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子会恋爱记事》好伞

4、第 4 章

　　因为是最后排的货架，所以这片狭小的长条形空间内其实只站着伏见夕雾和钉崎两个人。

　　人少的时候，伏见夕雾相对的就不那么紧张了。虽然钉崎凑近时的触碰仍旧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和害羞，但至少已经不会下意识的缩着脖子躲开。

　　伏见夕雾：“小，小时候，打得，了。”
　　钉崎露出好奇的表情：“会痛吗？”
　　伏见夕雾蹙起眉，羞愧道：“因为，因为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不，不太记得了，好像是，是不怎么，痛的。”

　　钉崎唔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耳钉机，露出纠结又犹豫的表情。

　　从货架的货物缝隙间漏下来的太阳光照在她们身上，那些阳光被货物的缝隙分割成长短不一的纤细线条。钉崎被照到的头发颜色会显得更浅，好似在发光一般。

　　“唔，虽然一直想要打个耳洞，但是要对自己的身体下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艰难啊……”

　　钉崎盯着耳钉机，喃喃自语。旁边认真听她说话的伏见夕雾，闻言也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会用耳钉机，但至少能看见耳钉机合口地方那根尖锐的针。
　　想想要用这种东西在耳垂上硬扎一个洞出来……

　　可怕！

　　“有了！”钉崎忽然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伏见夕雾，“你来帮我打耳洞吧？”
　　伏见夕雾：“……唉！？！”
　　钉崎：“唉什么唉，就这么决定了！”

　　她完全不给伏见夕雾拒绝的机会，拉着伏见夕雾走到柜台面前，结账买单一气呵成，最后还多拿了两根棒棒糖——柜台后面的阿姨对伏见夕雾这个陌生面孔显露出几分好奇，结账的时候也一直看着她。

　　伏见夕雾低头惶恐不安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等钉崎结完账后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跟着钉崎走出小卖部的脚步很快，甚至都要比钉崎更快一些了。
　　两人很快就重新走到街道明亮的太阳光底下，钉崎随手将耳钉机塞进自己裙子口袋里，同时把一根棒棒糖塞进伏见夕雾手心。

　　伏见夕雾低头，摊开自己的手，一枚裹着粉色塑料纸的草莓味珍宝珠静静躺在她手心。

　　旁边钉崎已经拆开另外一根珍宝珠，将棒棒糖放进嘴里。那颗圆润的糖果完全被她含在嘴里，只剩下白色纤细的一截糖棍仍旧在娇嫩红润的嘴唇外面，随着她口齿动作而微微晃动。
　　她两手懒洋洋的揣在裙子口袋里——黑色校裙的口袋很深，钉崎手插在里面，甚至可以把两条胳膊伸直。
　　她走路也懒洋洋的，刘海被太阳晒得投下小片阴影落在白皙的额头上，眼睛微微眯起来，好像是被太阳晒得有些不爽。

　　伏见夕雾也不知道这个姿势走路到底舒不舒服，但这个姿势对于伏见夕雾来说非常少见，甚至稀奇。

　　她想了想，低头也想拆开自己手里的珍宝珠。
　　刚刚钉崎拆开珍宝珠包装的手法，伏见夕雾都有仔细观摩。虽然现在她没有使用术式，但伏见夕雾本身就记忆力过人，可以轻松复制钉崎的手法——沿着糖纸旋转凝结的边缘撕开，刚撕开到一半就卡住。

　　伏见夕雾呆愣楞看着自己手上卡住的珍宝珠，满脸不知所措。

　　旁边钉崎眯着眼，故作漫不经心的瞥她，目光往下，又瞥了眼伏见夕雾手里的珍宝珠。
　　她伸手把那根粉扑扑的珍宝珠从伏见夕雾手中抽走，伏见夕雾也不反抗，只是茫然的抬起头，视线追随着被钉崎拿走的那根珍宝珠。

　　钉崎单手抓着糖纸边缘，三两下便将那张塑料糖纸撕下，露出里面半透明的粉色圆球状糖果。她反手把糖果塞进伏见夕雾嘴里，伏见夕雾没有来得及躲开，惊诧的睁大眼睛。

　　被塞进嘴里的糖果迅速蔓延开一股清甜的味道，还有一丝丝草莓的甜味。

　　钉崎松开手，将刚刚撕下来的糖纸揉成一团握在自己掌心：“你没有拆过棒棒糖吗？”
　　伏见夕雾反应过来，羞愧得脖颈都泛红，嗫嚅道：“对，对不起，我没有，没有拆过这种东西……”
　　钉崎：“……”

　　她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又恼火又无奈，但是对着伏见夕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钉崎那些尖利的语言顿时又卡在喉咙里没办法说出来。

　　最后她也只好用力咬碎了自己嘴巴里的珍宝珠，无奈：“不会就是不会，说出来不就好了，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我说你——好歹是个准一级咒术师，平时说话就不能硬气一点吗？我们整个村子都找不出你这么年轻的准一级咒术师耶！”

　　伏见夕雾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听训，等到钉崎说完了，她才含着那颗珍宝珠糖果，弱弱的从嘴巴里挤出一句：“那，那个，咒术师，职业，是，是保密职业，可以，可以这样，大声说出来吗？”

　　四目对视，钉崎抽了抽嘴角，最后抱住自己脑袋发出一声哀叹：“早知道当初不如就让我摔下去好啦！”

　　虽然不知道钉崎为什么发出这样的怒声，但伏见夕雾下意识认为必然是自己的过错，不禁低下头默默红着眼圈，不敢说话的小口舔着珍宝珠。

　　呜呜呜又搞砸了……这个糖果好甜……呜呜呜我好笨好没用……这个糖果真的好甜……

　　她脑子里各种想法此起彼伏，甚至一时间失去了去钉崎家做客的勇气，心想不如现在就打电话让辅助监督接自己回京都校去好了。

　　伏见夕雾自顾自自责着，甚至忍不住想作为补偿自己应不应该拜托哥哥帮自己挑一份礼物寄给钉崎奶奶赔礼——她都想到这一步了，旁边钉崎却两手交叠搭在自己额头上，眯起眼睛往上看，嘀咕：“今天这个太阳也太大了吧？可恶，我的皮肤都要晒黑了！”

　　“早知道就应该穿长袖子……啊，真羡慕你们高专的长袖啊。”

　　她又瞥了眼旁边穿着高专校服的伏见夕雾。

　　伏见夕雾果然因为她的话迅速回神，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钉崎顺势把一只胳膊从裙子口袋里抽出来，挽住伏见夕雾胳膊——伏见夕雾立刻又侧过脸看向钉崎，眨了眨那双眼眶泛红的眼睛。

　　她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钉崎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虽然看这家伙软绵绵的模样十分不爽，但比起不爽，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更多几分——不过这家伙的心情承受力脆弱得让钉崎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准一级咒术师。

　　没办法。

　　钉崎叹了口气，腾出手拍了拍伏见夕雾的背：“如果我说了让你不安的话，那就直接说出来告诉我。我又不会读心术，你不说出来的话不就只有你自己难受吗？”

　　伏见夕雾：“可，可是……”

　　钉崎：“没有可是！拜托，如果你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情绪，完全指望别人来照顾你的话，最终也只会让自己伤心而——”

　　未说完的话，在钉崎嘴巴里拉着尾音打了个转。

　　她嗷的一声跳起来，捂住自己嘴巴，痛得原地跺脚。

　　伏见夕雾反应过来，吓得手足无措，两手挥来挥去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磕磕绊绊开口：“钉——钉崎！钉崎——你——”

　　钉崎脸上肌肉扭曲着抽动了几下，腮帮子绷的死紧，咬着后槽牙，含糊不清的从嘴巴里挤出回答：“妈的……咬到……舌头了……妈的好痛……”

　　伏见夕雾已经来不及诧异钉崎满嘴熟练的脏话了。她惊慌的绕着钉崎打转，额头上都急出了一层冷汗：“那，那要，怎么办，糟，糟糕了，我不是——不是——反转术士——”
　　钉崎一把抓住在自己面前窜来窜去的伏见夕雾：“冰块……去超市……帮我要点盐水来……”

　　伏见夕雾得到了指示，想也不想就拉着钉崎一路狂奔跑回小卖部，冲到结账的柜台前。
　　柜台后面正在专心致志看偶像剧的中年女人被她冲进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但回过神来后很快露出疑惑表情：“怎么了这是？”

　　伏见夕雾：“……”
　　糟，糟糕！这种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喉咙僵硬，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旁边的钉崎还能说话，迅速挤开伏见夕雾，大着舌头向中年女人借了一瓶淡盐水。

　　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椅子上，钉崎含着一口淡盐水，痛得脸上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眼眶因为生理性反应而微微泛红。

　　她旁边明明还有空的椅子，但是伏见夕雾没有坐在上面。
　　她就蹲在钉崎面前，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钉崎。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钉崎总能幻视对方沮丧趴下的耳朵和拼命摇晃打着地板的尾巴——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

　　她暂时不能说话，但幸好向老板娘借来了那种小孩子认字用的写字板，唰唰唰的写下一行字举起来给伏见夕雾看。

　　【我自己咬到了舌头而已，和你没有关系。】

　　伏见夕雾眼巴巴看着钉崎，眨了眨眼，那双眼睛的眼眶，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要变红。

　　钉崎顿觉头痛，连忙擦掉了写字板上原本的字迹，迅速在上面写下：【也不准哭！】