了，这次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自责……”绮遥说道一半突然觉得视线开始模糊，然后便没有知觉了。

　　“绮遥！”林之乔慌了。

　　“她只是没有力气了，没事的。”陈风说，“我们先回去吧。”

　　林之乔见绮遥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思考其它事。陈风出现在这里，一剑便杀了那黑衣人，这样的巧合实在让人无法不去怀疑。

　　“第二长老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们走后，我拿着自己刚写好的字到卧房中仔细端详，想选幅最好的裱起来送人，却发现墨里被人下了毒。我怕你们碰过纸条后手上有毒，再将毒药沾到点心或杯子上，赶紧回去找你们。赶到书房时正看见你抱着大小姐疯了一样往外跑，便跟着你到了这里，趁那黑衣人不注意偷袭他。可惜多年不出手，有些生疏了，竟一下刺中要害，把他杀了。不然我们抓他回去，说不定能问出幕后主谋。”

　　陈风的话听起来诚恳又合理，林之乔决定暂且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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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遥醒来的时候，发现之乔躺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

　　她觉得很温暖，伸出手指轻轻在林之乔胸口画圈圈。

　　“绮遥，你醒了？”林之乔低头望着她。

　　“你没睡？”绮遥轻声问道。

　　“你不醒来，我睡不着。”林之乔将绮遥抱得更紧。

　　“那现在可以睡了。今天发生好多事，你一定很累了。”绮遥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你轻一点，我的骨头快碎了。”

　　“对不起。”林之乔立刻放松手臂。

　　“我最不喜欢听你说对不起。”绮遥皱起眉头。

　　“那你喜欢听什么？”

　　“你自己想。”

　　“林绮遥，我好喜欢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嗯。”绮遥微微一笑，安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