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与棉花糖》荼山

1、一则故事

　　在有橘子味道的时候，总是会联想起各种曼妙的回忆。
　　所以偶尔会像现在一样，用舌头抵着橘子味的糖果，让清新的橘子味在口腔蔓延，可更多的时候还是想用手剥开橘子皮，再用牙齿将满满的橘肉碾开，甜味霎时间溢开来，橘子汁也快速地流向胃里，而手指上还残留着橘子的香气。

　　不过外出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叶子这么想着。

　　“抱歉，花止，我来晚了。”叶子手边的雨伞上搭满了细密的水珠，薄荷绿的外套上也点缀了深深浅浅的水印。

　　“没有啦，叶子，还要等一会水族馆才开门呢。”花止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巾，递给叶子，“擦擦啦，叶子，头发也湿了呢。”

　　“谢谢了，虽然今天雨不大，但是风吹来吹去，来不及挡住它刮来的雨，就这样淋湿了。”叶子用纸巾抚过粘着湿发的额头，接着擦干净脸上沾着的雨水。

　　“来啊叶子，往里面站站，不要继续被淋湿了。”花止牵着叶子的手，小跑着靠近售票处旁。

　　“这种小雨，即使淋湿了，也阻挡不住我们前进的步伐。”

　　“没错。”

　　“来，拿着票，叶子。”

　　二人站在遮挡雨的建筑物下，看着外面积聚着乌云的天空，一眼望去的是灰沉沉的景象，雨滴打落在地上，凝成一波一波的声响，纵贯于空气之中。
　　被风卷起刮走的树叶，在四处飘荡。

　　“你在干什么？”叶子问道。

　　“没有什么啦，你看，叶子在看叶子而已。”花止拿着手机翻到刚刚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的叶子在看着落在水中，被雨水击打的叶子。

　　“听上去和冷笑话一样。”

　　“并不是，你看，开馆了，拿着票，我们快进去吧。”

　　“嗯。今天人不是很多，不用排队等很久了，走吧。”

　　叶子走在后面，看着前面花止的背影，她总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也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个朋友，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认真地听她说话，并且能够切实地感同身受。

　　她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从小时候开始就是邻居，长大后在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班级，就算平常的交流并不多，她们也一直在努力做对方最久的朋友。当然就像书上说的一样，真正的好朋友，即便并不常常见面，也能在各自心里保留一席之地。
　　那么，她和花止呢。

　　“花止，听说，你要搬家了。”犹豫很久之后，叶子还是问了出来。

　　“嗯......是阿姨告诉你的吗？算了，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阻止，家里出现了点状况，所以今天，是想来和你告别的。”

　　通道旁边透明的巨型玻璃后，承载了蓝色的液体，在四周晕染的灯光照耀下，只是安静，这里听不见雨声，连水中动物游动的存在都显得格外遥远。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叶子站在那里，心里在想这种情况下该干什么，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越是这种情况反而更让人联想到其他事物。比如花止的心里会不会比她更难受，但是她毕竟已经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摆脱了这种束缚，可我没有，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如果她离开了，那我该和谁说，可以在网上联络，但是网上联络的感觉会和一个人面对面交流一样吗？
　　一堆难以理解的事乍然涌入脑海，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该继续说话吧。

　　“花止......”

　　“叶子，别难过啦，我们还可以在网上见面啦。”

　　听上去好像更糟糕了。

　　“当然以后放假的时候，我还会回来找你继续玩啊。”

　　这种保证以后的话就好像在承诺一件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看来感同身受这种事情还是太过夸大其词。

　　“我知道的，花止，只是搬家而已，就只是离开而已。又不是再也不见了。而且平时你都在图书馆，今天好不容易才能把你约出来，没想到还是因为这样，还是好好玩吧，不然也太遗憾了。”

　　大概所有的美好开场都可以被一个早已埋好的噩耗给毁掉。

　　出于对身边水中生物的尊重，以及和同伴近几个月来最后一次的游玩，还是尽量保持了高昂的情绪去参观，即使在说完那些话后，大家心中都产生了略微愁闷的情绪，不过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早知道和晚知道，看起来只是时间上的差异，如果是在她走了以后才知道呢。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圈子，偶尔有交集也只是轻轻略过。
　　明明都有可能会发生，却偏偏是现在。
　　可是，假如呢。

　　当叶子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背着书包走在楼道里的时候，看着旁边的花止家，门口依旧和之前一样，只是鞋架没有了，门前空荡荡的，叶子多看了几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照常走向家门前。
　　“妈妈，我回来了。”叶子换了鞋进入家里，“说起来，今天花止没有去上学呢，老师说她有事请假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啊，她搬家了，这几天她家应该比较忙吧。”
　　“这也太突然了。”
　　“没有什么突然的，只是它发生了而已，他们也只是在面对现实生活的时候做出了决定。要是突然的话，应该是你叔叔家附近的一个小女孩得了急性病去世了吧，说不定你们还见过面。”
　　与离别相比的话，似乎只有突然的死亡可以让人同时感到急促的痛苦。
　　谈论这些话题似乎无可厚非，如果他们都必然发生的话，如同平行时空一般，那还是共同站在水族馆里的情景更让叶子宽慰点。
　　不过说不定呢，也许会有更好的情况。但当痛苦袭来时，人们似乎好像更倾向于更残酷的可能性，因为它仍然有可以变得更糟的下场，而对于更糟的遐想，反而会在面对不那么糟糕的现实，得到意外的乐观，换个方面想，真的有那么糟，也因为提前有了预感而不那么措手不及。对于叶子而言，悲观和乐观是两面的磁极，看上去像是背道而行，实则却也可以相互转化，它们的意义一直靠的很近。

　　等到很久之后，叶子和花止再次相遇的时候，她们的态度确实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不过她们现在还很小，对未来也没有太多的幻想，只是还头一次沉浸在好朋友离别的淡淡忧愁里。再多几次离别，她们也逐渐会熟悉，但或许她们之前的友谊也能够变得更加坚固。
　　这些变化从来都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在这一次的相遇，她们都已经成年了，不过还是在校生，她们又一次成为了同班同学。

　　不过才过了几年而已，她们再次见面似乎还是多了点隔阂，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聊天，无法介入的生活，都让人觉得遥远，不过她们都有心恢复这段友谊。

　　等到午饭的时间，教室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大家都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赶去食堂。

　　“温叶，不是，叶子，走吧，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花止。”

　　叶子一直觉得吃饭是一种相当奇怪的存在，它可以让许久未见的朋友熟络起来，也可以让朋友之间产生矛盾。只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之内，仿佛就能对一个人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而这仅仅是大家在进行的基础行为。

　　“叶子，回神啦，吃饭的时候怎么还分心呢。”

　　“啊，嗯，吃饭吃饭，这个好好吃。”

　　因为叶子每天都和花止一起吃饭，她们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亲密，就像很早以前在一起玩，在一起聊天一般。

　　那些褪色的回忆斑驳之后，又在现在被抹上新的色彩。

　　可过近的距离又好像在放大各自身上的习性，细小的摩擦也会逐渐升级成不满。

　　在花止和余青成为朋友后，往昔的二人组，成为了失衡的天平。

　　叶子和余青并不熟悉，余青是另外一个班的，他和花止的认识也是起源于一个偶然。

　　对认识她们俩的人来说，花止是悬于枝头的花，你仰望着她，看着她在万物中释放自己的美丽，美丽却又不带侵略感，无法为这种美丽而离开视线，不过美只是她的外表附属，她的活力是在燃烧的火焰。而叶子却跟花止几年前所说的那般，她是到处都能见到的叶子，但总有人也会在某一刻受到感召，注视着她，感受着她的生命。

　　而余青就恰好地看见了在排练舞蹈的花止，看到她站在前排舞动着自己的身体，看到她轻巧灵活的动作，脚的踮起跳跃，每一步都在竭尽全力展现她的美。不过几年后，他会觉得她是在用自己的灵魂，在每一次的舞蹈里燃烧。不管如何，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在为她着迷。

　　他在一旁看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起舞。

　　等到她们排练结束的时候，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过去，看到她们在交流些什么，便耐心地等着，他心想，我得到了美的馈赠，如果能认识她的话，那真是很不错的事。此时的他完全想不到还有会被拒绝的可能性。
　　在看到只有她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快步走向前，试图询问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